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爭名妓
民間故事大全會 2022-07-03 08:46 發(fā)表于河北
長安是都城,人文薈萃商貿(mào)發(fā)達。長安以西的客商及西域胡人的馬隊、駱駝隊,從陸路或是沿渭河到長安,長安以東的商船也多沿渭河到長安。
渭河岸邊的碼頭客棧馬店云集,這碼頭上的皮毛和絲綢生意特好,多被鄭、盧兩家霸占,鄭、盧兩家為爭奪商機和碼頭地盤常引起紛爭械斗。
前年鄭員外去了一趟洛陽,結(jié)識了妓女花四娘,花重金將她請到長安。
花四娘又從洛陽和長安精心挑選了四五十名美女,在渭河岸邊的碼頭附近開設(shè)了五六家粉樓妓館。
這花四娘不過十七八歲,中等身材,不僅生得嬌美動人,又詩書滿腹,而且還會點武功。
在許多樓館中,花麗堂最是紅火。花麗堂內(nèi)美女如云,花四娘就坐鎮(zhèn)在堂內(nèi),每當華燈初上,堂內(nèi)歌舞聲喧。
花四娘總是薄裝輕身,笑靨如花,持杯穿梭在賓客之中,撩得客人們蜂兒采蜜一樣。
花四娘陪歌、陪舞、陪酒、賠笑,就是不侍寢,有些士族子弟、富商老財一擲千金,她連看都不看。
這天,鄭崇祖鄭員外和盧子文盧員外,為爭奪妓女花四娘,在花麗堂的繡樓上大打出手,鄭員外被盧員外用菜碗重擊頭部失血過多而亡。
這下引發(fā)了鄭、盧兩家的世仇,各自召集了近百名家族百姓,持械在渭河岸邊的碼頭對峙。
侍御史王義方得知案情后,立即派了幾百名士卒奔赴碼頭,將兩家百姓分開,自己又帶人趕到花麗堂,將盧員外和妓女花四娘等人扣押。
又將鄭崇祖的尸體安置在側(cè)廳內(nèi),然后和從官緩步上樓走進花四娘的房間,但見房內(nèi)滿桌酒菜,地下有大攤血跡,床帳衣被等均甚零亂,墻邊有茶幾椅凳衣柜等物,室內(nèi)空氣污濁。
推開前窗,是個東西狹長的花園,前面即是花麗堂的廳樓,東西共二十余間。
推開后窗,是一個大花園,院墻東側(cè)有一小門可通向另一大院,大院內(nèi)也是明三暗五的樓房,據(jù)報此院乃是花四娘的母親帶著兩個十四五歲的小妹居住。
經(jīng)詢問,王義方了解了案發(fā)經(jīng)過。
這天已是三更,堂內(nèi)客人漸漸散去,鄭崇祖乘了大車轎來到花四娘的繡樓,要了一桌豐盛酒菜,兩人對飲起來。
一番推杯換盞后,花四娘軟綿綿地醉臥在大椅上,鄭崇祖大喜……
這時,盧子文也來了,見鄭員外在此,又見花四娘衣衫不整,二人一言不合,竟動起手來。
盧員外將滿杯酒潑到鄭員外臉上,鄭員外也回潑了過去,不料手一滑,酒杯脫手正打在盧員外前額,盧員外雙手扶額,血流滿面,不由怒火中燒,隨手抓起一個大碗朝鄭員外擲去,正砸在鄭員外左太陽穴處。
鄭員外“啊”一聲倒下就不動了,盧員外氣呼呼地下樓回府。
這時天已微明,鄭員外的兩個家人正在樓下門外等候,見盧員外衣袖帶血、匆忙而出,急忙上樓查看,但見鄭員外全身血污,花四娘正摟著他大哭,家人上前一看,已是鼻息全無……
王義方在花麗堂樓下大廳內(nèi)設(shè)了個臨時公堂,將主要嫌犯盧子文和花四娘帶來問話。
盧子文說:“我到花四娘繡樓上,就是去尋花問柳的,不巧鄭員外也在,我倆三言兩語便說崩了。大人,為了碼頭和商機,我們兩家有過多年的紛爭,我對鄭員外始終是憤憤不平,但我從未起過殺人之心,如今我失手打死了鄭員外,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天經(jīng)地義,我盧子文甘心領(lǐng)罪?!?p> 王義方見盧子文言語真誠,態(tài)度懇切,且風(fēng)度翩翩,又聽聞他詩文功底深厚,在和鄭家爭奪碼頭和商機中,多次忍讓,素有儒商美名,心里不由一動。
然后帶上來問話的是花四娘。這時的花四娘雖仍滿身血跡,但衣著整齊,頭發(fā)也梳理得整整齊齊。
王義方問道:“你是花四娘,鄭崇祖的外室?”
“是?!?p> “你來長安多長時間了?”
“一年零七個月?!?p> “鄭崇祖常來找你嗎?”
“隔三五日必來。”
“盧子文也常來?”
“來過兩次,這是第三次。”
“你侍過寢嗎?”
“沒有。”
“盧子文逼過你嗎?”
“沒有?!?p> 停了停,王義方又道:“鄭崇祖已五十有零,你還不到二十歲,你為何跟他呢?”
“大人,民女七歲入花行,但只歌舞,不侍寢,因見鄭員外有錢有勢,年歲雖大了些,但民女也已十八有九,不找個靠山,以后年老色衰,何處是歸宿呢?”
王義方嗯了一聲:“你見鄭員外和盧員外對打了嗎?”
“鄭員外正要起身回府,盧員外來了,起初只是對吵,后來盧員外潑了鄭員外滿臉水酒,鄭員外持酒對潑,失手將酒杯打在盧員外額頭出了一點血。
盧員外持碗用力砸向鄭員外左太陽穴處,鄭員外流血不止而亡,我……我……這以后怎么辦呀?”
說著,花四娘便俯身哭了起來。
王義方又將花麗堂總管及幾個伙計,還有鄭員外的兩個家人問了問,大致情況與盧、花二人供詞相符,乃將盧子文和花四娘二人收押在監(jiān)。
已是中午時分了,王義方和兩個從官用過午餐休息片刻,又來到花四娘的繡樓上。
繡樓仍是先前的樣子,床帳零亂,桌上酒菜依舊,地下一片血跡腳印。王義方細心觀察了一番,并未發(fā)現(xiàn)新跡象。
于是來到樓下側(cè)廳,掀開白被單查看鄭崇祖的尸體,見其全身并無其他傷處,只左太陽穴處有個約一寸長的口子,已經(jīng)淤血,手和衣袖有些血跡,也未發(fā)現(xiàn)新的疑點。
出了側(cè)廳,王義方想,用碗砸去,碎片鋒利,割破頭皮在所難免,可怎么會產(chǎn)生那么大的傷口呢?
于是三人又轉(zhuǎn)身進了側(cè)廳,找了一塊布輕輕擦干了血跡,見傷口深處仍有淤血,再擦還有淤血,且傷口越擦越深,最后仔細一量,竟有一寸七分。
王義方看著從官道:“碗砸傷的傷口不會這么深,這是刀傷,且是用力捅的傷?!?p> 這時一從官才發(fā)現(xiàn)鄭崇祖腰部系的一把佩刀只有刀鞘沒有刀,從官道:“必須找到這把刀?!?p> 王義方說:“盧子文下樓時,鄭崇祖尚未死,鄭家家人上樓后發(fā)現(xiàn)鄭崇祖已死,這段時間最多只有半盞茶的工夫,樓上只有花四娘和鄭崇祖二人,兇手定是花四娘!可這把刀哪去了呢?”
三人很快上了繡樓,將床上床下柜里柜外甚至墻縫里都找遍了,不見有刀,又下樓將前院后院花叢草叢一一搜遍,最后找來十幾名士卒在前院、后院像梳子一樣查找了三四次,仍不見刀的蹤跡。
眼見天色已晚了,整個花麗堂前樓后院都靜悄悄的,王義方及從官三人在后樓正廳內(nèi)坐著吃茶,都在想著這刀的去向。
想著想著,忽見門檻下方有成行的螞蟻沿屋內(nèi)墻腳爬行,直到屋角邊的木柱,又沿木柱向上爬行;木柱旁邊立著一個大衣柜,衣柜邊上有一個紅絨繡凳,這凳上還有一個帶血的腳印。
王義方向從官指了指,三人會意地一笑。
這時天已黑了,王義方將花四娘由監(jiān)內(nèi)帶回花麗堂來。三人在堂內(nèi)一面吃飯,一面等候,剛端起飯碗,忽聽到后院中傳來女子哭叫“救命”聲,持續(xù)不斷。
借著燈光見是一婦女及一小女子坐在地上哭泣,抬頭見樹上還吊著一女子。
忙將該女子救下,見這女子不過十六七歲,已有數(shù)月身孕。幾人將這女子放到地上,好一陣搓揉才使她緩過氣來,乃將三人送入內(nèi)屋。
王義方見這中年女子不過三十多歲,身段豐滿,姿色秀麗,問道:“你是花四娘的母親吧?”
那女子抽泣著斷斷續(xù)續(xù)道:“這兩個是我女兒?!?p> “你姓什么?”
“丈夫姓詹。”
“你丈夫呢?”
“病死幾年了。”
“那花四娘是……”
王義方和兩從官又回到前樓,花四娘正戴著腳鐐手銬站在那里,見到王義方等進屋,便撲通跪地叩頭道:
“大人,小女子冤呀,請大人給小女子做主呀!”
說罷痛哭不已。王義方笑笑道:“把她帶上樓來?!?p> 上了樓后,王義方要士卒去了她的腳鐐手銬,命人將繡凳拿到她面前,托起左腳放在繡凳血跡上,正好相符;又將她抬上大柜,要她比對柜頂上的腳印和手印,也是相符;然后再指著屋角天花板處,從官爬上衣柜頂,用力撕開天花木板,抽出一把爬滿螞蟻的帶血佩刀,上面的手印正與花四娘相符……
此時花四娘已膽戰(zhàn)心驚,但仍頑抗道:“這些都是盧子文干的,我一個小女子為什么要……”
王義方怒道:“帶花四娘的‘母親’和‘妹妹’!”不多時,那中年婦女和她的兩個女兒被帶到。
“他……他是個惡少?!边@中年婦女快步上前,指著花四娘道,“他不叫花四娘,而叫華仕梁;他不是女兒身,而是男兒身?!?p> 王義方猛地站立:“此話怎講?”
中年女子抽泣道:“他霸占了我們母女三人……”
王義方沉默半晌,再問道:“你是怎么結(jié)識花四娘的?”
“我自幼長在宮中,是高陽公主的侍女。高陽公主出閣后,我被公公偷偷賣掉了,和一個叫詹玉成的洛陽商人成了親,生了這兩個女兒。后來丈夫病故,日子難過,我便在酒樓茶肆前賣花維持生計。后來結(jié)識了在花樓里做‘歌女’的花四娘,當時他無家可歸,便寄居我家,前年冬天他突然有了錢,便帶我們來到此地,此后才知他的真面目……”
王義方一拍桌子:“把他衣服扒下!”
幾名士卒上去扯住“花四娘”的手腳將其衣服扒得精光,王義方繼續(xù)道:“華仕梁,還有話說嗎?”
鐵證如山,“花四娘”見再也頑抗不得,只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來。
原來,鄭崇祖那天剝開花四娘的衣服一看,花四娘竟是個男兒身。鄭崇祖氣憤難耐,拔出佩刀正要下手,忽又想這畢竟是個錢罐子,便小心地給他穿好衣服,灌了一些解酒藥,準備動身下樓。
這時,花四娘幽幽醒來,總覺自己衣服穿得不舒服,又聞到一股蒙汗藥味,立即明白被鄭崇祖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真身,不禁怒上心頭。
忽聞盧子文上來,然后二人相斗,他卻仍閉著雙眼,等盧子文走后,發(fā)現(xiàn)鄭員外正扶額躺在地上哼叫,左太陽穴處有個口子,于是抽出鄭崇祖的佩刀,對準他左太陽穴傷口處用力刺下……
這時他聽到樓下有腳步聲,急中生智,手持帶血佩刀,腳踏繡凳,手扶衣柜,縱身跳上柜頂,將屋角天花板捅破,把刀扎在天花板橫木處。
看了看毫無破綻,便縱身跳回到鄭員外身旁撫尸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