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明父女看見這個情形,都愣住了,不知所措。
但兩個人不一樣,諸葛明是震驚之余有點興奮又莫名的有些畏懼,諸葛彤則是滿眼的不可置信:退出去要關(guān)門的時候人還好好地坐在沙發(fā)上,在關(guān)門的一瞬間就發(fā)出了巨響像被燙了一樣開始冒氣,這也……這也太違背科學了!
諸葛彤滿臉的不可思議,下意識的摸了下腰間,愣了一下,緊接著一個健步?jīng)_過去,直接摸王道行的頸動脈。
王道行余光把這爺倆的反應看個滿眼,忍不住翻個白眼,忍著渾身的劇痛嘶啞地說到:“水,水!”
諸葛明這才慌亂地拿起茶幾上的水杯,給王道行遞過去,不知是興奮還是害怕,哆哆嗦嗦,水撒了一地,手只是用力捏著杯子邊緣,生怕與王道行有肢體接觸。
諸葛彤站在一邊不知所措:“你還好吧,要不要打120?”
王道行吃力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水,聽到這話,嗆了一口,咳了半天,等臉上的血色恢復了一點,也懶得說話,指了一下諸葛明腳底下的銅爐。
諸葛明惴惴,半天不動,還是諸葛彤撿過來遞給王道行。
王道行這時知道自己可能惹了不該惹的了,有心不管了——也管不了:自己一個半吊子,做成這樣已經(jīng)對得起這喜錢了。但是他心里也清楚,這絕不是一般的邪祟。
王道行想到這,勉強站起來,然后跟一直欲言又止的諸葛明說:
“老諸,剛才你也看見了,我?guī)湍惆褨|西壓下去了,但是保險起見,你還是讓你女兒在這住幾天,她是雷子(警察),殺氣又重,一般貨色不敢惹?!比缓笙肫饋硎种械你~爐,“這個沒事兒了,但是我得拿走看看。”
說完,也不聽諸葛明在那絮叨些廢話及他女兒的詢問,直接慢闥闥地開門出去了。
諸葛彤一肚子問題,只是看見自己父親滿頭是汗,有點站不住了,才忍住追上去的沖動,趕忙將諸葛明安頓好。等再追出樓去看,已經(jīng)沒有了王道行的身影。
王道行其實就在樓道陰影處躲著,只不過現(xiàn)在的他看上去就像半透明一樣,又躲在沒陽光的地方,不仔細看的話就像是一團模糊的影子,他就在陰影處站著不出聲,看著諸葛彤追出去又回來,在他身邊不遠處氣得叉腰,只能無奈回家。
王道行等了一會兒,再沒人出來了,他才虛弱地走出來,陽光照在身上,一點也不暖和,仿佛只是穿透了自己一般。
幾個閑遛的大爺與王道行擦肩而過,都沒發(fā)覺有個人過去了,只覺得有一陣眼花,還在問:“剛才是不是有什么東西過去了?”,另一個老頭兒回答:“你老眼昏花吧,哪里有東西過去,大白天見鬼啊?!?p> 一直被太陽曬著出了小區(qū),王道行才覺得身上暖和了一點,看到路上有幾個清潔工,硬挺著趕緊過去打聽,剛一張嘴,王道行才意識到自己連老何頭全名叫什么都不知道,連說帶比劃,沿著街道問了好幾波清潔工人,才弄明白老何頭全名叫何艷光,今天上午正好倒休,就住在剛才小區(qū)邊上不遠的棚戶區(qū),鬧不清是哪來的……王道行有心想找?guī)讉€清潔工帶路去他家里,結(jié)果人家一聽,都狐疑地看著他,全都走開了。王道行咬咬牙,說給二十塊錢,大家都懶得理他。
“這老頭兒人緣這么差,肯定是因為太摳門?!蓖醯佬行南?,沒人帶路,只能照著剛才打聽到的只言片語去找。繞了一個小時,都餓暈了,終于在棚戶區(qū)最西南角上找到一個逼仄的小屋,陰森森,連扇窗戶都沒有,只有一扇油乎乎黑色的小門。
王道行敲門,沒人應,又使勁敲,敲了半天,可能是聲音太大,隔壁的門打開一道縫,有人在里面瞧動靜。
王道行見狀探過頭去打招呼:“我找老何,他不在家么?”
誰知鄰居聽到這句話,“嘭”的一聲把門關(guān)上了。
王道行莫名其妙,罵了一句,回過頭就看見一張蒼白的臉在盯著自己,嚇了一跳:“我草,你有病吧?!”
老何站在門口,上下打量了王道行一下,什么話也沒說,轉(zhuǎn)身進屋。王道行莫名其妙,只好撓撓頭也跟著進去了。
屋子里一點陽光沒有,唯一的光線是一個舊桌子上點的一顆蠟燭。還是白蠟燭,真是作怪!王道行腹誹道,他借著這支蠟燭微弱的光打量這個屋子:一把破椅子,一看就是別人不要了放在垃圾堆被撿回來的;一張單人床,一張跟門板一樣油乎乎的看不清原色的桌子——說不定那門就是桌子拆成的,或者這桌子就是以前的門改的——桌子上還放著一瓶二鍋頭和一個口杯。
椅子的海綿都露出了來了,何艷光坐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王道行只得站著。
“你這么大年紀,過得也太摳唆了,清潔工一個月也有千八百塊,你還掙著外塊,我聽你搭班的伙計說你外甥還在大公司當老板,結(jié)果你過的比我還慘……”
何艷光板著一張臉:“不用你惦記我,你來找我……你身上有東西。”
他的臉在燭光中忽明忽暗,一點血色也沒有。王道行不禁打了個冷顫,聽他說完就干脆地把銅爐拿出來,墩到桌上。
何艷光看了一眼,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上面有記號,你把記號壞了,下記號的人就知道你了,肯定要找你討說法?!焙纹G光看王道行眼光閃爍,欲言又止,干脆戳穿他的想法,“這記號我抹不了,這玩意兒留在我這也沒用,記號是讓你壞了,就一直跟著你了——扔了也不行?!?p> 王道行傻眼了:“那怎么辦?我就想掙個零花錢,沒想要得罪人。”
“就他媽知道錢,心里一點哈數(shù)沒有!”何艷光啐了口:“別指望我,這個事情我辦不了!王師傅不是你哥哥么?你怎么不找他?”
“你也不要打聽我的事兒!別找你幫個忙就事事兒的!”王道行突然激動,臉都漲紅了,“那我自己弄,不要你們幫!”
王道行拿起銅爐扭頭就要走,何艷光一臉輕蔑:“就你的德行,哼哼,你也沒這個本事,沒猜錯的話,今晚做邪術(shù)的人就會找上你,你抗得過去么?”
王道行害怕了,站住不動。
何艷光看著他后背,發(fā)現(xiàn)王道行在哆嗦,突然說道:“你被人整過,或者你見過別人被整過,對不對?你怕了。你這點本事還是我給你指點的,你還是去找你哥哥吧,你知道這不是好玩的?!?p> 王道行攥緊了拳頭,還在發(fā)抖,深呼吸然后長出一口氣,什么都沒說,開門就走了。何艷光看著他離開,臉上一片陰郁,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王道行出門后,眼睛有點發(fā)愣,走到個拐角立刻就蹲下來,用發(fā)抖的手在地上開始畫,不一會兒畫出一個七扭八拐的符,王道行沒擦,換個空地方繼續(xù)畫,就這樣重復畫了很久,畫滿了自己周圍,地上的符已經(jīng)很周正了,王道行看著最后畫出來的那個,比較滿意,甚至能感覺到符散發(fā)出來的隱隱的殺意,然后閉上眼睛,再憑空想象出符的樣子,這才舒了口氣。
這個符就是王道行將要離開屋子時,借著微弱的燭光在門板上看到的,屋子里昏昏暗暗,但是王道行看到這個門后的符卻隱隱發(fā)光,清晰可辨。何艷光這個神棍將它畫在屋里,就算這個符不能鎮(zhèn)邪,多少也有點用吧。王道行僥幸地想,反正也沒有別的辦法,死馬當活馬醫(yī)吧。
打定主意,王道行就起身走到街上,去買畫符用的黃紙和朱砂,跟了老何幾個月,王道行還是和不少人混了個臉熟。
走到一家壽衣店,王道行看到老板,記得老何每次都會向老板做個手勢打招呼,于是有樣學樣,老板見狀也很客氣:“小王師傅接班了呀!”王道行哼哈糊弄了幾句,接過老板遞來的黃表紙,發(fā)現(xiàn)還有一兩的朱砂,這下省事多了,于是跟老板客氣起來。
壽衣店老板搓搓手,一臉菊花笑:“哪里哪里,都是幾年的老伙計,小王師傅最近忙么?”
王道行心想這老板以前對自己沒這么熱情呀,轉(zhuǎn)念一想,才明白這老板可能是有事兒。
“不用客氣,老何……師傅不在,有事兒你……”
王道行本來想說“有事兒你等他來了再說”,還沒說完,老板會錯意,直接接過話茬:“對對對,找您也一樣,誰不知道何師傅找了個有本事的傳人。我老家……”
聽壽衣店老板叨叨半天,王道行是一句話沒聽進去,只是心想無商不奸,怨不得連奉承帶送東西,原來是有事兒。這么想著,也就沒了耐心,一個勁兒的“嗯嗯”,然后敷衍:
“好說好說,你放心,就是我最近比較忙……”
“放心,放心,明白,明白,我這不著急,也不是一兩天的事兒……”
王道行沒等對方說完,就急匆匆走了。
回到了住的地方,王道行就二話不說開始畫符,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布置,干脆用了一個最笨的方法:將屋子全部貼滿,門窗,墻壁,天花板都不放過。幸虧屋子不大,等貼的差不多,東西也用完了。
“不知道有用沒用。”王道行小聲嘟囔,累得出了一身汗,看著原先的屋子如今貼滿符咒,心里不是滋味,自己明明只想渾渾噩噩過日子,卻牽扯到這些事情上來。換了其他人可能多少還有點獵奇和興奮,但是王道行卻一點也沒有,反而有種說不出的無力感。
疲倦來襲,昨夜一宿沒睡,追倀鬼追了幾條街,今天又被諸葛明這破事連累,王道行只覺得眼前有點發(fā)黑,腦子發(fā)木。但是想想有人晚上過來要整治自己,又不敢放松。
王道行就站在屋子里發(fā)愣,也不知道還有什么事是自己能干的了,干脆自暴自棄,說了句“去他媽的”,索性痛快地洗了個澡,蒙頭睡大覺,無論怎么樣,等晚上再說吧!
迷迷糊糊,王道行卻回到了諸葛明家,坐在沙發(fā)上,諸葛明一臉賠笑向自己介紹女兒,諸葛彤一雙大眼睛水汪汪地看著自己,面泛桃花,都把人看臉紅了,王道行扭捏起來,不好意思地跟諸葛明說:“那就先處幾天試試……”
還沒等王道行說完,諸葛彤一下子撲到王道行身上,搞得王道行措手不及,下意識往外推:“你這是干什么……”
但是雙手觸碰到諸葛彤的身體,就覺得滑滑的,軟軟的。
諸葛明在一旁也不阻攔,反而點頭微笑:“果然是人中龍鳳,我女兒就交給你啦!”
王道行聽聞也就欲拒還迎了,任憑諸葛彤在自己懷里瘋狂的扭動,撫摸自己……
“太陰幽冥,速現(xiàn)光明,云光日精,永照我庭?!?p> 王道行突然聽到一個聲音,低沉、渺遠但是卻清晰無比。
懷里的諸葛彤好像也聽到了,身體僵了一下,然后掰著王道行的臉正對自己,口吐蘭香:“別說話,快來愛我?!?p> 王道行一個小處男哪受得了這個,立刻上頭,開始自己脫衣服。
“太陰幽冥,速現(xiàn)光明,云光日精,永照我庭?!?p> 諸葛彤動作又是一滯,用手捂住王道行的嘴,撒嬌道:“誒呀,討厭,快點!”
王道行想辯解不是自己說的,但是嘴被諸葛彤堵住,只能“嗚嗚嗚”的出聲,看諸葛彤還是火熱的在自己懷里扭來扭去,于是繼續(xù)脫衣服……
真是看不出來,冷冰冰的美人這么熱情,貼得自己緊緊的,衣服都不好脫,王道行心里歡喜,一邊艱難地想把自己的內(nèi)褲扒掉一邊回應諸葛彤的愛撫,借助一點微光,王道行深情的看向諸葛彤的臉,本來想深深一吻,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諸葛彤的眼睛有點奇怪:一個眼珠向上看,一個向下看。
王道行心想,果然,但凡是人都會有缺點,彤彤這么好看,但是卻偏偏斜視……
王道行脫內(nèi)褲的手突然一頓,想到一件事兒,接著渾身的汗毛都炸起來了:諸葛彤明明是警察,眼睛怎么會有毛??!
“太陰幽冥,速現(xiàn)光明,云光日精,永照我庭?!?p> 又聽到一次,王道行腦子有點清醒了,這根本不是夢!
王道行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己懷里的諸葛彤的身體,此時的諸葛彤動作非常僵硬,可還是在王道行懷里不停扭動,王道行仔細地用手摸起來,感覺到諸葛彤的皮膚觸感有些奇怪,于是王道行仔細觀瞧諸葛彤的臉,剛才那張眉眼動人、艷若桃花的臉就在王道行的眼中漸漸生硬起來,王道行目不轉(zhuǎn)睛地使勁地瞧。
然后猛地發(fā)現(xiàn):這哪里是諸葛彤的臉啊,分明是畫著眉眼的一張紙!
王道行一直抱著一個紙糊的仕女在扭動。
此時窗外,已經(jīng)夜闌風景,月光中樹木崢嶸。只有自己懷了的紙人不知從哪里發(fā)出的聲音:“快點呀,快點?!?p> 原本應該充滿魅惑的聲音,卻聽得王道行一身冷汗,嚇得想喊出聲,才發(fā)現(xiàn)到自己的嘴巴里塞滿了草紙。
紙人的拳頭胳膊正在使勁地往王道行的嘴巴喉嚨里塞。
王道行一陣惡心,干嘔了幾下,連忙把紙人往外推拽,將紙人的手臂從自己嘴里拽出來,猛喘了幾口氣,此時紙人其他部位卻越貼越緊,越貼越緊,紙人架子上糊的紙全都爬到了王道行臉上,死死貼住王道行的臉,讓他不能呼吸。
王道行呼吸被擋住,手腳到處亂抓亂踹,突然想到了剛才聽到的聲音,于是在腦海中默念:
“太陰幽冥,速現(xiàn)光明,云光日精,永照我庭。”
糊在臉上的紙松動了一下。
王道行開始不停地念,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臉上的紙再也貼不住,脫落在地上。
于是王道行開始出聲地念,越來越大聲。
只見貼在房間各個地方的符箓開始隱隱發(fā)亮,有流光閃動。
紙人終于不再作祟,靜靜地躺在地上。
王道行趕緊將屋子里的燈全部打開,燈光大亮,屋子里花花綠綠的紙到處都是,紙人只剩一個架子靜靜地躺在王道行的床上。
王道行只穿著一個內(nèi)褲,呆呆地站著,剛才的一身冷汗此時讓微風一吹,不禁打了個冷顫,王道行帶著哭腔自言自語道:
“這日子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