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扇子
進入到九月后,孩子們陸續(xù)開學了,白天的大院清凈了下來。
杜守義和小當現(xiàn)在處得很不錯。閑著沒事,他用木頭給小當做了輛小三輪車,小丫頭每天就騎著她的車在四合院里瘋玩,把她哥哥棒梗羨慕得要死。但小當這輛車尺寸小,他根本坐不了,只能在一旁看著干著急。
這天早上,杜守義在院子里看著小當玩,系統(tǒng)的提示音又響了。
“叮,宿主今日簽到獎勵為,‘謙祥益’高支埃及長絨棉布x3?!迸c此同時,三匹白布出現(xiàn)在空間里。
棉布支數(shù)越高,所用的棉線就越細,就越需要長纖維的棉花。要是高支棉里不摻加些埃及長絨棉,說不定在床上打個滾就能扯碎了。
后世的埃及棉襯衫,不說燕莎里的高端品牌,就是普通品牌都是幾百上千起步。你還別嫌貴,150支以上的高支棉穿著會有種‘往下滑’的柔順,那種體感比絲綢都舒服。
種花的士大夫一直喜歡棉布的‘低調(diào)’,頂級的松江布自古價格就一直比絲綢高,而且還供不應求。
后來埃及棉出現(xiàn),大大迎合了這種需求,迅速占領(lǐng)了市場。但好景不長,沒過幾年大清就亡了,然后一直兵荒馬亂。等種花市場重新認識埃及長絨棉時,已經(jīng)是二十世紀末的事了。
埃及長絨棉的推廣與‘謙祥益’密不可分。老京都的綢緞布匹有‘八大祥’一說,但這八家老字號背后其實都站著一個家族:章丘孟家。八大祥同出一脈,這還真算得上是世界近代商史上的一段‘奇跡’。
雖然是同宗兄弟,但八大祥間的商戰(zhàn)卻一點沒有溫情可言。謙祥益在和瑞蚨祥的爭斗中落了下風,遠走武漢。但這招以退為進卻又把謙祥益給抬了起來。
謙祥益在九省通衢的武漢混的風生水起。隨后,瑞蚨祥‘追殺’到武漢要干掉謙祥益,而謙祥益重新殺回京都反攻瑞蚨祥。一時間人腦袋又打成了狗腦袋。
這還只是這兩‘祥’間的爭斗,要是把其余六大祥一起加進來,電視劇能拍個五六十集。
高支棉就是謙祥益當時翻盤的拳頭產(chǎn)品之一。這種‘翻盤’也只有在武漢、廣州、上海這些通商口岸會發(fā)生。京都人的性格太‘?!?,說白了就是‘固執(zhí)’、‘頑固’。向來是不以輕工業(yè)和創(chuàng)新見長的。
看著空間里的那三匹棉布,杜守義隱隱有些同情起龔小北來。那二十斤絨線已經(jīng)讓她愁到現(xiàn)在了,再來幾匹布,小北會不會愁禿了頭???
好在,比起絨線,衣服還是能外包的?,F(xiàn)在街道里有縫紉合作社,名店里私人定制的高端服務也還在。褂子找合作社,襯衫找好裁縫,只要花錢,問題還是能解決的。
打定主意后,杜守義向后院走去。這次他只拿出了一匹布。一匹布舊制三十三米,現(xiàn)制四十五米。無論怎么算,給自家人做幾件衣服足夠了。這么難得的好東西,杜守義可不舍得做人情。
做完家里的事,杜守義來到了‘金家小院’。
前兩天康家兄弟來喝酒時說了件事兒:康常青的那兩個好朋友中,有一個叫‘花母雞’,他就住得離小院不遠。
‘花母雞’最近家里出了點事,他母親眼睛瞎了,看病花了不少錢?;鸽u還算有人性,母親生病后他‘浪子回頭’,在街道物資回收站找了份工作。
這其實挺不容易的。物資回收又臟又累,名聲還不好聽,年輕人一般不太愿意干。棒梗掃個大街還嫌低人一等呢,物資回收屬于‘收破爛的’,只比‘掃大街的’高一丁點有限。
杜守義看不太上混混,但金盆洗手的又是另一回事了。再一聽康常青把花母雞說的如何如何慘,心一軟他就提出見一下。
這個人也算有根腳,而且還在物資回收站,替自己用新碗去換舊碗,倒也合適。杜守義看著情況再付些勞務費,貼補一點,這樣就是兩便宜的事兒了。至于見面地點,杜守義就定在了小院。
他到的時候,康常青已經(jīng)帶著花母雞在門口等著了,他們兩人是同學,和杜守義都是一般歲數(shù)。
這三個人原本的路截然不同,人生沒有交集,但康常青是個粘合劑,硬生生的把大家又粘連到了一起。
杜守義沒拿大,抱著讓花母雞幫忙的態(tài)度說了自己的事兒。只說有個師兄家里開飯館的,前兩年歇了業(yè),有些碗碟要處理一下。
這位師兄不要錢,怕被人安個‘投機倒把’。他家里也不缺東西,所以只用瓷器換老瓷器。至于換什么換多少都讓花母雞自己看著辦,就算這四五百碗碟換一件也成,沒講究。
杜守義是‘戰(zhàn)神’,他交代的事情花母雞二話不說一口答應。能入了他的法眼,替他辦事兒,那就是榮幸。
在交談中,杜守義知道了‘花母雞’的母親眼睛不是‘瞎了’,是可能瞎?;盖靶┤兆映隽它c意外,眼睛受傷,是不是瞎還要看恢復的情況。
杜守義聽了心里一動,他想起兌走的那幾付‘大明’眼鏡來。那些眼鏡不會是給花母預備的吧?不過他和花母雞的交情還過不到這個,想了想后就繼續(xù)聊正事兒了。
瓷器都堆在了耳房。小碗普普通通,但那些譚家菜和仿膳出來的盤碗確實精致的不像話。在沒開燈的房間里都影影綽綽的閃著金光。
花母雞一瞧,對這件事更有把握了。老瓷器保管不當淬個口很正常,現(xiàn)在能換新瓷器,還是一換多,誰不干?。?p> 和花母雞分手后杜守義忍不住又去了趟黑市。不怪女人愛逛街,逛街這東西確實有癮。
現(xiàn)在的黑市越來越興旺。這大中午的,熱鬧的就像農(nóng)村趕大集一樣。
杜守義找了個外地人,收了點東西。外地人好,日后不相見,省的有麻煩。至于會不會被供出來?這販子每天接觸幾百幾千人,哪會記得住他?
倒是康常青的那幾個街坊,和他們接觸才是真危險。杜守義見了他們只是打個招呼,根本沒敢和他們做生意。
今天收的不是什么古物,是半盒扇子,老字號‘戴廉增’的。
扇子這產(chǎn)業(yè)季節(jié)性太大,所以老京都扇莊多是前店后工廠的作坊模式,一直做不大。像近三百年的老字號‘戴廉增’說沒就沒了,還有天益扇莊、聚順扇莊等等,也都是如此。無他,太小爾。這半盒扇子也算老‘戴廉增’的絕版了。
說起來天津也有個‘戴廉增’,曾幾何時它是全國知名的‘楊柳青年畫’的第一把交椅。
這兩家是一個人嗎?是的。兩家都是那位‘神人’戴廉增創(chuàng)立的。
他既在楊柳青開畫莊,又用年畫制扇,到京都開了扇莊。最牛叉的是,這兩家分屬兩地,兩個行業(yè),但后來都做成了行業(yè)翹楚,百年老字號。非常不可思議吧?!
戴家的根不在京都,在天津。在年畫上,‘戴廉增’一直是‘楊柳青’年畫產(chǎn)業(yè)的核心企業(yè),龍頭標桿。從乾隆到解放,整整風光了兩百五十年。二十五年一代人,二百五十年就是整整十代人。
唉,有個好祖宗真是太重要了,他是真能保十世兒孫衣食無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