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姜瑤起來時,琳瑯便告訴她,蘇府小姐已經(jīng)回帖,說晌午之前會過府一聚。果不其然,吃過早膳后,蘇月如就到了,一身藍色的翠煙衫,整個人透露著氣若幽蘭的溫柔,像個鄰家大姐姐,握著姜瑤的手問候著。
說起閨中密友,姜瑤只有兩個,一是這氣質(zhì)溫婉的蘇家小姐,年芳十七,也已定親,只是因家中新喪,大元律法當(dāng)守孝三年才拖到現(xiàn)在。二是魏家小姐,一身紅衣,英姿颯爽,偏愛武裝,從魏家出事后,就不知去向。
姜瑤屏退下人,說想和蘇小姐說說體己話。人一走,蘇月如就擔(dān)憂的看著姜瑤,“來之前都沒聽說你病了,怎的這么虛弱?!?p> “沒事,這不是好好的嗎”姜瑤笑了笑。
“你說你,以前沒出嫁的時候老是和魏璃鬼混,沒心沒肺的,現(xiàn)在怎么嫁人了反倒這么溫順”月如指了指姜瑤的腦門。
“人都是要長大的吧”姜瑤看著月姐姐道。
兩人在房間說了一下午的體己話,蕭塵就趕過來了,江月如也明白,嫁了人的女子難免有很多的拘束,待了沒一會,就說明日再來。
接連三天,江月如每天都固定來陪姜瑤兩三個時辰。
而姜瑤也從江月如的侍女手上拿到了想要的東西。
安陽二十五年,一次和魏云外出游玩時,碰到了輕言,彼時正因為哥哥被惡霸打傷,拖欠藥錢被趕出了藥堂,姜瑤一眼就認出了月姐姐身邊的侍女輕言,毫不猶豫的支付了藥費,輕言自是對比感恩戴德,而這一次表面上是姜瑤請月姐姐相聚,不如說是請輕言相幫。
這天夜里,蕭塵正在書房整理公務(wù),琳瑯在門外稟告說姜瑤已把晚膳備好,請大人用膳。
蕭塵起身,迫不及待的往瑤池居走去,活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
這邊,姜瑤看著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晚膳,屏退眾人,拿出手握已久的藥包,平靜的把藥粉倒在剛溫好的熱酒中,看到桌上還有一盅湯,又把另外一包倒了進去。
蕭塵推門而入,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少女坐在那里,一身紅衣的翠煙衫,明媚皓齒,眸是一望無際的蒼藍,屬于最明媚的天空的顏閃人的明亮,臉頰線條柔順,漆黑的頭發(fā)有著自然的起伏和弧度,散下來,令人百般想象指尖輕撫那些發(fā)絲的觸感。
蕭塵一直知道他的嬌嬌兒很美,但是以前是看到她對魏云笑的嬌憨,頭一回見她對自己展示自己明媚動人的風(fēng)采。
蕭塵走過去,“瑤瑤,你今天好美。”
“噗嗤”姜瑤初聽這話,嬌笑一聲“瑤瑤每天都很好看?!本镏旎氐?。
“是是是,瑤瑤最好看了。”
“夫君,前些時候是瑤瑤不懂事,害夫君等了瑤瑤那么久,這一杯酒算算瑤瑤給夫君的賠罪”姜瑤舉杯敬下。
蕭塵雖臉色鎮(zhèn)定,但眼睛里溢出來的歡喜卻騙不了人,好像一眼就能膩在里面。
“瑤瑤喝了酒,夫君不喝嘛?”姜瑤眼神黯然垂下,好像個沒得到糖的小孩子。
“喝,瑤瑤給的哪怕是毒酒都喝?!笔拤m一飲而盡。
姜瑤晃了一下神,很快便鎮(zhèn)定下來,“夫君說笑了,瑤瑤給的怎么會是毒酒呢?”這時,藥勁上來,姜瑤只覺得自己的下腹在絞痛一般,喉嚨在灼燒,盡管如此,還是盡力把它忍下去,“瑤瑤給的分明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啊”姜瑤輕嘆著說。
蕭塵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往日種種突然閃現(xiàn)在腦海,良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為什么?”
“呵”姜瑤擦了擦因疼痛而涌出的淚水,“為什么?你覺得為什么?你又為什么覺得我會喜歡上你?你害死了我的云哥哥,因為你,他死在了漠北!死在了你的欲望,你的陰謀之下!你真的以為你做的事情我不知道嗎?你們不僅殺了他,你們還給他加了叛國的罪名,你們利用他的死扳倒了大皇子,你害死了我最愛的人!我怎么不恨!我怎能不恨!我恨不得你死!”說完,姜瑤趁蕭塵愣神之際,拿出袖中的匕首猛地插進了蕭塵的胸口。
胸口處突然傳來一針劇痛,蕭塵自嘲的笑了笑“原來你都知道了,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殺我而準(zhǔn)備的,如果殺了我能讓你開心的話,我死也無憾了,能和你死在一起,也好?!?p> 姜瑤踉蹌著站起身,扶住桌子“絕無可能!你做夢!”她從妝臺上拿出早已備好的和離書認在了桌上“我永遠不可能喜歡害死云哥哥的人!也永遠不可能和你死在一起!”
“不,回來……”蕭塵捂著胸口處產(chǎn)生的強烈痛感,終于還是迷迷糊糊倒了下去。
姜瑤忍著強烈的痛意往前院走去,還是沒能走到大門就倒在了石子路上,后悔嗎?后悔的,后悔為了家族榮光嫁給不喜歡的人,后悔沒有勸云哥哥不去戰(zhàn)場,后悔在魏家沒落時沒有一起共進退……云哥哥,我給你報仇了,閉眼前,看了看這深處的高墻,要是有下輩子,我的少年將軍啊,你一定要等等我……
江月如趕過來前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一身紅衣的姜瑤倒在離大門不遠的路上,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下,她還保持著蜷縮的姿勢,像個誤入林間的仙子在安眠。
收到姜瑤的信時,月如就已經(jīng)預(yù)感到要出事了,只是她沒想過她真的決然赴死,信上只有一句,若有朝一日身死,還請月姐姐幫我擺脫丞相夫人的身份,我不想去見云哥哥時還有束縛。
這一年,云都發(fā)生了很多大事,先是魏家魏小將軍通敵叛國,后是大皇子倒臺,皇帝薨逝,七皇子即位,再有丞相府那一晚的大火燒死了那個少年風(fēng)光的丞相和丞相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