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在畫舫待了一個時辰后就離去了,天氣晴朗,打算沿著岸邊走走。
李紫皓不合時宜的開口道:
“哥,你喜歡那清綰人?”
“說不喜歡是假的,畢竟相處久了怎么都會說不清道不明的,剛開始并沒有如何,只不過是處理完家族事后經(jīng)常去那邊聽曲而已,只不過后來嘛?!闭f到此處,李紫煜打住并沒有再說下去,轉(zhuǎn)而問道:“你那邊如何?”
李紫皓有些不知該如何說。
張月瑤性格如何?性格自然極好,不過這所謂的好是比起那些所謂的郡主,公主??稍偃绾魏盟粋€堂堂安水國公主也不會允許自己丈夫納妾的。
楊瑤琴的突生喜愛讓李紫皓措手不及,不該如何。
“還好還好!不過月瑤這件事到如今我依舊沒有什么解決辦法?!崩钭橡┲荒芴撆c委蛇道。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將武學(xué)境界提升上去吧,或許等你到了那傳說中的陰陽神游境就迎刃而解了呢?!?p> “哥,你又拿我開玩笑?!?p> 二人說話之間,一名李家家丁手上拿著一封泥金請柬跑了過來。
“大公子,太子殿下剛剛送來的請柬?!?p> 李紫煜擦拭雙手后接過請柬掃了一眼,微挑眉頭,道:“這位太子殿下做事還真是雷厲風(fēng)行,剛到安水國就要召集眾多巨商富賈議事?!?p> 家丁小聲道:“其實就是要錢罷了?!?p> 李紫煜將手中請柬放到一旁,“朝廷嘛,就算是搶錢也得編織個好聽的名號,安上個大義的名分,要錢也是抬舉你了?!?p> 家丁笑道:“還是公子說得透徹,一針見血,一語中的?!?p> 李紫煜虛指點了點家丁,玩笑道:“少給我灌迷魂湯,我若是馬失前蹄,就是被你給捧殺的?!?p> 家丁笑了笑,又想起一事,問道:“公子是否要與慕容家和傅家那邊通通氣?”
李紫煜點點頭,道:“還是你想得周到,我待會兒就去那兩邊走一趟,畢竟我也算是晚輩,沒有等著他們上門的道理?!?p> 李紫皓笑道:“大哥對于家族之事真是舉重若輕呀。要是讓我來絕計是不行的?!?p> 李紫煜只是輕輕搖頭笑了笑。
安水國皇宮外,六百來號身著黑甲的持槍甲士在此地就地駐扎。而他們的主人此時正在皇宮內(nèi)與此地的主人侃侃而談。
安水國雖是大楚王朝的附屬國,可一個帝王該有的氣度作為帝王的安水國皇帝同樣不缺,與這位大楚太子聊了半個時辰后就將此事推脫給了自己的手下。
大楚太子姓崔名維,即便在大楚權(quán)勢滔天,可老話說得好,強龍壓不住地頭蛇。即便心中有些埋怨,他依舊沒有表現(xiàn)出來。
崔維抬了抬手,道:“都別站著了,坐吧。”
“謝殿下?!睅孜话菜畤母吖冽R齊應(yīng)了一聲,按照官職高低分別落座。
崔維緩緩道:“本王這次的來意想必你們都已經(jīng)知曉,在座的都是自家人,有些話本王也就明說了,本王此來所求一個錢字??杉t口白牙問人家要錢,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難事,就算本王也很是發(fā)愁,所以還要請諸位大人相助本王。”
在座眾人連道不敢。
崔維瞇起眼,語調(diào)微微轉(zhuǎn)冷道:“不敢,還是不愿?都說破家的知縣,滅門的知府,本王不要誰滅門抄家,只是要讓這些富商們捐出點銀子,你們這些三品大員難道還比不上小小的七品知縣?平日里的本事呢?”
坐在崔維旁邊的軍師開口道:“畢竟是迫在眉睫的大事,上百萬災(zāi)民等著賑災(zāi),殿下奉陛下的親臨安水國籌募錢糧,這附屬國就當(dāng)為陛下和殿下分憂,哪有推脫遲疑的道理?!?p> 幾名安水國高官對視一眼,一人起身道:“回稟殿下,微臣有一計策?!?p> 崔維看了他一眼,道:“李大人請講?!?p> 李斌沉聲道:“拿一只出頭鳥殺雞儆猴,其他的自然知道要破財消災(zāi)?!?p> 那軍師捻須道:“如此行事恐怕于朝廷顏面有損。”
崔維卻是饒有興致道:“泱泱朝廷,弄到今天要向富戶籌募錢糧的地步,已經(jīng)是顏面大失,再失幾分也是無妨,依照李大人的意思,用誰來做殺雞儆猴的雞呢?”
李斌沉吟片刻,道:“回殿下的話,若只是處置一個尋常富商,起不到震懾人心之用,所以依微臣愚見,還是要從安水國里最大的三家入手,這樣才能殺雞儆猴。”
“哦?最大的三家?!贝蘧S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問身旁的軍師道:“是哪三家???”
對于崔維的明知故問,軍師只能如實回答道:“李家、傅家和慕容家?!?p> 幾人一人一言就將安水國皇氏張氏給瞥了個干凈。
李斌低下頭去,嘴角輕微勾起。
崔維瞇起眼,輕聲自語道:“三選其一?!?p> 兄弟二人分別后一人回了皇宮,一人按照遠近先去拜訪傅家了。
傅天昊知曉如今李家的實際當(dāng)家人李紫煜到來后就知曉來意,不過不知是何原因,傅天昊的態(tài)度不冷不熱,此人對自己弟弟似乎比起自己更有耐心一些?李紫煜與其應(yīng)酬幾句后,就出了傅家,而后又去了慕容家。
慕容家迎接李紫煜的是慕容家主。慕容白的父親。一位四五十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坐在主座后,指了指右側(cè)首位,開口道:“坐吧”
李紫煜恭敬坐下。
中年男子問道:“你是為了太子之事來的?”
李紫煜點頭道:“太子的請柬已經(jīng)送到我的府上,我這次來正是想與慕叔叔提前通個氣。”
“慕叔,你覺得太子會用什么手段逼我們?nèi)夷贸鲢y子?”
“不止是我們?nèi)?,太子要面對的是整個安水國的富商,畢竟天底下的生意是做不完的,除了我們?nèi)抑?,還有安水國的鹽商和海商,能在安水國這地方立足,又有哪個是簡單的?若不是因為如此,皇帝又何必讓自己兒子親自過來?!?p> 李紫煜又問道:“若是慕叔您處在太子的位置上,該如何著手?”
中年男子微笑道:“若是設(shè)身處地地站在太子的角度看待問題,大致能有上中下三策應(yīng)對,下策很簡單,太子不是帶了幾百親軍嗎,放開手腳就是,誰不服便殺誰,不過這也是最下乘的昏庸手段,不但要讓安水國眾多富商心寒,甚至激起亂子,而且還要讓滿朝文武和皇帝失望,從此與太子之位無緣了?!?p> 中年男子頓了一下,接著說道:“至于中策,也不復(fù)雜,說白了就是殺雞儆猴,安水國富商的勢力雖大,但不是鐵板一塊,甚至平日里互相之間還多有齷蹉,這時候太子只要從中找出一家有分量的,甚至都不用羅織罪名,畢竟做生意的又有幾個干凈的?只需要把過往的罪名往外一翻,然后再把這倒霉鬼往鍘刀下一送,接著便是崔青天譽滿江都和大小富商爭相捐銀救災(zāi)的太平戲碼?!?p> 李紫煜此時聽這位慕容家主娓娓道來,竟是頗有些茅塞頓開之感,但是中年男子接下來的一番話卻讓他臉色驟變,“至于這個倒霉鬼選誰,無非就是兩點,一是要分量夠重,不然嚇唬不了別的牛鬼蛇神,二是要夠富,要能榨出足夠多的銀子。其實說來說去還是要落到我們?nèi)业念^上,倒不是要我們?nèi)壹移迫送?,太子也沒那個能耐,只是若被選中成為那只被殺給猴看的雞,免不了要有一番傷筋動骨。”
李紫煜輕吸一口氣,緩緩道:“而我在三家之中,論修行比不得慕容家,論資歷更比不得傅家,也是最有可能被選中的?!?p> 中年男子繼續(xù)說道:“還有最后的上策,很是考驗手腕和火候,做事如烹小鮮,火候過了,事情就焦,火候不到,流于表面。如果太子想用上策,就不能現(xiàn)在給你們發(fā)請柬,最起碼要等到他把安水國這潭水的深淺摸得差不多了,然后再急火慢火齊用,恩威并施,一邊用蒼生大義,一邊用朝廷大威,最好再在災(zāi)民身上做些文章,背地里鼓動這些災(zāi)民來對付這些被冠上為富不仁名號的大小富商,如此一來,誰還敢不乖乖就范?”
李紫煜這次可是對這位慕容家主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不愧是在安水國操縱風(fēng)云多年的三位幕后之人之一,絕不僅僅是憑借自身修為強橫而已。
“多謝慕叔教誨?!崩钭响相嵵攸c頭,對于這位長輩所說的話一字一句全都記在心上。
“不過他一個連杜甫林都斗不過的太子又能從我們這邊討到多少好處?可話又說回來,像我們之流又如何與那位首輔相提并論呢?”
李紫煜有些疑惑道:“此話怎講?”
“這還要從當(dāng)年的雍徽兩大案說起?!?p> 徽兩大案------說白了就是皇帝對自己兒子權(quán)利的剝削。
從雍徽十四年開始,剛拜相位的杜甫林就對太子以及他身后正在成長的政治勢力,連續(xù)兩次發(fā)起了致命的進攻。史稱“雍徽兩大案”。
第一案,皇甫明與劉瑋案。這劉瑋是太子妃的哥哥,皇甫明是太子的屬下,兩人都可以算是太子的勢力。雍徽十四年正月,身兼幽州和燕州兩大節(jié)度使的皇甫明去到帝都述職,當(dāng)面向當(dāng)今皇帝提出了罷免杜甫林的意見。
皇甫明的站隊自然勢必引起首輔杜甫林的反擊,而且很有可能引起了一向提防太子掌握兵權(quán)的皇帝的猜忌。但偏偏此時皇甫明又犯下了致命的失誤-----他與劉瑋的會面被杜甫林給探知了。杜甫林當(dāng)即向皇帝匯報,指控了皇甫明和劉瑋密謀發(fā)動政變,擁立太子。
皇帝大怒,立即處置了皇甫明和劉瑋。太子崔維眼見大事不好,主動和太子妃進行了政治切割,與已經(jīng)生了一男一女的劉妃揮淚離婚了。
不過當(dāng)首輔杜甫林想將此事進一步牽扯到太子本人,危及太子的儲君之位時,皇帝及時叫停了。因此崔維雖然元氣大傷,但終究是保住了太子之位。
當(dāng)年此案牽扯之深遠非如此,多少與杜甫林有仇的官員被打壓銷聲匿跡。連當(dāng)時只不過是比首輔杜甫林低一品的次輔崔適也在驚懼之下,主動要求罷相以求自保。
這位當(dāng)時以豪飲而聞名的大楚宗室,本以為罷相后就可以逃離政治漩渦,以醇酒美人了此殘生,誰知平日與他觥籌交錯的酒友們也不敢再登門拜訪。
沒過多久,首輔杜甫林的廟堂追殺接踵而至。若非江陵先生出面相救,他崔適早已是死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