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野草
“何事?”芷淑問。
“若明日我的體力實(shí)在不支了,姐姐可說需幫我采挖一些帶根的人參草,服了可以祛寒退熱。姐妹們原先也有用這個法子的,因此不會有人懷疑。實(shí)則,那院中的草叢內(nèi)埋著一顆丸藥,埋它的地方上面壓著一塊石頭,很是好認(rèn),姐姐將它挖了出來,妹妹自有用處?!逼罴дf道。
“妹妹是說,那丸藥……是用來阻止云莫的?”
祁姬點(diǎn)點(diǎn)頭“只可如此了?!?p> “會不會出大事?”芷淑擔(dān)心。
“姐姐莫擔(dān)心,那丸藥不會有事的,只是給她制造點(diǎn)小麻煩而已。”
“那便好。”
“不過今晚這大雨,”祁姬又有些不放心地往外看去,“不知那丸藥會不會化掉?!?p> 芷淑一怔,“若是如妹妹所說,那又該如何?”
祁姬想了想,說道:“姐姐可識得一種叫做灰斑鳩的野草。”
芷淑搖搖頭,“似乎有些印象,卻是不敢確定?!?p> “無妨,姐姐記好了,只要見到小葉子上面帶有灰白色斑點(diǎn)的,就連根帶葉多挖些回來便是?!?p> 芷淑點(diǎn)點(diǎn)頭,心中雖有一絲疑問,卻只能寄希望于此,便也不好再仔細(xì)地詢問下去。
…………
繡室內(nèi)閃爍的燭光,直到丑時末才伴著不停的哈氣聲漸次地熄滅,大家陸續(xù)走出房間,最后只剩了祁姬芷淑和采芑三人。祁姬強(qiáng)打著精神,若不是喝了采芑送過來的熱水,許是早就難以支撐。
三人一夜未歇。
清晨天剛蒙蒙亮,繡女們半睜著睡眼又陸續(xù)走進(jìn)繡室。祁姬實(shí)在是虛弱到了極點(diǎn),看看自己和采莪的活計(jì)完成的差不多了,強(qiáng)打的精神便一下子松懈下來,頭一低栽到繡案上再沒了一點(diǎn)力氣。
采芑聽到聲音趕緊回頭,看到祁姬癱軟在案臺上,放下手中的繡針沖了過來,“祁姐姐,祁姐姐……”地喊。
祁姬微睜雙目,很弱的聲音說道:“無妨,我只是太累了。”
芷淑快步走過來,伸手探一下祁姬的額頭,“還是很熱?!?p> “淑姐姐,這可如何是好,姐姐她不會有事吧?!辈绍患钡难蹨I情不自禁地流下來。
“你先扶了祁繡娘回睡房歇息,我去院中采些人參草回來,連根煮了水喝,可以祛寒退熱,斷不會有事的。”芷淑安慰好采芑,急忙向院中走去。
雨早已停了,草地里泥濘不堪。
果然如祁姬所擔(dān)心的,芷淑挖開稀濕的泥土,樹葉已經(jīng)完全濕透,里面只剩些黑色的泥水。芷淑只好扔下臟兮兮的樹葉,尋找小葉子上面帶著灰白色斑點(diǎn)的野草。沒想到一場雨,那些從不被人瞧一眼的野草卻像喝了甘露一般,竟比先時長得茂盛挺拔了許多。
芷淑將尋到的小葉子上長著灰白斑點(diǎn)的野草連根拔起,足足采了一大把,直到一只手快要握不過來了才又采了些人參草,一手一邊抓了回到睡房。
宮女們都已經(jīng)上工去了,祁姬迷迷糊糊地躺在采莪身邊,芷淑把人參草遞給采芑,四下里掃了一眼,云莫的床鋪像是特意收拾過的,不免心中納悶:并未見這云莫到繡室去。她又往掌使的房間望去,但見一把大鎖緊鎖了房門,這么早她們會去了哪里?
終于等到采芑將煮好的野草端了過來,芷淑扶著祁姬一點(diǎn)點(diǎn)喝下,就連野草也吃的了個干凈。肚子里有了食物,少時身上又滲出汗珠,祁姬慢慢恢復(fù)了一些元?dú)狻?p> “不知為何,繡掌使同云莫都出了繡坊?!避剖缈粗罴В冻鼋辜?,“難不成是妹妹記錯了時間?”
“不會記錯的。當(dāng)時那位公公說,未時后夫人午憩便可醒來,讓芷淑早些在外候著,她們沒有理由這么早就過去的?!?p> “會不會是那兩個壞蛋害怕事情曝露,提前去了南熏殿不成?”采芑推測道。
“那妹妹覺得,”芷淑甚是擔(dān)心,“她們沒有銅符,如何能進(jìn)得殿去?”
采芑說道:“那黑心掌使可以假借送繡衣讓云莫進(jìn)去,她可是有掖庭簽牌的?!辈绍煌暗钏瓦^繡衣,因此立馬想到了此節(jié)。
采芑的話令芷淑更加緊張,她掏出悄悄取回的銅符,“若如此,我便拿了此符尋上南熏殿去,揭穿了她們也罷?!?p> “姐姐莫要激動,依我看采芑的話并不能確定。”祁姬平靜地說道:“那楚夫人是何等人物,在這皇宮內(nèi)院乃是第一得寵之人,就連皇后也要畏她幾分。既說了未時后夫人午憩以后得見,她一個微不足道的掖庭小官怎敢貿(mào)然打擾?!?p> “妹妹說的對,”一番話讓芷淑重又放下心來,“下一步我們該如何辦才是?”
一向精明的芷淑,在關(guān)乎到自己命運(yùn)的時候卻變得拘謹(jǐn)不定。
“昨日那二人本是欲打小翠的主意,計(jì)謀不成定不罷休。我擔(dān)心那黑心掌使為了利用云莫,才肯許諾下這瞞天過海之事,云莫離開掖庭之前必會想盡辦法再次下手?!逼罴дf著心下一驚,“采芑你去看看小翠是否還在繡室?!?p> 采芑答應(yīng)著小跑著出了睡房。
片刻,采芑回來對祁姬道:“姐姐放心,小翠還在的?!?p> “這便奇了,若不是小翠,兩個人這么早就出了繡院,不知又要打什么主意?”祁姬思索著,“無論怎樣,那云莫必會回來梳洗換衣。”
芷淑點(diǎn)點(diǎn)頭,“這斑鳩草需要煮成湯藥嗎,卻如何可以讓她喝下去?”
祁姬拿過那一小叢野草說道:“這野草洗干凈了除去葉子,擠出草根里面的白色汁液,將其混入水中,若接觸到皮膚,便會渾身紅腫,奇癢難耐……”
“哦……我明白了,那個賤人就該用此等方法整治一下方可?!蔽吹绕罴дf完,采芑搶過話來解氣地說道,心中已恨不能馬上就見到云莫狼狽不堪的樣子。
芷淑走到水缸前往里看去,“妹妹的意思我明白了,那云莫梳洗會在午時以前,而午時到未時正是姐妹們領(lǐng)粥的時間,因此那之前是不會有人回這睡房的,就不會連累到她人。到時若云莫沾染了麻煩,我們便可見機(jī)行事了。”她拿起木瓢,從原本水已經(jīng)不是太多的缸內(nèi),取出兩瓢盛入陶罐,“足夠她云莫梳洗的便可。”
祁姬點(diǎn)點(diǎn)頭。
“我去把野草洗干凈了,把汁液擠出來?!辈绍环鲆恢蝗绷撕脦滋庍吔堑钠铺胀?,帶著些能夠?qū)嵤﹫髲?fù)的興奮說道。
“妹妹一定要小心,”祁姬有些擔(dān)心,“千萬莫沾到皮膚上。”
芷淑拿過采芑手中的陶碗,“你的繡衣還沒有完成,你回繡室去,祁妹妹在此歇息,這件事情便由我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