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三人一同上路直奔上京。在路上李青風(fēng)和這個金兵聊起了家常,此刻他才放下戒心,如實地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叫孫阿四,當(dāng)年我們一家是開封孫家灣的難民,那時金兵四處征兵,我身為宋人,不愿意去為金國戍邊。于是我便遭到了金兵的毒打,他們還威脅要殺光我的全家。正在這時,我們被北行的唐駙馬看到,他命令金兵放了我們,并在臨走時還賞給了我們幾匹布帛和駿馬。”
“那你現(xiàn)在不是還在為金國戍邊嗎?”
“哎……唐駙馬可以保我們一時,也不能保我們一世?。「螞r我們帶著那些布帛太過招搖,還未走出多遠,就被一群金兵以盜匪為名將我們?nèi)孔プ?。那時我覺得唐駙馬一定是金國的大官,就提了一嘴,沒想到,那金兵有些害怕,便承諾只要我肯戍邊,就放了我的家人,迫于無奈,我只能屈從于他們,這樣最起碼還可保全家人的性命,而我也可混口飯吃,沒準哪天還能報答唐駙馬的恩情呢!”
“你怎么知道唐駙馬身份的?你又如何得知他是宋人的?”李青風(fēng)繼續(xù)追問。
“別提了,當(dāng)時我被金兵抓著,早就嚇蒙了,只知道他是一個金國的大人物,可以命令那些兵卒,他的身份還是后來在軍營里面打聽得知的,所以才明白過來為什么當(dāng)時他會救我,原來他也是宋人?!?p> “那你如何得知金國皇帝正欲謀劃除掉唐駙馬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因為唐駙馬是宋人,而金國皇帝完顏亶又疑心太重,自然擔(dān)心唐駙馬會謀反。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下手為強。但是完顏亶一向又寵愛中寧公主,所以不忍心讓她傷心,就安排戍邊的將軍去帶走唐駙馬,將他押送到邊境再除掉,這樣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了。那日,我在將軍帳外當(dāng)差,隱隱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當(dāng)時我還不相信,他們說完顏亶已經(jīng)將唐駙馬杖責(zé),就是給他一個下馬威,之后就會被帶到邊境處斬。所以,我連夜逃出軍營,結(jié)果……還是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他們一直追殺到這里,幸虧遇到了二位恩人!”
一路上孫阿四說著,李青風(fēng)聽著。三人一路顛簸,不知不覺已來到了真定城,在這里找了一家客棧準備歇歇腳。
三人叫完了酒菜,剛吃幾口,門外就傳來了一隊金兵的吆喝聲,為首的金兵拿著六張人臉畫像讓眾人辨識,他在客棧中央大聲叫道“誰要見過這六人中的一個,就可以上報官府,重重有賞!”然后這個金兵頭領(lǐng)讓士兵在客棧內(nèi)挨個兒搜查,并撂下狠話“膽敢窩藏者,格殺勿論!”。眾食客敢怒而不敢言,坐在桌旁絲毫不敢亂動。
這時的孫阿四見到金兵后不自覺地緊張起來,他總覺得自己就是他們要抓捕的人,他坐在李青風(fēng)身邊,渾身抖如篩糠,天氣雖不是很熱,但他卻汗流浹背。李青風(fēng)怕他引起金兵的懷疑,故意用手戳他,“別害怕,咱們都已經(jīng)打扮成金人了,更何況他們也不是在尋找咱們!”
突然,一個金兵朝李青風(fēng)走來,大聲喝問“你們是什么人?”,他這么一叫嚷,本來就已經(jīng)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孫阿四,突然身體不受控制,從椅子上跌落下來。金兵將彎刀拔出刀鞘,逼問李青風(fēng)“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軍爺,我們是過路的小商販,這是我的下人,他沒出過門,被您的威風(fēng)嚇到了!”李青風(fēng)一臉堆笑。
這個金兵的叫嚷聲引來了頭領(lǐng),他看了看孫阿四和李青風(fēng),并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火影兒,這時的火影兒早已經(jīng)裝扮成一個少年,不露半點破綻。
“你看他抖得那么厲害,必定心里有鬼,來呀,將他們拿下!”這個頭領(lǐng)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拿人。
金兵齊刷刷地抽出彎刀將他們?nèi)税鼑?,李青風(fēng)急忙笑著拿出金子,塞到頭領(lǐng)手里道“官爺辛苦了,我們小本小利,賺不了幾個錢,這點兒意思就當(dāng)給各位官爺?shù)木棋X吧!”這個頭領(lǐng)見財起意,先是一笑,繼而大喝一聲“一個小商販居然有這等上好金子,不是劫匪又是何人?兄弟們,將他們拿下立功!”眾士兵聽到命令,欲要將他們捆綁押走。李青風(fēng)眼見此頭領(lǐng)難以對付,再不動手恐怕性命不保。
李青風(fēng)正欲動手,客棧二樓突然有人大聲喝止“住手,你們要抓的人是我們,不要傷及無辜!”。
李青風(fēng)抬眼望去,見此人如此面熟,但一時未能想起。正在李青風(fēng)思索之時,此人已躍下樓來,緊跟著又有五人從樓上不同位置一躍而下。
“對,就是他們,薊州金六圣!”金兵首領(lǐng)大呼。
一群金兵圍將上來,他們看到重賞之人就在眼前,個個垂涎三尺,欲罷不能,都想上前將六人擒拿。
李青風(fēng)正欲上前幫忙,金文圣似乎看出了李青風(fēng)的意圖,害怕連累到他們,急忙制止他說“這三位兄弟和我們薊州六圣沒有絲毫關(guān)系,你們要抓的是我們六個,來吧!”金文圣說完就要動手,這些金兵放開李青風(fēng)三人后,一擁而上,將金六圣圍了個水泄不通。
此時的客棧真是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六人見此客棧太過狹窄,害怕傷及無辜,不便在客棧內(nèi)動手,六人干脆一躍而起,跳出了包圍,躍到了客棧門外。金兵見犯人已逃,拼命追出客棧。大街上圍著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大家議論紛紛,指指點點。在六人眼里,這些金兵根本不堪一擊。六人迅速出招,劍刺槍挑,左右開弓,拳打腳踢,左擊右擒。還沒用幾招就將這些金兵都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叫娘。他們有趴在地上無法動彈的,有落在屋頂下不來的,有卡在窗戶里喘不上氣的,有一瘸一拐相互攙扶回府報信兒的。收拾完這些金兵,六人悠然自得,重新返回客棧落座。
“小兄弟,你們怎會在此?”金文圣撫摸著自己的胡須。
“諸位前輩,不瞞各位,青風(fēng)奉師命北上中原,尋找天一教圣人蕭成?!?p> “怎么?你也加入天一教了?那金盛矢怎么做了你的師父?”金文圣驚奇萬分。
“不不……不是,我?guī)煾改耸鞘捴具h,金盛矢篡奪教主之位,罪不容誅,已被我?guī)煾钢鸪鎏煲唤塘?,現(xiàn)在是他老人家做教主,我奉師命到此罷了!”李青風(fēng)剛一說完。金武圣就立刻警覺起來,上前一步問道“既然你已入天一教,那么你們是不是也被金國收買了?那咱們可就成敵人了,今天必須見個高低了!”
李青風(fēng)急忙施禮,并向六人解釋道“六位前輩,天一教有怠慢各位之處,晚輩在此賠罪了。之前,天一教掌控在金盛矢手里,確實臣服于金國,為虎作倀,做了許多令武林不齒之事。但如今,天一教已洗心革面,名歸正統(tǒng),斷絕了和金國的一切來往?!崩钋囡L(fēng)解釋完后向他們詳述了天一教的九條教規(guī)。六人聽后都暗暗佩服,金文圣哈哈大笑,他拍著李青風(fēng)的肩膀說道“小兄弟,對不住了,剛剛二弟誤會你了。既然這樣,我們六兄弟呀,也盼著有朝一日做你天一教的兄弟啊!來來來,坐下喝一碗如何?”六人爽快地拉著李青風(fēng),開始暢飲起來。
“小兄弟,認識你這么長時間了,還不知小兄弟的大名呢?”金文圣端著酒碗,滿臉歡笑。
“是啊是啊,上次幫我們求得解藥還未來得及好好謝謝小兄弟你呢!”其他兄弟跟著附和。
“小小恩惠,何足掛齒!”李青風(fēng)推辭道。
金虎圣提議說“大哥,我看這位小兄弟也是大仁大義,光明磊落的江湖俠士,要不咱們哥幾個和他結(jié)拜豈不美哉?”說完哈哈大笑。李青風(fēng)端起大碗敬酒“六位前輩,使不得,使不得,我一個初出茅廬的晚輩,涉足江湖不久,如何能與前輩們結(jié)拜呢?”
“哎哎哎哎,小兄弟,你說這話我們就不愛聽了!”金文圣端著酒碗打斷了李青風(fēng)的話語,“我們六人雖比你年紀大些,但武功不見得比你好,我這位三弟啊,平生就愛結(jié)交江湖朋友。再說了,我們六人是佩服你的江湖義氣,跟年紀大小和江湖閱歷毫不相干?!苯鹞氖ニ谱矸亲淼卣f道。
李青風(fēng)見六位前輩誠心結(jié)拜,亦是不好推辭。他再次舉起大碗“既然六位前輩如此抬愛,那青風(fēng)就恭敬不如從命,今日便和六位大哥義結(jié)金蘭!”
此話一出,金文圣站起身來,舉起大碗“好哇好哇,來來來,咱們兄弟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北娙烁髯越榻B完畢,整個客棧就他們九個人在大堂中把酒言歡,好不自在。大笑聲,摔碗聲,喝酒聲,劃拳聲,其樂融融。其他人都知道金兵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早就逃之夭夭了。只剩下他們還在大吃大喝,無所畏懼。嚇得掌柜的和小伙計早就躲在柜臺后面瑟瑟發(fā)抖了。
眾人正喝著起勁兒,客棧四門皆被金兵一腳踹開。為首的金將一揮手,大批的金兵蜂擁而入,不管三七二十一,舉起武器就朝著九人砍殺過來。李青風(fēng)拉著孫阿四躲避金兵的糾纏,他施展行云流水打倒一波,而后又來一波,金兵源源不斷地涌進客棧。碗盤杯碟亂七八糟,桌椅板凳橫七豎八,喊聲,殺聲,叫聲,此起彼伏;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打得不辨南北。
“大哥,這里的金兵太多了,咱們還是先避避再說吧!”李青風(fēng)向金文圣提議。
金文圣也是看到金兵源源不斷,害怕事情鬧大,又怕兄弟們力不能支。于是他們九人邊戰(zhàn)邊退,慢慢地退到了城外的一片密林處。此時天色漸晚,金兵見九人武功了得,一時也不敢貿(mào)然進攻,他們沒有繼續(xù)追趕,而是安營扎寨,圍而不攻。
“金兵將林子圍了,這可如何是好???”金武圣看著已經(jīng)略顯疲憊的眾人。
“武圣大哥,我有個主意,當(dāng)下北風(fēng)雖然不盛,但是足可以火攻之。”李青風(fēng)望著林子外的火光說道。
“風(fēng)弟,那你說說咱們應(yīng)該用這火攻?”金文圣問道。
“咱們九人先向北穿過密林,等快到密林邊緣處,再放火燒山,北風(fēng)將火勢壓向南邊,那邊是金兵的軍營,等軍營燒起來之后,他們必定需要調(diào)集北面的士兵去救火,到時候北面防線必會空虛,咱們只要趁機突破北邊防線即可,如此聲東擊西,更易突圍?!?p> 眾人聽了李青風(fēng)的突圍妙計后連連稱贊。他們稍作休整之后,就沿著密林的低洼處向北面穿行。這個密林不算太大,沒用多久就依稀看到了金營的火光。
“風(fēng)大哥,你快看,那邊全是金兵的火把”火影兒指著密林周圍的火光說道,李青風(fēng)環(huán)視四周,只見火光點點,多如繁星??梢娭車慕鸨藬?shù)著實不少,看來今晚的這場惡戰(zhàn)是在所難免了。
李青風(fēng)一聲令下,眾人將火把丟到了面前的枯草上,枯草在大火中嗶啵作響。也許是天意,本來時有時無的北風(fēng),一時驟起,北風(fēng)推著火勢突飛猛進,鋪天蓋地向南面蔓延。只聽見四周的火焰聲,鑼鼓聲,叫喊聲,車馬聲……在北風(fēng)中越來越響。四周的火把像一串串火蛇開始向南面移動,北面的金兵居然真的都撤走了。九人不費吹灰之力就擺脫了金兵,他們望著身后熊熊燃燒的大火,長長地吁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