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告別之時
爐火明亮，照耀在房間內(nèi)外三人一獸的身上，看到兩人和這巨虎跟朋友似的隨意交談，只有莫流煙大受震撼。
“唉，想吃口云流兄的鱸魚，還真是難啊?！?p> 山君說著，巨大的體型被刺眼白光覆蓋，一陣變幻之后，居然就在莫流煙那呆滯的目光注視下化成了人形。
人形為一俊朗青年，青年不濃不淡的劍眉之下，狹長眼眸中是銳利獸瞳，讓人心生膽寒，鼻若懸膽，似黛青色遠(yuǎn)山般挺直。金袍加身，并無過多圖案，但卻散發(fā)淡淡金色光華，將之寸托盡顯尊貴。
這青年，不論容貌還是氣質(zhì)皆是不輸于徐云流。
如果讓莫流煙評價，徐云流則是天上謫仙，翩翩公子溫潤如玉。
而青年則似陸地神仙，品貌非凡驚才風(fēng)逸。
“莫姑娘不必惶恐，這家伙叫百守，千百之百，守護(hù)之守，他雖為山君，卻并不吃人，算是我們的朋友?！?p> 看到莫流煙一臉驚疑，晴玥解釋道。
還沒等莫流煙開口，名為百守的青年搖了搖頭，隨手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把破折扇嘩啦打開，輕輕扇動，嘆息一聲，望著夜空苦澀道：“我們認(rèn)識也有百年，卻只能算是朋友，天熱，卻心寒吶?！?p> “得了，進(jìn)來吧，來我小院，還能少你鱸魚？”
徐云流說著，瞥了眼站在門外似要把酒對夜訴長恨的百守，搬了張凳子圍坐在爐火邊。
“既然云流兄如此盛情相邀，那在下自然是要給幾分薄面不是?！?p> 百守收起破折扇，面露微喜，便走進(jìn)了屋子里坐在徐云流旁邊。
“我可沒有盛情相邀，只是隨口一說，誰知道你還真來了?！?p> 在徐云流那個世界，人們到了吃飯時間，見了面出于禮貌總會相互寒暄，邀請至家中做客一番，一般來說都會拒絕，誰知道這山君居然會屁顛屁顛的跟著來。
百守活了這么久，臉皮自然不是一般的厚，直接是無視了徐云流的話，瞟了一眼床上坐著的莫流煙，道：“不知這位人類姑娘怎么稱呼？”
“在下莫流煙，見過...百守公子。”
人類姑娘...
總感覺怪怪的。
“百守公子？”
百守銳利獸瞳閃過一抹光亮：“不錯，我喜歡這個稱呼，準(zhǔn)了?！?p> 活了這么久，還從來沒人叫他公子，如今從一容貌秀麗的人族姑娘嘴中吐出，令他心情大好。
“額...”
看到百守跟自己談話，莫流煙心神也是逐漸放松下來，他為人風(fēng)趣幽默，相互交談也甚是融洽。
“這么說來，百守公子也是為了徐公子鱸魚而來？”
莫流煙隨口說著，手中一緊，自知說錯話了，但話從口出，已是不能收回，只能連道：“萬分抱歉，在下不是此意?！?p> 百守一愣，然后豪爽大笑道：“無妨，這山中妖族，誰不知云流兄水塘鱸魚之美？”
說著，看向徐云流，道：“云流兄，如若魚苗不足，我可去那東淮長江流域，逮萬只回來投入?！?p> 徐云流正烤魚呢，頭也不抬，道：“我這一畝三分水塘，能投萬只鱸魚？”
“萬只不行，千只百只，總可以吧？”
徐云流搖頭，道：“浪費靈力，要不你來？”
百守連忙擺手拒絕道：“不不不，我可沒云流兄這等閑情雅致?！?p> 徐云流笑道：“生活本就是閑情雅致，才能快哉悠哉，這世間本就靈力匱乏，修道極為困難，我看你修行上千年都不能化成人形，這期間都干嘛去了？”
“徐大哥，這你可就是在挖苦我了，你明知靈力匱乏修道困難，這千年之中，我跑遍五湖四海，夜以繼日，奔赴無數(shù)深山老林，都不曾見過幾個修士，最后只能在這南境妖山定居。”
從幾人對話中得知，這百守是活了千年的大妖，一身修為已是及其高深，如不是中途遇見了徐云流和晴玥，得到兩人幫助，恐怕還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化成人形，至于徐云流和晴玥來歷，幾人則是有意回避，不想多說，莫流煙也沒那么不知趣，有些東西點到為止。
反正知道，這幾人都是心善之輩，不會害自己就是了。
吃飽喝足，已是到了入睡之時，百守告辭云晴小院，晴玥收拾殘局，徐云流則是躺在門口長椅之上，望月飲酒。
“晴玥小姐，很抱歉我?guī)筒簧鲜裁疵??！?p> 看著晴玥忙里忙外收拾東西一刻未停，莫流煙心中不是滋味。
“這沒什么的?！?p> 晴玥輕輕搖頭，微笑道：“一直都是這樣的，我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云流兄在山里的朋友不多，但那些朋友每次來家中做客離開后，他總會坐在外面賞月，你身為客人，怎會讓你動手？”
山里的朋友...嗎？
“這么說來，除了百守公子也住山中，還有其他人嗎？”
“自然是有的，這山里，大大小小妖族精怪，還是不少，所以云流兄才會設(shè)下結(jié)界，以防吵雜，他本是一個孤僻之人?！?p> 莫流煙嘴角一抽，沒想到這南境妖山果然名不虛傳，居然住了這么多妖族，換個角度思考，她還真算是運(yùn)氣爆棚，若是那天夜里進(jìn)山碰到的不是徐云流和晴玥，而是其它兇殘之妖，那后果可想而知了。
傳聞，妖族之間有些歪魔邪道，為了得道成仙，或者修為長進(jìn)，會想盡辦法不惜代價殘殺同類奪取本源，或者吸食人類精魄，想來這類妖族便是人類口中代代相傳的妖魔鬼怪吧，這令得莫流煙背后就是一陣發(fā)寒。
似是看出莫流煙的擔(dān)憂，晴玥道：“不過你也不必害怕，妖族雖多，但能傷到云流兄和我的，還沒出現(xiàn)，你安心養(yǎng)傷便是。”
這得是有多大的自信才敢說出這話啊。
莫流煙感激道：“多謝兩位了，救命之恩無以回報，若是以后有我能幫到兩位的事情，兩位盡管提，我莫流煙要是皺一下眉頭就是小人，當(dāng)誅?！?p> 雖說幾人相處時間不長，但這兩天來，徐云流和晴玥對莫流煙可謂是照顧有加，無微不至了。
對此，晴玥則是一笑而過，這種事對他們來說，有心就行了，不一定要做些什么。
“那個...晴玥小姐...”
“嗯？”
“我有些口渴，能幫我倒杯水嗎？”
莫流煙窘迫，晴玥收拾完東西剛停下歇息，不知為何自己便是口干舌燥起來，興許是吃多了烤肉。
“嗯?！?p> 晴玥輕輕點頭，轉(zhuǎn)身給莫流煙倒了一杯水，輕笑道：“不過，夜間還是得少喝水，不然第二日起床面部會浮腫，眼袋也會增大哦?！?p> 莫流煙咕嘟喝完，有些尷尬：“還有這種說法？”
“那是自然，人類女子，應(yīng)該很愛美才是?！?p> “我一直都不知道這事，看來以后晚上還是少喝水為妙。”
晴玥接過莫流煙的水杯，突然想起什么，道：“對了，今日下午，我去找百守抓野兔山雞的時候，看到南野平原集結(jié)了一方人馬，應(yīng)該是來找你的。”
人馬？
莫流煙眼前一亮，激動道：“莫非是我父親來了？”
晴玥點頭，道：“嗯，不過，你的腿傷要痊愈的話，最快至少還需三日，你如何打算？”
三日...
“這么快？雖說未傷到骨頭，但是這貫穿傷至少得需要半個月才能恢復(fù)吧？”
“在你們?nèi)碎g是這樣的，我之前便是說過，云流兄的鱸魚有極其貴重的藥用價值，這其中就包含這點?！?p> 居然這么神奇？
之前只是聽晴玥隨口說說，沒放在心上，但是現(xiàn)在一想，果然跟她說的一樣，自己這才第一天，就感覺已經(jīng)好了一半，現(xiàn)在也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怪不得就連那修行了千年的山君百守都不顧臉皮，對徐云流的鱸魚垂涎欲滴，贊不絕口。
仔細(xì)思考了下，莫流煙還是決定離開此地，不能再繼續(xù)麻煩人家了。
抿了抿嘴，莫流煙道：“我打算明日離開。”
如果明天再不走，她父親定會派人搜山，山中尚有其它妖族存在，屆時必會麻煩不斷。
晴玥也不訝異，道：“好，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安排人送你。”
莫流煙點了點頭，睡了下去。
看到莫流煙躺下，晴玥吹滅油燈，輕輕帶上房門走到小院門口，站在徐云流身邊，兩人不曾言語。
半晌，晴玥開口道：“是個好姑娘，可惜沒能救下她的朋友。”
“你有愧？”徐云流淡淡道。
“不，只是覺得，我們在這里住了這么久，突然有個人能聊天感覺還不錯?！?p> 徐云流沒接話，拿起酒杯淺淺一抿。
“這百年來，你不覺得...有些孤獨嗎？”
“成為修士，就得付得起這個代價?！?p> 徐云流放下酒杯，起身負(fù)手而立，眺望遠(yuǎn)處：“前世我游盡大江南北，也不知今世，我是否還能如此豁達(dá)？”
晴玥注視前方背影，眼神柔情。
徐云流突然轉(zhuǎn)身，對著晴玥問道：“你覺得...孤獨嗎？”
后者莞爾一笑，沒有說話，便是已知答案。
何為孤獨？
與君同在，便無孤獨。
次日。
莫流煙用過早膳，便要離開，徐云流和晴玥兩人也未勸阻，當(dāng)即就叫來一山中精怪，幻化人形，送其離去。
臨走前，晴玥給她塞了一個信物，為五尺小笛，說是再來云晴小院作客，吹響笛子便可進(jìn)入結(jié)界，莫流煙也是重重點頭，再次謝過徐云流和晴玥之后，在精怪的攙扶下走出了南境妖山。
“走了？”
看到晴玥回來，徐云流躺在長椅之上，斗笠蓋住面龐，盡情享受這大好春光。
“走了?！?p> 晴玥也望著這遠(yuǎn)方這詩意風(fēng)景，心中卻有些惆悵：“雖然才認(rèn)識兩日不到，但我覺得，她很純粹，正義感十足，有仇報仇有冤伸冤，那等情義對人類來說，不可多得?！?p> “你不是那類人嗎？”
“你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哼?！?p> 晴玥扯過他帽檐，白了他一眼便走進(jìn)房中。
徐云流撓了撓頭，面露疑色，不明所以，拉過帽檐繼續(xù)躺尸。
這妖山風(fēng)光，無限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