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書晨還是給袁梁批了假,以袁梁現在的情況,就算袁梁不去上課,她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
一個星期的時間她勉強還能頂得住壓力,再多恐怕學校就要對袁梁有意見了。
得到唐書晨的批準,袁梁管李建方借了兩萬塊錢,塞在背包里就直接趕往了火車站。
久違的綠皮車響著哐當哐當的聲音,袁梁躺在臥鋪上看著窗外漸漸消失的城市,心里突然踏實下來。
前世盡管他在浦江生活了很多年,但是他對浦江還是沒有多少的歸屬感。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始終只有那個生他養(yǎng)他的地方,才讓袁梁有家的感覺。
所以前世的袁梁在離婚之后,義無反顧的放棄了好不容易在浦江打拼得來的一切,帶著孩子回到了老家。
重生而來,他對于這個時期的老家其實是模糊的。
父親下崗,等他暑假回去的時候,父親已經成了一名光榮的殺豬匠。
老二在他結婚之后足足等到三十好幾才成家,就是因為當時家里的情況不允許。
記憶中老家的那個城市,每次回來就是一個大變樣。等他從浦江回到老家的時候,很多路都已經不熟悉了。
盡管上輩子沒混出什么名堂,可自從回到老家之后,袁梁就沒有打算再出去過。
那座成長于大三線時間的城市,孕育著父母親人,能夠隔三差五約老表朋友喝一頓老酒,能夠有事沒事回家里去幫年邁的母親挖挖地種種菜……
不管上輩子這輩子,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有很大野心的人。
所以當那條路擺在他眼前的時候,袁梁猶豫了。
一夜的時間,第二天清早火車就在邵市的車站停了下來。
背著包走下車,袁梁望著這座塵封在記憶里的城市,突然感到親切了許多。
沒有后世精致的工業(yè)化氣息,隨處可見的紅磚樓,高空中雜亂無章的電線,那一眼便能看得老遠的城市輪廓。
不過相同的是車站門口那些好似永不停息的小推車以及撲鼻而來的熟悉味道。
“老板,來碗米粉,多放點辣椒,加個鹵蛋!”
吭哧吭哧在車站門口吃了碗熟悉的米粉,袁梁才辣得面紅耳赤的離開了車站。
市里離家也就二十多公里的路程,要不然父親也不會起早貪黑的騎著二八大杠就來城里上班,所以袁梁并不著急,他得先去二中看看袁棟。
爺爺在給兄弟兩取名的時候,明顯沒有考慮周到。
他這個先蹦出來的叫袁梁,老二晚了一年蹦出來卻叫袁棟,導致少年時代老二沒少因為名字和他干架。
雖然每次都是輸,可老二一次都沒服氣過。
來到二中,袁梁跟保安打了聲招呼,說是家里讓給學生帶生活費,報上袁棟的班級就直接進了學校。
其實現在的學校里,應該還有不少跟他同一屆然后留下補習的同學。
但因為關系算不上好,袁梁也就沒了敘舊的心思。
來到袁棟所在班級的門口時,教室里還在上課。
袁梁在教室門口等了一會,老師發(fā)現之后趁著講課的間隙走出來,袁梁說明了情況,老師才把袁棟叫了出來。
干燥的毛刺頭,臉上長著幾顆青春痘,高而瘦的骨架撐著他以前穿過的舊校服。
看著面前有些發(fā)愣的老二,袁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怎么回來了?”反倒是袁棟先開口。
“有點事回家找爸媽商量下,剛到城里就順路過來看看你。對了,媽讓我給你拿點生活費,順便買幾件衣服什么的。”袁梁從兜里掏出兩張老人頭遞了過去。
“生活費我還有,你拿這么多錢給我干嘛?”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廢什么話,周末沒事的話回趟家?!痹核餍砸话讶诉^去,也沒給袁棟追根問底的機會,掉頭就走。
要不然以袁棟的性子,知道錢是他拿的,沒有父母的點頭那是一分都不會花的。
老二扭扭黏黏,可妹妹袁藝就好應付多了。
小時候在家里,他和老二可以從年頭干到年尾,但兄弟兩對妹妹從來都是讓著的。
還在上初三的袁藝也沒有那么多心眼,袁梁隨便編個理由她就高高興興把錢揣兜里了。
“哥,讀大學真那么自由呀,你說請假就請假,而且一請還是好幾天?”
“那是當然了,所以你讀書可得認真點,以后要是考不上大學,你就留在家里吧!”
“煩不煩人,一回來就說成績,我每個星期回家老媽都要跟我念八百遍?!?p> 兄妹三人,袁梁要說擔心的,也只有袁藝的成績了。
這丫頭高考的時間不太好,恰好趕在擴招之前。若是延后一年,前世也不會只拿個大專文憑了。
不過那也是當時家里的條件不允許袁藝補習,要不然多上一年高三,袁藝也能考個不錯的學校。
“成績差還不讓說了是吧?”
“行行行,你是大學生,你厲害?!痹嚬麛嗾J慫。
“好了,錢自己留著花,我回去了,周末記得回家?!?p> 離開學校,袁梁走上街頭,準備買些煙酒肉之類,卻發(fā)現街上比以往多了很多人。
這些人大都是些三十出頭的青年,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開口閉口都是“你在做什么”“哪里有什么活”“我之前在某某廠”之類。
偶有一兩個兜里揣著煙的,遇到抽煙的熟人,都是悄悄拿出來往對方手里遞,生怕被周邊的人瞧見。
街道的角落擺滿了二八大杠,走過路過的人都是唉聲嘆氣,就連袁梁在買鹵肉攤位,都有老板認識的人在問老板鹵肉的生意好不好做。
而父親,曾經也跟街頭的這些人一樣,在街頭晃蕩幾個月之后,才心有不甘的去做了殺豬匠。
看著這喧喧鬧鬧的街道,袁梁的心情又一下子跌回谷底。
半池柳
可能有些枯燥,但這是很多大三線城市的真實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