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屠龍者 (2)
前章提要：通過羅杰的指認，那在魔法陣中的女孩竟然是費恩夫人的女兒。而費恩夫人，才是貓尾草俱樂部的真正負責人。她童年時被母親虐待，并被母親的情人強迫后生下了愛麗絲。后來，再遇到貓尾草俱樂部中一位流鶯之后，她殺死了母親與母親的情人，加入貓尾草俱樂部。
深夜，天空陰沉，看不見一絲月光與星光。
費恩夫人的房間中。
費恩夫人倚在墻角，雙手和腳踝都被繩子緊綁，神情淡然，臉上還留著鮮紅的掌印。
費恩先生蜷縮在另一個角落，抱著腦袋，整個人蝦米一般縮成一團。
“嗒、嗒、嗒……”
有腳步聲在接近。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莉莉絲、路易斯走了進來。
莉莉絲看向費恩夫人，路易斯注視著莉莉絲。
“……雖然……但是……你決定了嗎？”
他問。
“……嗯?！崩蚶蚪z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斑@已經(jīng)是惟一的方法。”她勉強笑了一下?！啊矣邪盐??！?p> 路易斯點了點頭。
他走向費恩先生，輕輕地搖了搖他的肩膀。
費恩先生從臂膀中抬起頭，露出一張痛苦的面孔。
“費恩先生，堅持住，你的孩子，愛麗絲和羅杰還需要你?！?p> 費恩先生麻目的眼光一點點地有了神采。
“——對，你說得對，我，我還不能倒下。”
他喃喃著回應，掙扎著站了起來，搖晃了一下，扶住墻站住了。
“羅杰、愛麗絲，我要去找他們?！?p> “……跟我來。”路易斯連忙支撐住他，兩人一起向門口走。
在路過莉莉絲身側(cè)時，路易斯停頓了半步，想說什么，終究沒有開口。
門在他們身后合上。
莉莉絲再次深吸了一口氣，走到費恩夫人面前，慢慢地蹲下，與她平視。
“你還是什么都不愿意說嗎？我們保證，只要俱樂部解散，我們不會將俱樂部的具體成員告知教堂?？腿说挠嵪ⅲ覀円膊粫嘎??！?p> “但我真的需要知道，殺死戴娜的兇手，有可能也是殺死凱瑟琳的兇手?；蛟S，他就是凱瑟琳的客人之一?！?p> “我告訴過你了，莉莉絲。我不認為哪一個客人，會有這種膽量。他們只是沉迷情欲的羔羊，根本沒有任何一絲狼性。他們可能酷愛施虐和折磨弱者，但絕沒有膽量用那般駭人手法分尸?！?p> 費恩夫人第一次沒有叫她貝克夫人。
“所以，如果你想從中得到分尸案的線索，你注定會失望。至于，讓俱樂部解散……”
“告訴我，莉莉絲，你認為，貓尾草俱樂部是完全罪惡的嗎？”
“——它的存在違背了阿爾法神戒?！崩蚶蚪z皺起眉頭，“而且，它讓很多人墮落，痛苦，掙扎在深淵。”
“你說錯了，莉莉絲。不是它讓人墮落，也不是它讓人痛苦?！辟M恩夫人說，“雖然我不認同你的形容詞，但，就先按照你的用詞——正相反，是因為人墮落了，才會來到貓尾草俱樂部。貓尾草俱樂部，是這些無處可去之人的樂園?！?p> 莉莉絲搖搖頭。
“你說得這樣冠冕堂皇，竟還將之稱為樂園。這說明，你只以自己的經(jīng)歷、你所了解的他人經(jīng)歷，來看待這一切。
“更進一步說，難道不是你們，引誘安娜、讓她墮落，最后她才不得不加入俱樂部？”
“——安娜？哦，芭芭拉跟我說過，從米利都‘逃難’過來的‘姐妹’?！?p> 費恩夫人譏諷道。
“我不清楚她，但是，無論外界因素如何，最終的決定，都是由她自己決定的?！?p> “吉蒂，也就是凱瑟琳，也是自愿加入貓尾草俱樂部，來維持與過去無二的奢華生活。”
“強詞奪理。”莉莉絲憤怒而悲哀地看向她。“你明明知道，人性是禁不得試探的。”
“強詞奪理？”費恩夫人反駁道，“被試探，本來就是人性不可避免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說，人活在世上，就是被試探的過程。一個人，出生之后，被父母試探；長大之后，被戀人和朋友試探；孩子出生后，被孩子試探。如果人性禁不起試探，這個世界就無法存在。”
“——罷了。我不想再與你詭辯。這樣不會有任何結(jié)果，不過浪費時間。”
莉莉絲從衣服中掏出了一把小刀，一份用麻布包裹著的草藥。
小刀的刀鋒閃著冷光，草藥是詭異的腥紅色，散發(fā)著雨后泥土的味道。
“……”費恩夫人睜大了眼睛。
“我最后問你一次。你還是什么都不愿意說嗎？”
費恩夫人回以一抹安靜的微笑。
她再次回憶起來那一幕。
那時，她剛被母親毆打過，遍體鱗傷，蜷縮在床角，面無表情地看著父親與流鶯交合，直到滿足地呼呼大睡。
之后，那位流鶯，從床上款款走下來。
流鶯看向她，沒有同情，卻有著比同情更深的東西。
她說。
“——如果你要屠殺惡龍，自己也要變成惡龍?！?p> 費恩夫人維持著笑容，閉上了眼睛。
莉莉絲顫抖著手，劃傷了自己的手指。從指尖滴出的鮮血，融進腥紅色的草藥泥。
接著，她將費恩夫人拖拽到房間中心，在地板上，開始圍繞著她，用草藥泥畫出魔法陣。
那是一個圓形的魔法陣。
她知道，在費恩夫人見到小刀與草藥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這一切。卻仍然不愿意坦白。
此時，她也并沒有任何掙扎的跡象。
無論如何，莉莉絲已經(jīng)不能等了。無論是為了幫助路易斯清除貓尾草俱樂部——更重要的是為了戴娜。
她不能放過一絲線索。
而她所要付出的，只是使用巫術、摧毀一個人的記憶而已。
而且，在這之后，費恩夫人會忘記一切，難道這對小羅杰，對愛麗絲，對費恩先生，不也是一件好事嗎？
心中響起反駁的聲音，她將那聲音沉入漆黑的心湖之底。
——阿爾法神，因我的選擇，為了您的榮光——
——請原諒我。請寬恕我。
莉莉絲一遍又遍地告訴自己，卻還是顫抖不已。
用了比預料中更長的時間，她終于完成了魔法陣。
魔法陣整體是一個圓形，寓意人生的開始與終結(jié)。
在圓之中，是兩條呈現(xiàn)凹陷的形狀的蛇。
它們吻部相對，頸部相交，接近尾部相纏，將蛇形內(nèi)部分割成三部分。上下是兩顆對立的心形，。中間接近圓形。
而費恩夫人，則就處于雙蛇交纏而成的圓形中心。
——在這之后，房間將被永遠封閉，保證魔法陣不被破壞。
莉莉絲用小刀在手心劃出又深又長的傷口，一股一股的鮮血從費恩夫人的頭頂流下，蜿蜒流下，像有生命一般，一直滴進魔法陣里。
紅光升起。
“——以真神之名，”莉莉絲停頓了一下，繼續(xù)吟唱下去，“收歸汝之靈魂。自此，汝為吾所有，依我所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