別看他們一家五口現(xiàn)在團團圓圓，可馬上就要面臨各奔東西的局面，建筑工人周志剛要去大西南搞三線建設(shè)，老大周秉義響應(yīng)國家號召報名參軍，過了年就要奔赴建設(shè)兵團。
同時由于城市就業(yè)崗位有限，按照當(dāng)下的政策，剩下的倆孩子里也只能留下一個，另外一個要去農(nóng)村接受廣大貧下中農(nóng)的再教育。
以如今的交通條件，這一走就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再見面了，所以在離開之前，周志剛打算帶全家去拍一張照片以作紀(jì)念。
“誒，爸，你年紀(jì)也不小了，到了那邊要保重身體??！哥，你和紅梅姐也是一樣，家里別擔(dān)心，有姐和我呢！”李云帆坐下說道。
“我的身子骨好著呢！”周志剛嘴上硬氣，鼻子卻微微有些發(fā)酸，有哪個做父母的不喜歡聽到這些？
“咱家秉昆懂事了，那我去了兵團也放心?！敝鼙x頗為欣慰，他一直喜歡同學(xué)郝紅梅，就算郝紅梅受高干父親的連累不能參軍也不離不棄，好在郝紅梅要去的農(nóng)場距離周秉義參軍的地方不遠(yuǎn)，他們依舊能時常見面。
“就是，家里有我照應(yīng)著，出不了啥事！”周蓉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李云帆，其實她已經(jīng)想好了，等周志剛和周秉義一走，她就報名去貴州插隊，家里以后就只能指望弟弟照顧母親了。
周蓉這么做并不只是為了和馮化成見面，同樣也是心疼最小的弟弟，能在城里待著，總歸比去插隊強得多，她擔(dān)心弟弟受不了這個苦，自己去了貴州，弟弟就能留在城里了。
“吃飯吃飯，再不吃都涼了！”周母李素華一想到丈夫、兒子即將離開就覺得傷心，又不愿意在眾人面前抹眼淚讓他們擔(dān)心，只能借此轉(zhuǎn)移話題。
飯桌上安靜了片刻，只余下碗筷的磕碰聲，過了一會兒，周志剛還是沒忍住，絮絮叨叨地叮囑，周秉義、周蓉和李云帆都認(rèn)真地聽著。
吃完飯，李云帆和周蓉一起幫忙收拾，李素華則去把家里人的衣服都翻出來，選了幾件最拿得出手的，讓大家挨個試了試。
第二天早上，全家五口人便來到東升照相館，在照相師傅的指揮下排成兩排，周志剛和李素華坐在前面，三個小的站在后面，咔嚓一聲，畫面就此凝固。
“給，這是你們的票，明天拿著票來取相片，可不能丟了啊，我們這兒是認(rèn)票不認(rèn)人！”工作人員接過錢，遞過一張票據(jù)。
“謝謝。”周志剛小心翼翼地將票據(jù)收好。
回到家里，周秉義和周蓉把屋里的書全找出來放進(jìn)一個箱子里，他倆一個要去兵團報道，一個打定主意要去貴州插隊，這些書暫時用不上了。
“一共六十一本，有的是我同學(xué)的，有的是老師的，還有一些朋友的，都是沖著咱們是工人家庭才放在我這兒的，你可不能弄丟了??！要是有時間的話，你最好也讀一讀！”周秉義戀戀不舍地將最后一本書放進(jìn)去。
“你就放心吧，肯定丟不了?！钡人吡?，轉(zhuǎn)身就丟空間里，來多少人都搜不出來。
“我也會好好看的！”這年頭也沒啥娛樂活動，有這么多書在，好歹也能打發(fā)時間不是，
收拾完這些書，周秉義和周蓉就先出去了，他倆馬上就要離開這里前往其他城市，所以格外珍惜最后的時光，多和朋友聊聊，畢竟這一走，下次再見就不知道什么時候了。
李云帆到院子里找出幾個破瓶子，把瓶底敲下來，又打磨了一番，把玻璃茬口磨平，這才塞進(jìn)口袋里，免得交給鄭光明的時候割破手。
等他過去的時候，鄭光明依舊坐在門口的煤堆上，拿著玻璃瓶底看太陽，鄭母估計出去賣冰棍、糖葫蘆去了，鄭娟因為長得太漂亮，鄭母一般不讓她出門，免得惹上麻煩。
“是我，給你送瓶底來了！今天只磨了兩個，剩下的等磨好了再給你送過來！”李云帆把瓶底遞過去，要是一次送完的話，就沒借口過來了，還怎么認(rèn)識鄭娟？
“謝謝周大哥！”鄭光明還記得他的名字，“其實你把瓶子給我就行，我都習(xí)慣了，割不到手！”他也知道別人擔(dān)心啥。
“那你挺厲害的！”李云帆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下次我要是沒時間的話，就直接把瓶子拿給你！”
他也沒把話說滿，因為就算鄭光明磨制瓶底的活兒已經(jīng)做熟不會傷到手，可也不敢保證能把所有碎片都收好，還是有一定危險的。
哦，或許原來這些活都是鄭娟干的，要不然李云帆實在想不明白，一個看不見的人怎么收拾玻璃碎碴。
“我瞅瞅你是怎么磨瓶底的？”蹲著看了一會兒，李云帆起身離開，“嗯，手藝挺好，我有時間再過來吧！”
回去的路上，撞見了喬春燕，她是周秉昆的鄰居，倆人從小一塊兒長大，如今也面臨著去插隊的選擇。
“秉昆，你和你姐誰去插隊??？要不你跟我一起報名去勝利農(nóng)場吧？離家不遠(yuǎn)，一個月還有三十二塊錢工資，每個月都能回家！”喬春燕熱情地說道。
周秉昆只把她當(dāng)成一般朋友，喬春燕卻把他當(dāng)成了自己的對象，老是想跟他湊到一起。
她說的也是吉春市知青相較于其它地方的優(yōu)勢，因為吉春市周邊有大大小小不少農(nóng)場，本地初高中生不用出市就能上山下鄉(xiāng)，還有工資拿，所以吉春市的動員工作相對要好做一些。
“我家還沒定呢，等過完年再說吧！”李云帆已經(jīng)想好要搶在周蓉前面去了，不過肯定不能跟她到一個地方去。
回到家里，幫著做了一些家務(wù)活，忙完就找了一本書邊看邊琢磨著將來的打算，時間就這么不知不覺過去。
早上醒來，周志剛帶著票據(jù)到東升照相館取相片去了，街道的工作人員也過來做動員了，一番寒暄過后，開始宣講政策，“我要說的事它是這樣的，上級政策很明確，多子女家庭，只能有一個留城的……”
不待她說完，周蓉就爽快地打斷，“嬸兒，打住，你已經(jīng)說得夠明白了，我現(xiàn)在就當(dāng)你的面表態(tài)，我和我弟倆，我走。”
“我姐留城，我走！”這回可是說啥也不能讓你搶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