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決擇

　　“教授！那是什么？！”

　　在費伯納的喊叫中，兩臺MS稍微漂離了一些殖民地，那感覺就像是一列超長的火車許久才從你眼前開走，你突然之間看到了鐵路對面的景色。但是這種景色對于查倫和殖民地的居民來說，簡直就是末日的審判。

　　“G-3！”

　　盡管那是在遠處殖民地負壓發(fā)生器的位置，但是那帶著警示黑黃色條紋的四個罐子還是一下子就繃緊了查倫和費伯納的神經(jīng)。這東西查倫還是第一次見到，但是費伯納教授絕對不會認錯，那正是臭名昭著的提坦斯“殺蟲劑”——G-3毒氣！

　　“難怪灰熊那混蛋不讓我們看殖民地外的影像！”

　　費伯納痛罵了比爾的慘無人道，此時的毒氣對于自己和安麗娜早已沒有了威脅，但是對于還在懵懂睡夢中的所有side-6居民來說，無疑就是滅頂之災。自己攜帶重要儀器叛逃已經(jīng)成為了口實。查倫更是心生恐懼，阿爾弗雷德已經(jīng)箭在弦上的計劃更將會成為墨西哥城號向整個殖民地投放毒氣的最好借口！

　　“不行！教授！必須把那些罐子處理掉！”

　　“說什么哪？查倫中尉！”

　　“嗖！”

　　這時伴隨著兩束光束炮射擊回答查倫的并不是猶豫不前的費伯納，而是公共頻道里傳來的另一個熟悉而又憤怒的嗓音。那個嗓音原本應該充滿了年輕人的拼搏與朝氣，此時卻被對眼前一切事物的厭惡所填滿，隨著一個帶著綠色鑲邊的白色三角形機體從殖民地宇宙港閘門中沖了出來。

　　“精靈祭司！”駕駛著“遺忘騎士”，費伯納也不會遺忘這臺帶來噩夢的機體，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純粹的邪惡，那么對費伯納來說，這臺被詛咒的MS就是他心中那邪惡的具現(xiàn)，“B-GZ！”

　　“你也是要逃跑嗎？查倫中尉！”

　　又是兩發(fā)兇狠的亮黃色光束，隨著喬納森-古登低沉的嘶吼向死亡皮薩羅襲來。從港口的情況看，墨西哥城號的其他MS還亂作一團，只有精靈祭司依靠高速巡航形態(tài)沖過了逐漸閉合的閘門。但是當查倫奮力地躲過兩次射擊之后，驚恐地發(fā)現(xiàn)MA形態(tài)的精靈祭司并沒有繼續(xù)向自己沖過來，而是沖向了遠處。

　　“糟糕！不行！”

　　費伯納察覺到了精靈祭司正要駛向追逐走私船的航線，一旦讓它揮舞起死亡之翼，以雷奧剛和死亡皮薩羅這兩臺突擊近戰(zhàn)型MS的續(xù)航力就無法追上了。

　　“不能讓你過去！”

　　“別擋路！叛徒！”

　　費伯納讓雷奧剛一個加速，試圖擋住精靈祭司的去路，但是忌憚與其兩側(cè)的光束炮，并沒有完全將線路擋住。喬納森并沒有理會費伯納這種整備技師能過做出的阻攔，只是讓機體一個側(cè)身就必過了雷奧剛的阻擋。

　　“還沒完！”

　　但是費伯納不依不饒，在精靈祭司就要越過自己的一剎那伸出了右手所持的光束長槍。喬納森的閃避已經(jīng)躲得足夠遠，看似長槍的槍頭也無法觸及到機體的邊緣。不過費伯納話音剛落，就關閉了長槍的能源，反而從槍頭側(cè)面又彈射出一條頭部帶有磁鐵掛鉤的纜繩，恰好吸附在精靈祭司展開的背部。

　　“碰碰！”

　　“切！這么著急要死嗎？！”

　　一下子多了一臺重型MS的質(zhì)量，讓精靈祭司驟然減速。兩臺MS之間的纜繩如同即將崩斷的琴弦一樣發(fā)出了嘈雜而又紊亂的響聲。兩臺MS更是各自猛地一震，如果不是費伯納的改造，讓雷奧剛的光束長槍與手臂有了一個卡槽，精靈祭司的推力完全有可能讓光束長槍拉拽脫手。原本費伯納改動雷奧剛就是想要在逃脫之后也能讓飛船拖著雷奧剛巡航，此時這個設計反而成了保護走私船的最后一根稻草。

　　喬納森被費伯納的誓死糾纏弄得頗為煩躁，借著纜繩的拉力一個掉頭，迅速的鎖定了被自己牽著又無法施展長槍的雷奧剛，軍人的殘酷和果斷讓他決定痛下殺手。

　　“住手！喬納森！”

　　“切！”

　　就在精靈祭司就要轉(zhuǎn)到射擊角度前一瞬，查倫的死亡皮薩羅拍馬殺到。老練的查倫并不著急斬斷兩者之間的纜繩，而是徑直拔出電熱軍刀向精靈祭司斬去。喬納森知道哪怕自己舍身做出射擊，死亡皮薩羅斬擊帶來的沖擊力同樣會讓這一次急速轉(zhuǎn)向中的射擊打偏。更重要的是，對于查倫這個自己曾經(jīng)的指引者，喬納森有上千萬的問題要問。哪怕明知道沒有答案，喬納森也需要和查倫做一個了斷。

　　“框！”

　　“滋滋滋！”

　　喬納森對于這招看似圍魏救趙的兇狠攻擊也是沒有任何遲疑，賭博式地拉起操縱桿，變形成為MS形態(tài)。在死亡皮薩羅沖到面前的一瞬，精靈祭司恰到好處地伸出了雙手和上半身，喬納森幾乎是用本能反應從精靈祭司的手腕部拔出光束劍，格擋了查倫的追身一擊。在稍微控制住對方帶來的兇猛沖擊同時，腰部的光束炮也毫不猶豫地回敬了兩發(fā)。

　　“呼！”

　　“嗡嗡！”

　　幾乎零距離的射擊讓查倫險些措手不及，狼狽的回避讓精靈祭司近在咫尺的射擊在死亡皮薩羅的裙甲側(cè)面留下了深深的印記?！跋胪瑲w于盡？”這個疑問在查倫的腦海中只閃過半秒，因為他讓死亡皮薩羅借著回避的慣性，反手準備再給對方一記斬擊。但是他剛轉(zhuǎn)身發(fā)力，就發(fā)現(xiàn)剛才牽引著雷奧剛和精靈祭司的纜繩已近斷了。方才喬納森的射擊是一石二鳥，其實瞄準的是兩者之間的纜繩。死亡皮薩羅的反手一擊就要命中之時，精靈祭司將將靠兩個巨大推進噴口的推力躲開了那把夸張電熱軍刀的范圍。

　　“喬納森！有些事情我不需要向你解釋，你自己看看那些毒氣罐！那是應該用來對付手無寸鐵平民的東西嗎？”

　　“開什么玩笑？中尉？我認識你是在這里的大學籃球聯(lián)賽上嗎？不還是一次鎮(zhèn)壓行動！”

　　“那一次你我都像個男人一樣直接站在示威者的面前！不是這樣用毒氣虐殺他們！”

　　“我們用催淚瓦斯就像男人一樣了嗎？”

　　喬納森知道自己被兩臺MS牽制著，又似乎是有什么底牌一樣并不急于追擊走私船了，而是一邊與查倫爭論，一邊走著弧形的線路不斷地向兩臺MS射擊。查倫的死亡皮薩羅因為機體沉重的關系，躲避起來已經(jīng)有些力不從心，在剛才港口騷亂中差不多耗盡體力的費伯納教授，駕駛著雷奧剛更是險象環(huán)生。

　　“切！教授！快去處理掉那些毒氣罐！快！”

　　“滋滋滋……轟！”

　　喬納森讓機體一個螺旋側(cè)翻，又是兩發(fā)致命的光束向雷奧剛飛去。查倫見勢不妙，對著雷奧剛大喊一聲，拼上了死亡皮薩羅的全部推力，沖向雷奧剛將他撞出了兩發(fā)光束的線路。同時自己用一把電熱軍刀，試圖抵擋那襲來的攻擊。哪怕死亡皮薩羅的電熱軍刀再厚重，也無法抵擋幾乎有戰(zhàn)艦炮擊威力的光束。幾乎在光束接觸到刀的瞬間就將其融化蒸發(fā)了，但也就是那千分之一秒，讓它的主人得意避開了致命一擊。

　　“教授，快去??！”

　　幾輪的攻防下來，幾乎招招都是極度危險的殺招。查倫已經(jīng)因為死亡皮薩羅摧殘人的加速度而開始大口地喘氣，但是在緊盯著顯示器上飄忽不定的精靈祭司之余，一旁的費伯納竟然無動于衷，對他的呼喊毫無反應。

　　怎么回事？查倫也開始疑惑起來，既然費伯納教授的確叛逃幽谷，使用的又是阿爾弗雷德用來運送影像資料的走私船，那他對于殖民地馬上將要發(fā)生什么應該是了如指掌。在激烈的交火中，時間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走向了凌晨四點。數(shù)個小時之后，阿爾弗雷德就會在殖民地播放達喀爾會議上的影像。如果在那之前不能處理掉那四個潘多拉魔盒一般的毒氣罐的話，那么side-6將會在這個11月17日的清晨變成一個充滿死亡和毀滅的恐怖罐頭。

　　“教授！”

　　“啊……瓦萊喬的戰(zhàn)艦……”

　　查倫又一次在玩命攻防中的喊叫還是沒有能夠引起費伯納的注意，只能從公共頻道中隱約地分辨出教授在不知所謂地呢喃著一些什么。查倫奮力向精靈祭司一個加速，將它逼退一些的同時也沿著雷奧剛?cè)【捌鞯囊暰€看到了讓費伯納顫栗的景象。

　　遙遠但依稀能夠分辨的爆炸、來回穿梭但是有一方明顯占優(yōu)的光束對射，還有那巨大的陰影。無疑，那是遠處另一場遭遇戰(zhàn)的戰(zhàn)場。在這個偏遠的殖民地附近再掀波瀾，擁有這樣實力的無疑只有提坦斯和幽谷。結(jié)合費伯納口中無助絕望的復讀，似乎那正是前來與他匯合的幽谷戰(zhàn)艦遭遇的更加強大的提坦斯巡洋艦，自己已經(jīng)應接不暇，與自己和帶著安麗娜的走私船匯合更是天方夜譚了……

　　“對！就是那樣！”

　　喬納森靈巧地翻滾著躲避了查倫的斬擊，同時放肆地宣泄著自己壓抑的決心。精靈祭司作為可變MS，骨架結(jié)構(gòu)相比死亡皮薩羅要脆弱得多，但是輕巧的結(jié)構(gòu)讓它在機動力上游刃有余，兩門光束炮也足夠讓只有巴爾**的死亡皮薩羅望而生畏。

　　“中尉！教授！為什么你們不能好好地看看這個世界！”喬納森絲毫沒有停止MS的動作，他讓機體的上半身變成MS形態(tài)，靠著下半身MA形態(tài)的詭異推力，帶著普通MS無法做到的螺旋形推進拔出光束軍刀冷不丁地回敬死亡皮薩羅。

　　“我們早就預料到會有幽谷的戰(zhàn)艦來和你接頭，教授！只是沒想到你們在港口下了這么多功夫，可是到頭來幽谷也只是浪費了一艘戰(zhàn)艦！你們?yōu)槭裁床幻靼?，只有提坦斯！擁有足夠的力量！只有這樣可靠的力量才能整合所有的宇宙移民！幽谷和阿克西斯，只能是敗者殘黨中的歪瓜裂棗！這些在一年戰(zhàn)爭中都無法展現(xiàn)絕對力量的小丑和曾經(jīng)的罪犯，都沒有權利碰觸尊貴的樹枝！更沒有權利向帶來秩序的維護者挑戰(zhàn)！”

　　“克里夫多！運輸船沒辦法過來了嗎？！”

　　伴隨著喬納森歇斯底里地狂笑，安麗娜急切地求助出現(xiàn)了公共頻道里。她驚慌失措的嗓音完全失去了平時的威嚴和鎮(zhèn)定，就像是當年那個柔弱的公主一樣，反復呼喚著費伯納教授的名字。讓費伯納仿佛一時間迷失在了腳下致命地外殼紋路組成的迷宮里。

　　“克里夫多！”

　　“教授！那些毒氣罐！”

　　英雄豪杰總是無奈與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然而費伯納不得不感嘆聯(lián)邦制之后，自己委曲求全地做了一輩子的技師，依然逃不開情與義的兩則境地?？茖W家的理性讓他明白，此時自己去尋找安麗娜的走私船，也很有可能因為雷奧剛?cè)剂嫌邢薅鵁o果，更大的可能性就是在墨西哥城號從港口起飛之后，迅速地解決掉查倫。自己與安麗娜迷失方向的小船，就像在大洋中央一樣，只能成為墨西哥城號這條兇惡鯊魚的獵物。此時，只有幫助查倫做輸死一搏，最大程度地拖延墨西哥城號追擊的時間，然而，這個選擇就意味著與安麗娜的永別。

　　“杜魯尼克！”

　　“是的！教授！”

　　“走！帶上安麗娜！走！”

　　“克里夫多！”

　　米諾夫斯基粒子逐漸變濃，公共頻道里的雜音一下子多了起來，費伯納明白那是墨西哥城號已經(jīng)開始發(fā)動，港口內(nèi)的障礙已經(jīng)被清除得差不多了。查倫的死亡皮薩羅只能勉強地與精靈祭司打成平手，墨西哥城號出港之后，不但自己和查倫性命難保，整個side-6的居民也有滅頂之災。在米諾夫斯基粒子的干擾阻斷自己和走私船的聯(lián)系之前，費伯納只能對著走私船大概的方向奮力地喊出最不愿說出的道別。他或許永遠也想不到，自己和安麗娜必須以這樣的言語來道別。

　　“走！找任何一個能到的殖民地，活下去！起碼比我活得更久！”

　　“不~！克里夫多！......克里夫多-費伯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