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被討厭的門鈴聲吵醒的一天。
生無可戀的埃洛斯推開棺材，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的腦海里浮現(xiàn)了克里曼·迪羅，艾麗妮，羅蘭·尤里斯……甚至于一些送蔬菜肉食的商販的臉。埃洛斯暗暗發(fā)誓，無論是誰，他最好有一個充分且合理的理由。否則，請做好付出代價的準(zhǔn)備，陌生人先生。
埃洛斯快步登上地面，來到客廳打開房門。
他負(fù)手退到一旁。
門外站了兩個身著灰色長袍，戴著金屬面具的家伙……審判庭？埃洛斯一時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睡迷糊了。
他們怎么會在這兒?年輕的血族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困惑。
在費內(nèi)波特，負(fù)責(zé)保障穩(wěn)定的審判庭，一直將血族視為眼中釘。而血族也將對方當(dāng)做肉中刺。埃洛斯一時想不出對方登門的目的。他定了定神，看向門外兩人，聲音冰冷地開口道：“兩位先生，你們有什么事兒嗎？”
“你就是埃洛斯？”站在前方的審判官反問。
對方顯然知道埃洛斯的身份，卻沒有加上敬稱。這讓埃洛斯略微不滿。他并不是非常看重場面上的尊重，但門外兩人的絲毫不加掩飾的敵對令他不安。
“是的，我就是埃洛斯，審判官大人。”埃洛斯微微點頭，回答：“埃洛斯·拜厄烏斯。你們有什么事兒嗎？”
灰袍審判官左右看了看，隨后看向埃洛斯，問：“我們能進去談嗎？”
埃洛斯沉默了幾秒。他并不樂意邀請這兩人進自己的家，但對方既然提出了請求，埃洛斯也找不到理由拒絕。
“當(dāng)然。”埃洛斯點頭，讓開門的位置。這里畢竟是拉脫亞，光天化日，隔壁還住著‘暮光之劍’羅蘭，埃洛斯并不擔(dān)心這兩人有什么出格的舉動。
不，埃洛斯或許會期盼對方的舉止出格。考慮到審判庭和血族長久以來的矛盾，埃洛斯絕不介意乘此機會對對方進行打擊。
“你們兩位想要喝點什么，咖啡還是茶？”埃洛斯引著兩個灰袍人來到沙發(fā)坐下，隨后問道。
“不必了，”
灰袍審判官開口，“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達里奧。我旁邊的這位是我的學(xué)徒，休斯。我們也許簡單問完幾個問題就走。”
“……那么，茶？”
埃洛斯笑了笑。并不想讓對方太過好受的埃洛斯，就像沒聽到灰袍審判官說了什么，自顧自道：“請你們在此稍等。我馬上回來！”說著，埃洛斯轉(zhuǎn)身步入廚房。
留在原地的達里奧沒有出言阻止對方。等埃洛斯的身影消失，那名叫做休斯的審判官學(xué)徒才低聲開口道：“他可真是一個傲慢的家伙，老師。房間里的每一絲空氣，都仿佛漂浮著火藥味兒?！?p> 戴上面具的達里奧看不出表情，冷冰冰地回答道：“考慮到審判庭和血族之間劍拔弩張的關(guān)系，他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很克制了。等會兒你不要隨便開口說話，休斯。他畢竟是拜厄烏斯家族的人。”
休斯沉默了幾秒，語調(diào)頗有幾分不甘地回道：“是，老師?！?p> 埃洛斯端著清茶從廚房返回，放到兩位審判庭來客身前，隨后做了個邀請的手勢，道：“審判官大人，您有什么問題，可以開始了?！?p> 達里奧看也沒看桌上的茶水，平靜地開口問：
“埃洛斯，你在三日前，參加了辛蕾夫人在玫歌莊園舉辦的宴會。對吧？”
“是的?！?p> 埃洛斯平靜回答。他沒想到這次宴會有什么問題，如實相告。
“你在宴會上認(rèn)識了哈迪·莫爾斯男爵？”
“……見過?！?p> 埃洛斯豎起一根手指，糾正了對方的說法，隨后微微點頭，道：“我在宴會上與哈迪男爵有過幾次碰面，但和他并不熟悉?！?p> 帶著鐵制面具的達里奧看不出表情。他聲音寡淡地問道：“前日，哈迪男爵死了。你知道這件事兒嗎？”
“嗯……算是吧?！?p> 從達里奧口中聽到哈迪·莫爾斯的死訊，埃洛斯有幾分意外。不過，這位男爵身受重傷，最后不治身亡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埃洛斯越發(fā)困惑，他看著對面的人，道：“哈迪男爵與弗格森子爵產(chǎn)生了一點小小的矛盾，在決斗過程中受了傷。對于哈迪男爵的死，我深感遺憾。但審判官大人，我不明白這件事兒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p> 審判庭的人宣稱，他們戴上面具是為了更加的威嚴(yán)。因為公正的審判者是沒有面孔的。但埃洛斯一直覺得，這群膽小鬼是害怕暴露自己的真實情緒。的確，這很有效，當(dāng)對方戴上面具時，不是觀眾途徑的埃洛斯，很難從對方的肢體語言猜到對方的心理活動。
面具隱藏下的達里奧似乎輕笑了一聲，道：“我們從哈迪男爵的死亡中，查探到了非凡力量的存在。”
空氣一時靜默了幾秒。
埃洛斯花費了好一會兒才消化了達里奧的話。他不自覺地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向后靠在沙發(fā)上，環(huán)抱雙臂。毫無疑問，哈迪·莫爾斯是在與弗格森發(fā)生沖突后死亡，這其中什么地方有非凡因素的影響呢。埃洛斯無法理解。如果是在受傷后，那埃洛斯根本沒有與對方產(chǎn)生過接觸……如果是之前，那埃洛斯就更摸不著頭腦了……
“您是覺得這件事兒和我有關(guān)系？”埃洛斯端起清茶喝了一口，反問。
“每一個參加宴會的人，都有嫌疑?！边_里奧平靜地回答道。埃洛斯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達里奧繼續(xù)問：“在宴會上，您都做了些什么事兒，方便告知嗎？”
“當(dāng)然，”
埃洛斯點了點頭，“那天的宴會，由于哈迪男爵與弗格森子爵的決斗，結(jié)束得很早。我在下午抵達莊園后，與辛蕾夫人有過簡短的交談。然后在大廳內(nèi)，我邀請一位名為艾麗妮的小姐跳了支舞。結(jié)束第一支舞后，我和艾麗妮小姐一同在花園散了一會兒步……”
“……艾麗妮？”
埃洛斯話還沒有說完，站在達里奧身后的休斯突然急匆匆地出口打斷埃洛斯，語調(diào)焦急不安，“你說的是艾麗妮·卡列嗎？……你對她做了什么？！……”
幾乎同時，達里奧扭頭看了休斯一眼。就算戴著面具，埃洛斯都能感受到達里奧的憤怒和不滿。埃洛斯好奇的看向?qū)徟泄賹W(xué)徒，笑了笑。艾麗妮·卡列？原來艾麗妮小姐的姓氏是卡列嗎，一個陌生的姓氏，一看就不是什么傳承悠久的貴族。
此外，為什么那位審判官學(xué)徒看上去那么焦急。艾麗妮是他的妹妹，還是他暗戀的對象呢？年輕的血族手指不緊不慢地敲著膝頭，看向達里奧，語調(diào)頗為傲慢地問道：“我需要回答他的問題嗎，審判官大人？”
達里奧沉默了好幾秒，悶悶地回了一個字：“不?！?p> 埃洛斯聳肩，輕笑道：“很好。事實上，我也并沒有回答的打算?！?p> “老師！”
休斯明顯被埃洛斯的態(tài)度激怒了，他不滿地低沉吼了一聲，道：“這家伙是個惡心的吸血鬼??！如果他敢碰艾麗妮小姐一下，我發(fā)誓，我一定……”
“休斯！”
達里奧語調(diào)里難得出現(xiàn)一絲怒意。“閉嘴！這不關(guān)你的事情！”
埃洛斯抿嘴，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位審判庭的客人發(fā)生爭執(zhí)。他晃了晃手指，糾正審判庭學(xué)徒道：
“是血族，不是吸血鬼，學(xué)徒先生。我希望你能分清其中區(qū)別……如果我是一個吸血鬼，我還能好好坐在這兒和你們說話嗎？在別人的客廳里，大吼大叫，是非常不禮貌的。而且，達里奧閣下說得對，你不該把一位女士攪合到這件事情中來。這同樣非常失禮。”
隨后，埃洛斯看向達里奧。方才的鬧劇讓埃洛斯感覺自己找回了幾分主場優(yōu)勢。在陳舊的費內(nèi)波特，禮儀和細(xì)節(jié)仍是非常重要的部分。失禮的一方會瞬間陷入劣勢，埃洛斯抿嘴，道：
“審判官大人，我已經(jīng)回答了您的問題。您還有別的想問的嗎？”
休斯的打岔，明顯打亂了達里奧詢問的進程。出于某種埃洛斯此刻無法猜到的原因，達里奧直接起身，道：“暫時沒有了。很感謝您的配合，埃洛斯先生。我們會去查證您的說法的。”
埃洛斯愕然地挑眉，對此頗為意外。他還以為對方是拿到了什么對他不利的證據(jù)，上門興師問罪呢。結(jié)果只是例行的盤問探查嗎？埃洛斯同樣起身，背負(fù)在身后的手指活動著，禮貌性地回答道：
“能夠為拉脫亞城的治安提供一點微不足道的協(xié)助，是我的本分。如果您事后還有別的事情，隨時可以來找我。我都會盡力配合。”
“多謝！”
達里奧第二次用了敬辭。埃洛斯玩味地笑意一閃而逝。他陪同兩位審判庭的客人出了門，目送他們離開。
哈迪·莫爾斯男爵的死亡里，有超凡因素嗎？
埃洛斯困擾地敲了敲額頭，隨后把這件事情放在一旁。埃洛斯很清楚自己和這件事兒沒有任何關(guān)系。最近已經(jīng)惹上太多麻煩的埃洛斯，實在無力關(guān)心這件與他無關(guān)的小事兒。話說，宴會，哈迪·莫爾斯，艾麗妮·卡列……這一切為什么看上去那么巧合呢？埃洛斯搖了搖頭，困惑地關(guān)上門，走回屋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