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丟人丟大發(fā)了
細長的影子投在地面上,在深夜里,有種說不出的陰森感。
一雙圓頭花鳥魚紋的長靴踏了進來,靴子的主人好似沒有重量,他越過主屋的門檻,沒弄出半點聲響。
借著月光能看出來那是個瘦削的身影,雙手垂在腰間,他似乎在尋找什么,在屋子里看了半天。許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他駐足不動,過了一會,就抬腳往門口去,準備離開。
忽地腳步一頓,那身影又突然轉(zhuǎn)向了里間,他站在床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明天要上臺跟云朗比試的緣故,許明月剛睡著就做了個夢。
她夢到自己劍挑四方,在擂臺上把云朗打了個落花流水,拔劍間出口成章,寫下長篇巨著,一夜之內(nèi)名聲大噪,大街小巷都在爭相傳誦她的道法大論。昔有祖師爺?shù)摹赌先A經(jīng)》被奉為圭臬,今有她許明月的《傻瓜劍法》榮登道論大典。
但是好景不長,自己的水貨身份很快就被戳穿了,當年大敗于她手下的云朗師侄率領(lǐng)一批郁郁不得志的仙門弟子劍指蒼穹,把她堵在不知院的床角里,云朗咬牙切齒,聲淚俱下,“一個連劍都使不利索的草包,竟能取得今日名聲,簡直是我仙門之恥!”
許明月縮成一團,弱弱道,“師侄,有話好好說,我認輸,別動手?!?p> “起來?!痹评拾褎G在她的面前,火冒三丈,“我們一決勝負?!?p> 許明月?lián)u頭。
云朗拔劍,“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他的臉越來越近,凄厲的劍光讓許明月整個人不自覺的戰(zhàn)栗,“師,師侄,君子動口不動手?!?p> “放屁!”
白光乍現(xiàn)——
“云朗師侄!”
許明月猛的睜開眼,皎潔的月光灑滿了半個房間,笛聲已經(jīng)停止,夜涼如水。
是夢啊……
許明月抬起手放在額頭上,只摸到滿手冷汗,她無聲的松了口氣,心道云朗師侄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的,怎么可能那么暴力。
她舔舔干燥的唇,準備起身倒杯水壓壓驚,許明月掀開被子,身子還未坐正,就對上黑暗里一雙幽幽的眼眸。
“師叔,你怎么知道是我……”云朗的聲音響起。
“!?。 ?p> 一股涼氣沿著脊背爬上腦門,夢里的驚悚感還未褪去,許明月條件反射般揮手,“啪”的一聲脆響,悶哼聲響起。
燈亮了,屋子里一片光明。
許明月坐在堂屋里的紅木長椅上,抿了口茶水,融融燭光勾勒著她的眉目,眼角還含著一抹迷離,她打著哈欠,看著對面捂著臉的少年人。
“老實交代,大晚上的來做什么,坦白從嚴,抗拒更嚴?!?p> 云朗松開手,白皙的面皮上印了個清晰的五指印,他垂著眼,細聲道,“白日里一見師叔,就驚為天人,晚輩一日不見,如隔三秋?!?p> 許明月瞇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掃出一片陰影,“你騙鬼呢?”
“師叔不信么?”云朗仰起臉,說話間唇邊的梨渦若隱若現(xiàn),“明天就要跟師叔比試了,晚輩心里不安,所以想來看看師叔而已?!?p> 許明月:“……”
他說的可憐極了,睫毛一顫一顫的,眼里一片亮晶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央求自己的小情人不要拋棄他。
怎么白天里沒發(fā)現(xiàn)這個便宜大侄子腦子不好使呢,許明月心里郁悶,她嘆了口氣,“大侄子?!闭f罷又道,“不管你想干什么,就此打住,咱倆師叔歸師叔,侄子歸侄子,這種半夜偷雞摸狗的事別干了。”
“回去吧?!?p> 云朗起身,規(guī)規(guī)矩矩點了點頭就往外去,走到門口時又突然停下來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許明月,幽幽道:“師叔?!?p> “嗯?”許明月抬頭。
云朗問:“明天打擂,你想贏嗎?”
許明月:“我還想要天上的星星呢,有這功夫做夢還不如多睡一會?!?p> “砰”的一聲,大門在眼前干脆利落的關(guān)上了。
云朗站在門外沉默了一陣,眼神晦暗不明。
許明月?lián)沃X袋在床上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云朗半夜三更來不知院干什么,她可不信什么“一日不見如三月兮”的鬼話。
仙盟大會來的女弟子數(shù)不勝數(shù),從山腳往上走,三步就能碰到一個嫩的掐出水的漂亮仙子,筆直白凈的大長腿,不盈一握的細腰,眼波流轉(zhuǎn),怎么看都比自己有吸引力。
思來想去半晌,許明月終于得出了個結(jié)論——云朗大侄子一定是吃錯藥了。
第二日卯時剛過,許明月就被道童從被窩里揪出來了。
仙盟大會果然不是人參加的,這些人一個個起的比雞都早,等她到擂臺的時候,那里已經(jīng)烏泱泱的站了一大群人。許明月比較倒霉,抽的簽號排在前面,必須早起。放眼望去,除了虞歸晚來了,其他幾個師兄師姐估計還在被窩里睡的昏天黑地呢。
虞歸晚比她還靠前,此刻正在試劍,許明月心想師兄肯定能給師門爭光,自己走個過場不要輸?shù)哪敲措y看就行了,比完再回去睡個回籠覺。
“二師兄加油!”
事情果然沒有任何懸念,虞歸晚十招之內(nèi)就解決了對手,順帶收獲了一堆彩虹屁。叫好聲陣陣,“蒼穹果然鐘靈毓秀,人才輩出。”
“等會還要上一個,聽說是李真人新收的弟子,想必定有過人之處,咱們又能飽眼福了?!?p> “大伙猜猜,幾招能贏?”
“我賭十招!”
“五招!”
“……”
繞是厚臉皮慣了,許明月還是難免有一絲絲的羞赫,萬一等會她上臺兩招就被人打下去了,那可丟人丟大發(fā)了。
在臺下蹲了半晌,終于輪到她上場了,臨走前,虞歸晚叮囑道:“打不過就認輸,別硬撐?!?p> “……”
許明月用力點點頭,拎著師兄的長劍上了臺。她到現(xiàn)在還沒有自己的本命佩劍,只有一把從永夜境內(nèi)撿出來的彎刀,屬實可憐。
云朗站在了她的對面,仍是一身鴉青色長袍,黑發(fā)束的整齊,噙著笑,看著人畜無害,很是乖巧,他端端正正拎著劍作了個揖:“請師叔賜教。”
許明月也回禮:“不敢當。”
“昨日師叔沒有回答,恕晚輩再問一遍,師叔您想贏嗎?”云朗問。
擂臺比較高,倆人離的又近,臺下倒沒人聽見云朗的話,他笑的如沐春風(fēng),許明月卻只感覺不妙。
“我想贏難道你就乖乖讓我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