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和大兒子年后就要走，現(xiàn)在小兒子和女兒也要走一個，再聽到他們爭吵，李素華現(xiàn)在是無比的心煩意亂，“你倆爭什么爭啊？我還沒表態(tài)呢，我這個媽是什么態(tài)度就一點兒不重要了嗎？”
“你們慢慢商量著，等有結(jié)果就告訴我一聲！其實咱們吉春比其它地方強多了，周圍那么多農(nóng)場可以安置，每個月都能回家，還有工資拿，就當是提前上班了唄！”他嬸兒安慰道。
周蓉想早點把事情定下，“我走啊，就算定下了?！?p> 見李云帆還要說話，她瞪了一眼，“你是老疙瘩，我是當姐的，必須我走?！?p> 老疙瘩是東北人對小兒子的昵稱，小六子他爹也因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所以一直被人叫老疙瘩。
李云帆知道她想去貴州，但于情于理都不該讓姑娘家下鄉(xiāng)，“你是女的，我是男的，女的留在媽身邊，我男的走！”
嬸兒聽到這話忍不住插嘴，“蓉兒啊，要是我家春燕報名，我肯定不攔著，你不行！在咱們光字片，那些小伙子頂多是偷偷看你幾眼，去了其它地方可不一定！再說了，姑娘家的好日子就這么幾年，耽誤不得！”
說罷又看著李素華，“他嬸兒，你倒是說句話啊，這倆孩子到底誰走？”
“哎~~”李素華無比糾結(jié)，手心手背都是肉，哪個孩子走她都舍不得啊，只能推辭，“等他爸回來再說吧！”
“那行，你們好好商量吧！”嬸兒起身走了，她還有好多戶人家要跑呢！
等周志剛回來聽說此事后，沉默片刻便作出決定，“讓秉昆去！”
“我也覺得讓秉昆去好點?！敝鼙x也是一樣的態(tài)度，這并不是他們不喜歡周秉昆，而是和嬸兒一樣，他們都覺得這種事讓大姑娘去更不合適。
“嘿嘿，我就說讓我去，爸，哥，你們放心，周圍的農(nóng)場我也不是沒去過，有時候不用放假，搭進城送糧食、運肥料的便車就能回家看看！”李云帆說著讓他們寬心的話。
周蓉沒有說話，眼神卻依舊固執(zhí)，她已經(jīng)想好了，等周志剛一走就偷偷去報名，一定要去貴州見馮化成。
李云帆也想好了，既然周志剛和周秉義都支持，哪不用等周志剛、周秉義離開，就能去報名，怎么也不會讓周蓉趕在前面。
晚上吃飯的時候，周志剛和周秉義在飯桌上不停地叮囑著，讓他到了農(nóng)場要團結(jié)同事、好好表現(xiàn)，李云帆都一一應下，而往日一向話多的周蓉，這回卻沒說什么，只是默默地吃著飯。
一覺醒來，周志剛就去東升照相館取了相片，回來一人發(fā)了一張，把底片交給李素華，“我洗了五張，咱們一人一張，這是底片，你放好，要用了再洗！”
“哎，這張說不定就是咱們?nèi)易詈笠粡埡嫌傲?。”一想到今后一家五口就要天各一方，周志剛就忍不住感慨道?p> “大過年的說什么呢！”李素華抹了一把眼淚，覺得周志剛的話不吉利。
“實話，我和秉義都是兩年一回探親假，什么時候回來，都要看工作安排，很有可能我回來了他沒回來，他回來了我又不在！以后啊，咱們?nèi)蚁刖鄣揭黄痣y嘍！”周志剛嘆道。
周志剛要去重慶支援三線建設(shè)，以如今的交通條件，且不說火車票好不好買，就算能買到，那也得幾天幾夜才能回吉春，除了探親假，實在是沒有其他時間回來團聚。
周秉義好點，他要去的建設(shè)兵團也在東北，回來倒不用那么久，可兵團管理更加嚴格，也不是說回就能回的。
“爸，哥，你們放心，我一有時間就回家，保證把媽和姐照顧好！”李云帆向他們保證。
“秉昆，你長大了！”周秉義為弟弟的成長感到欣慰。
周志剛拙于言辭，只是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他的眼神里也同樣滿是欣慰。
“不說這些，不說這些，馬上就要過年了，咱們趕緊想想要備什么年貨吧！”李素華想讓家人在離開前吃的好一些，于是把家里的糧票、副食票全都翻了出來。
其它人也可以避開了這個讓人傷感的話題，故作高興地說著過年的打算，只是轉(zhuǎn)過頭去，大家的眼睛都有些泛紅。
如今的春節(jié)假期可沒后世那么長，初三的時候，各個單位就都上班了，安排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的部門也不例外。
他們才剛開門，天天盯著他們的李云帆就竄了進去，“呦，嬸兒，你也在啊，那剛好，我來報名！”
“報名好啊，早報名不就等于早參加工作嗎？到時候算工齡都能比其他人占便宜！你家里是確定你去吧？”嬸兒問道。
“昨個兒您不是去我家了嗎？我爸媽啥意思您還不清楚？總不能讓我姐去吧？嘿嘿，嬸兒，您看我這么早過來報名，是不是給我選個好點兒的地方？”李云帆套近乎。
“那肯定得是你去，你姐去了家里還不得擔心死？”嬸兒眼睛一轉(zhuǎn)，看著李云帆道，“我家春燕準備去勝利農(nóng)場，要不你也去？倆人還能有個伴兒！”
鄭春燕喜歡周秉昆，她家里人也想撮合這倆小年輕，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實人家，姑娘嫁過去放心。
李云帆可不想跟鄭春燕待一塊兒，“嬸兒，勝利農(nóng)場還是遠了點，我爸、我哥馬上就要走，光留我媽、我姐在家我不放心，您瞅瞅還有沒有近點的地方，我回來也能方便點！”
“這么多街坊鄰居幫忙照看著，有啥不放心的？”雖然嘴上這么說，嬸兒還是翻開本子細細翻找起來，“勝利農(nóng)場都嫌遠，再近點的就只有前進農(nóng)場了，走上十來里路就能到郊區(qū)，到了郊區(qū)坐公交，倒兩次車就回光字片了?！?p> “誒，成，那就前進農(nóng)場！嬸兒您幫我登記吧！”李云帆看了看墻上的地圖，當即拍板決定。
然后填表簽字按指印，這件事兒就此定下，嬸兒給了他幾天時間收拾東西和家人道別，李云帆便帶著安置單回去了。
一進屋，他就把安置單亮出來，“爸、媽、哥、姐，我要去的地方定了，前進農(nóng)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