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清華宮內(nèi)的鐘聲輕輕響起，清脆婉轉(zhuǎn)的鐘聲響徹了安水國皇宮。
李紫皓剛睜眼就看到了自己哥哥。
“哥?！?p> 見自己弟弟又從一個“死人”活過來李紫煜心中總歸是有些雞皮疙瘩的，不過還是強忍住心中的別扭點了點頭。
“這次多久？”
“最多三個時辰?！?p> 李紫煜似乎是在想什么，而后開口道：
“走，陪你哥喝兩杯?！?p> 李紫皓沒有多說什么，跟在自己大哥后面。
二人坐著馬車來到了一處李紫煜承包的畫舫。
畫舫，說的好聽點就是煙花之地，說的不好聽點就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
要說這天下那個地方的畫舫最讓男子們心神往之，那就不說一說十里秦淮的江南了。
安水國都城的畫舫雖不及江南秦淮那般出名，但依舊是別有一番滋味。
世間畫舫可分為上中下三等。
第一等就是類似于金玉苑形式的存在，占地廣闊，內(nèi)在典雅，往往雇傭仆役、婢女、廚子、樂師打手等足有百余人。
樓內(nèi)女子多是姿色姣好，不乏花魁人物，更有精通文墨音律的清倌人，能夠出入者非富即貴，乃是名士大儒們的最愛，多半會長期包下一個院子，并在此梳攏一個相好的名妓。
第二等比起第一等，在風(fēng)雅檔次上并不相差多少，甚至還猶有過之，只是規(guī)模上有所不如，多是私宅或畫舫形式，許多名妓不愿受老鴇轄制，就是以此自立門戶，通常只是接待熟客。
至于最后一等，就是不入流了，多半是沒有唱曲、陪酒、下棋、打茶圍等陪客手段，直接就是開門的生意，故而被稱作是半掩門，是士子們不屑于去的地方，多是平民百姓光顧。
平心而論，十家第三等的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家第二等的，更遑論動輒一擲千金的第一等行院。
兩兄弟來到的這處畫舫就是屬于第二等的。
畫舫主人乃是一名年輕女子，煙綠宮裝，外披一層薄透的銀紗，寬大衣擺上紫薇開得正盛，三千青絲撩了些許簡單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頸邊。
見二人進(jìn)入畫舫后女子就示意二人坐下。李子豪看著兩個提前準(zhǔn)備好的蒲團(tuán)就知曉自己大哥早就準(zhǔn)備好了。
“這位是秋梳，是這的主人，與我相熟?！?p> “想來這位就是李二公子了，沒想到你們兄弟二人皆是人中龍鳳?！?p> 李紫皓不失禮貌的笑了笑，沒有多說。
女子為二人沏茶倒酒，李紫煜開口道：
“大楚太子據(jù)說要來安水國了，說是奉旨籌糧賑災(zāi)。紫皓你可了解這位太子？”
李紫皓搖了搖頭。
“看來如今當(dāng)務(wù)之急是應(yīng)付這位千里迢迢從帝都趕到安水國來籌錢籌糧的太子了，來者不善吶!”
李紫煜聽后也是皺起眉頭。顯然這件事非常棘手。比起李紫皓的江湖歷練，自己似乎對朝堂上的事情看的更加明了。
“這件事表面上是大災(zāi)導(dǎo)致，可若真的說到底還是繞不開“張杜之爭”。”
見自己弟弟疑惑，李紫煜開口解釋道：
“看來你身處江湖，對朝堂之事是一概不知。這所謂的“張杜之爭”，也被稱為吏治與文學(xué)之爭。
代表吏治派的是如今儒家魁首的張江陵，代表文學(xué)派的是另一位儒家大先生沈靜儒的弟子杜甫林。
大旱之事其實十幾年前首輔江陵先生就有預(yù)感，不過到底是天時地利與人和三樣一個都沒占，導(dǎo)致江陵先生在這次首輔與次輔之爭中失敗了，一切關(guān)于他的事情也都被無聲無息給掩埋了。
那是雍徽十二年，也就是你未離開安水國四年前，大楚皇帝罷免了兩世首輔張江陵，次輔杜甫林接位。剛開始其實也沒什么，即便這位沈靜儒先生的弟子只不過為官才六載，不過此人權(quán)謀韜略即便是張相爺也是稱贊不已。能如此年輕就做到次輔的位置就足可以看出此人的才智遠(yuǎn)非常人能比。
不過隨著大旱的到來，世間就流傳了一種說法，江陵先生罷相是導(dǎo)致這次大楚動搖的根本，不過我們這位皇帝如今似乎剛擺脫自己老師的束縛沒幾年，并不將此事放在心上?！?p> 李紫皓有些疑惑道：“哥，我記得民間有個故事不是說這大楚皇帝曾艷羨張江陵的風(fēng)姿和氣宇。說什么“文場之元帥，朕終身師也，不得其一二。”“朕每見江陵，使朕精神頓生”嗎？為何張江陵又會敗給這個杜甫林呢？”
李紫煜接著說道：“杜甫林與江陵先生相比自然是如何也不濟(jì)的，可有一點他卻如何都比江陵先生有優(yōu)勢，他知道皇帝不想如何。
這件事情遠(yuǎn)沒有我說的如此簡單，當(dāng)年又發(fā)生了什么或許只有江陵先生知曉吧。
當(dāng)年江陵先生在這場“吏治與文學(xué)之爭”中敗走被罷相后，厭煩官場斗爭的江陵先生回儒家時就曾送給如今的首輔杜甫林一首“求和詩”。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名名叫秋梳的畫舫主人開口道：
“可是江陵大先生的那首歸燕？
海燕何微眇，乘春亦暫來。
豈知泥滓賤，只見玉堂開。
繡戶時雙入，華堂日幾回。
無心與物競，鷹隼莫相猜?！?p> 李紫煜與自己弟弟喝了杯酒后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有些嘲諷意味道：
“但鷹隼終究沒有放過歸燕，朝廷大半受到過江陵先生提拔的官員都被如今這位首輔或多或少打壓。此番與你道這么多自然不是廢話，江陵先生不但是當(dāng)今皇上的太師更是如今這位太子殿下的太子師，雖然如今已無半點官職在身，可一甲子的朝堂地位有少了多少？”
李紫皓眉頭皺起，有些困惑道：“哥，我久不在家族，對家族財務(wù)不甚了解，不知我們李家有多少產(chǎn)業(yè)在中原？”
李紫煜思索片刻，回答道：“我李家如今在江都，云上，江左，秦淮乃至整個江南的產(chǎn)業(yè)，大致是當(dāng)鋪二十七家，錢莊三家，印局兩家，賭坊三十二家，藥鋪八家，瓷器鋪五家，古玩鋪三家，書局一家，行院九家，糧店十五家，酒樓二十家，鐵匠鋪四十家，客棧九家，織坊二十個，僅是本銀就達(dá)千萬兩銀子。另有各處城內(nèi)府邸三座，城外別院兩座，共有房屋六百余間，田地七千余畝，田莊八個，佃戶九百余人，大小船只三百余艘，船塢兩座，不算族內(nèi)弟子，僅是雇傭各色伙計就達(dá)兩千余人?！?p> 一旁給二人沏茶的秋梳聽得瞠目結(jié)舌。如此大的產(chǎn)業(yè)，若非是這等世家如何吞的下？
說到這兒，李紫煜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沏茶的秋梳后道：“也罷，以后反正你終究是我的人，還有專門從事海上劫掠的海盜一支，其中有船三十余艘，亡命之徒四百余人，島嶼水寨三座，配備各色弓弩、火器及族內(nèi)弟子坐鎮(zhèn)?！?p> 李紫皓嘖嘖感嘆道：“真是好大的產(chǎn)業(yè)啊，僅僅是本銀就是如此駭人數(shù)字，真不知其中利益該有多大？豈不是富可敵國？”
李紫煜搖頭笑道：“老弟你是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油鹽貴?。∥覀儧]能插手鹽鐵生意，如果不算海路生意，距離富可敵國還有不小的差距，如今商貿(mào)發(fā)達(dá)，朝廷一年賦稅最高時可達(dá)幾億兩之巨，就比如之前與你說過的西北蘇家，產(chǎn)業(yè)遍地天下，一年的收入大概也在八千萬兩以上，我們李家與這兩家相比，無疑是小巫見大巫，相去甚遠(yuǎn)?！?p> 李紫皓點頭微笑道：“的確是相去甚遠(yuǎn)，不過這兩家不能以常理而論，我們不能與他們?nèi)ケ?，而且就算真得能比，那也是站在風(fēng)口浪家上，福禍難料，得不償失?！?p> 秋梳聽到李紫煜的話后有些羞澀，她是何身份自己自然清楚，對方可是以后的李家家主，最多也就一個妾氏的名分，不過她已經(jīng)滿足了。
李紫煜又和了一杯酒后有些意味深長道：
“當(dāng)真是來者不善吶。不說他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