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守衛(wèi)保護著虞允文進入帥帳,余下的守衛(wèi)見火延慶已死,火影兒身負重傷,立即上前將她包圍。
“且慢,不要傷她,我有話要問!”李青風一個箭步上前,擋住了守衛(wèi)的刀槍,“影兒,你——怎么樣?”
“風大哥……”火影兒抽泣著。
李青風驚喜若狂“影兒,是你嗎?你能認得我了?”
火影兒滿眼委屈,都化作淚水從眼角滴落。
“風大哥,我何曾失憶過,只是我也是迫不得已罷了,其中的苦楚你又如何能夠知曉!”
此時此刻,火影兒梨花帶雨的面容已經(jīng)讓李青風的心頭融化,他既是心疼,又是愛憐,早已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影兒,都怪我一直誤解了你!”
火影兒將頭深深地伏在李青風的懷抱之中,仿佛之前的委屈已經(jīng)淡忘,美好的將來即將來臨。
“喂!你們兩個有完沒完?這魏老前輩還未入土為安,你們就不要在這兒摟摟抱抱好不好?”閆若辰實在看不下去了,她一陣酸楚,十分不悅地催促二人。
“影兒,只要你身體恢復了,比什么都好。我保證,從今以后再不會有人可以傷害到你!”火影兒一臉欣慰地點點頭。
閆若辰見李青風和火影兒如此纏綿悱惻,難舍難分,一時來了性子,哼了一聲,轉(zhuǎn)身離去,悻悻然走進帥帳。
“風弟,我去追辰兒姑娘!”蕭義見閆若辰一臉不悅,急忙追去。
李青風安撫完火影兒,便攙扶她緊隨其后,向帥帳走去。
眾人坐定后,虞允文見到火影兒仍然心有余悸。不過他卻對火影兒弒父頗感好奇。“你是叫火影兒對吧?火延慶既然是你的義父,沒有生你之恩,也有養(yǎng)你之恩吧,你為何對他痛下殺手呢?”
火影兒陷入了深思,并沒有回答虞允文。
“既然姑娘有難言之隱,虞某也就不便追問!”虞允文連忙收住問話,為自己打圓場。
“虞大人,既然火延慶已死,告訴你們緣由也無妨!”火影兒冷冷地盯著虞允文,著實讓他不寒而栗。“其實火延慶就是我的生父!”
眾人瞠目結舌,大為吃驚。然后,火影兒從容淡定地將曾經(jīng)發(fā)生的一切都告訴給了在場的所有人。
那是二十年前的一天,火延慶被一群金兵追殺,他慌不擇路,不知怎么就逃到了到辛家莊,那日風雪正大,辛老頭兒正要開門去打些燒酒喝,剛一開門,一個雪人就撲倒在他的面前,口中還呼喊著“救我……”然后就不省人事了。辛老頭兒從他的穿著打扮看出,他是一個宋兵,辛老頭兒可憐他,發(fā)現(xiàn)四下無人,于是就迅速將他救回了屋內(nèi)。
“月兒,快幫爹去燒些熱水來!”
“爹,他是誰呀?”一個身著素衣的姑娘問道。
“別管那么多了,讓你燒水就趕緊去,啰嗦什么?”辛老頭兒似乎有些生氣。
“哼,你不說我才不管呢!”姑娘更是起了性子。
“好好好,我剛出門就碰到了他,你說晦氣不晦氣,害我今日打不了酒喝??偛荒苎郾牨牭乜粗麅鏊澜诸^??!哎……他都凍成這樣了,必須用熱水暖和暖和?!?p> 辛老頭兒見月兒極不情愿的樣子,沒好氣地說道“嘿,你個臭丫頭,兒大不由爹娘了是吧?干脆過幾天把你許了張家,看你還敢氣著你爹不?”
“我才不呢!娘死得早,我還要照顧爹呢!”
“那你還不趕快給我燒水去!”
“?。 痹聝簯艘宦暰偷綇N房準備木柴,添水燒火,等一切準備就緒后,她大叫一聲“爹,水燒好了!”
“你把熱水倒入木桶吧!”
“好!”
辛老頭兒將凍僵的火延慶背到里屋內(nèi)木桶旁,然后正準備脫去他的衣服。一旁的辛月注視著這個凍僵之人,頭發(fā)散亂,臉色慘白,但見他濃眉高鼻,唇方口正,不失為一名美男子啊,正當她看著出神之時,辛老頭兒的話將她打斷。
“喂?臭丫頭,我要給他脫衣服了,你還愣在這兒干嗎?”
辛月一臉緋紅,迅速撩開簾子沖到屋外。
不多時,里屋內(nèi)便傳來了辛老頭兒的驚叫“他醒啦,他醒啦!”
辛月一聽急忙沖進屋內(nèi)想看個究竟,卻被辛老頭兒罵了回去,“臭丫頭,你進來干什么?一個光著身子的大男人,又不是你的郎君,一個大姑娘家沖進來什么?”如此一來,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辛老頭兒也看出了她的心思,長嘆一聲“哎,你去給他做些吃的吧!”
“好的,爹!”等辛月把一碗熱面端上桌來的時候,從里屋走出來一位英俊少年,他身軀凜凜,胸脯橫闊,有萬夫莫敵之威風,雙眼炯炯有神直射寒星,雖是粗布麻衣,但卻是英氣十足,辛月看得是心如亂鹿撞,面如紅霞飛。
“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招呼小將軍吃飯?”辛老頭兒一臉無奈。見辛月無動于衷的樣子,他趕忙說道“小將軍,坐下吃點兒東西吧!如今這兵荒馬亂的,也沒什么好東西來招待小將軍的?!?p> 也許是餓了太久,也許是面條很好吃,小將軍幾口就將一碗面條吃了個精光,然后喝了一碗熱湯,心滿意足地起身致謝。
“老人家,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下輩子做牛做馬任您驅(qū)使!”
“小將軍,不必客氣,如今身為宋人,能讓你吃一口飽飯,就算我們辛家為朝廷出一份力啦!”辛老頭兒一臉和藹,連忙起身將他扶起,然后相互聊起了家常。“敢問小將軍尊姓大名?哪里人士?”
“老人家,我本是豫州人士,姓火名延慶,父親是當?shù)氐男∩倘?,由于金兵南下,老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我跟隨父母還未到徐州城,就被金兵追上,擄掠一番,父母慘死,我也被金人收為了奴隸,后來金兵北返,他們行至兗州之時,我趁他們不注意偷偷溜了出來,一路南下,后來遇到了大宋朝廷的軍隊,于是我就加入了韓家軍,在韓家軍內(nèi)做了一名小參將。后來在東京保衛(wèi)戰(zhàn)中與主力軍失散,軍隊遭到了金兵的一路追殺,兄弟們死傷殆盡。多虧遇到了恩人,我火延慶才能茍活下來呀!”
“既然你與大軍失散,而且身上還有刀傷,不如先在寒舍休整幾日,等養(yǎng)好了傷再去軍營也不遲?。 ?p> “多謝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哦,差點忘了,小老兒姓辛,你就叫我辛老伯吧。這是小女辛月,叫她月兒就行。她娘走得早,我們父女倆相依為命,靠著街頭賣藝混口飯吃!倘若小將軍不嫌棄就先住這兒吧!”
火延慶見辛老伯熱心挽留,再加上自己逃難至此,人生地不熟,害怕出門再被金兵抓到就必死無疑,在這里躲一陣子,待金兵退去再返回軍營也不遲。于是他打定了主意,連忙起身道謝。一旁的辛月見父親將火延慶勸留家中養(yǎng)傷,心里自是滿心歡喜。
大約十余日后,火延慶的刀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幾日來他看到父女二人街頭賣藝歸來甚是辛苦,所以就央求辛老頭兒帶自己一同前往。
此時的城中正有集市,集市雖然不大,但店肆林立,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辛老頭兒父女二人在前面走著,火延慶獨自在后面閑逛,他在一個賣頭飾的小鋪前停了下來,用自己身上僅有的三兩銀子偷偷買了一根發(fā)簪,準備送給辛月,以感謝她這數(shù)日來的照顧。等他買完發(fā)簪趕上來的時候,辛老頭兒父女早已選好了一處空地,擺好了雜耍的器物。他們敲鑼打鼓吸引了不少看熱鬧的人。表演開始后,只見辛老頭點燃一根火把,口含一口酒,朝火把噴去,頓時一團火焰升騰,猶如一條盤旋而上的火龍,又如張翅高飛的火鳳,四周圍觀的眾人連連喝彩?;鹧討c雖然偶爾也看到過雜耍,但對于辛老頭的噴火絕技還是頭一回見到。他心里暗想,倘若有一天他能夠操控火焰那該是何等威風。辛老頭表演完畢后,是辛月表演的舞劍,只見她身穿素色對襟襖,三千青絲雙蟠髻,再加一支木發(fā)簪,整個人散發(fā)出淡淡的靈氣。她雙手舞劍,劍若行云流水,微波拂面,時高時低,時緩時急,劍影配著身姿,飄然若仙。待二人都表演完畢后,辛月牽著火延慶圍著眾人要賞錢。
“爹,咱們今日收獲不錯耶!”
辛老頭兒微微一笑道“嗯,賞錢是比往日得多,今日爹帶著你們吃點兒好的去!”
辛老頭兒收拾完道具準備離開之時,火延慶跑到辛月旁邊小聲耳語了幾句,他們二人就一起跑開了,邊跑邊喊著,“爹,我和延慶去去便回!”
“你們倆別跑遠了,我在前面的鳳鳴客棧等你們??!”
“知道了,爹——”
“真是的,這瘋丫頭!”辛老頭兒喃喃自語,挑著東西向前走。
火延慶拉著辛月跑到城墻邊僻靜之處。辛月一頭霧水“延慶,你帶我到這兒來看什么呢?”
“月兒,你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還怎么看嘛?”辛月更是疑惑不解。
“讓你閉上就閉上嘛!”
“好,好,好,聽你的便是!”
火延慶從懷中掏出用布包著的發(fā)簪,慢慢打開布塊,緩緩取出發(fā)簪,輕輕插在辛月的發(fā)髻之上。
“好了,可以睜開眼睛了!”
辛月睜開眼睛,看到火延慶心滿意足得笑著,她急忙伸手去撫摸自己的發(fā)髻。
“發(fā)簪?你從哪兒弄來的呢?”
“這是用我唯一的賞銀買的,我看你的木簪有些時日了,所以就想送給你一個新的銀發(fā)簪!以感謝你在這些日子對我的照顧!但是不知你是否喜歡?”
“好吧,雖然我暫時看不到,但是我想它一定非常漂亮!”
“你喜歡就好,我……我……”
“快跑啊,快跑啊,快跑啊!金軍殺過來啦!守將都跑了!”還未等火延慶將心里話說出,城外涌進一群人,大吵大嚷起來,原來是金軍圍城而來,嚇得守將棄城而逃,只剩滿城的百姓了。
“糟啦!我爹還在前面的鳳鳴客棧等咱們呢,快走!找我爹去!”辛月一陣擔心,拉起火延慶就向風鳴客棧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