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他身邊的人啊
在吃完飯去坐摩天輪的路上,臧良言還有些意猶未盡。他們原本可以聊得更深入些,可是距離朱鈺宿舍鎖門的時間不遠(yuǎn)了,他們只能被迫停下來,趕往下一個目的地。
而大街上人聲嘈雜,也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臧良言感到遺憾,不過,正因為此時意猶未盡,才會使下一次的碰面更讓人期待。不是嗎?
為了讓時間不那么緊迫,臧良言選擇的吃飯地點,就在摩天輪附近。他們從餐廳走到摩天輪不到十分鐘,這么短的距離,就當(dāng)是飯后消食了。
臧良言喜歡在晚上散步,當(dāng)太陽撤離對大地的監(jiān)管,人們便都放松下來,白天看不見的某些東西,在夜晚全都悄悄浮現(xiàn)。
他們漫步人群中,卻又獨立于他們,是獨獨同對方建立著親密關(guān)系的存在。
只是當(dāng)臧良言遠(yuǎn)遠(yuǎn)看見了摩天輪下長長的隊伍,他不自覺就加快了腳步。臧良言確實沒想到,工作日晚上排隊來坐摩天輪的人也這么多。
可還沒等他們走到隊伍末端,臧良言忽然被人攔住了。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人和人之間的奇妙緣分都在今天被奇妙的連接起來。
攔住臧良言的人是晏婷婷,因為上一次和臧妙語聊完那些事情,臧良言暫時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晏婷婷,所以躲了她好一陣。
最近在公司,除了工作上的事,臧良言盡可能不和晏婷婷有交流,甚至中午來得及的話,都會回家吃飯。臧良言沒想到下班后他們會在這樣的地方撞見,他張了張口,發(fā)現(xiàn)自己連同她打招呼都費勁。
還是晏婷婷先打的招呼:“好巧啊良言,每次在我想遇見你的時候,真的都能遇見你,這也算是一種緣分吧?”
聽著對方輕松的語氣,臧良言十分勉強地回答道:“的確很巧。”
晏婷婷一向聰明,特別是在對身邊人情緒的捕捉上,她有著超人的感知力。這段時間臧良言對她的逃避,她感受得很清楚。
于是晏婷婷看了看朱鈺,又看了看臧良言。她問道:“良言,能耽誤你幾分鐘,我們聊一聊嗎?我們也許有些事情沒有說清楚?”
晏婷婷說話的語氣很溫柔,就像是站在高處的一個人,在循循善誘、在勸說著引導(dǎo)著臧良言。從往每次晏婷婷用這樣的語氣和臧良言說話,臧良言就感覺自己的心變得寧靜下來,愿意把所有的心事都倒給她聽。
現(xiàn)在好像不一樣了,但臧良言仍不想拒絕晏婷婷。臧良言知道,他們之間,確實有些事需要說清楚。
不能再拖下去了,該有個結(jié)果了。
臧良言望了朱鈺一眼,朱鈺正靜靜地看著他,漆黑的眼睛里辨不出情緒。
臧良言遲疑著說道:“你在等我一會好嗎?我馬上就來。”
朱鈺爽快地應(yīng)著:“你去吧,我先去排隊?!?p> 臧良言和晏婷婷轉(zhuǎn)身走去一個人稍少一些的拐角,他們面對面站在陰影中,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時光。
回到了那個大家都笑著跑著快樂著的中學(xué)校園,那時候他們也總是悄悄地躲進(jìn)陰影里,躲進(jìn)別人看不見的角落里。
如今在這種相似的場景下,臧良言心里五味雜陳。
從小到大,臧良言身邊的人實在太少了,所以僅有的這些人啊,他一個也不想失去。如果可以,他真的一個也不想失去。
所以……臧良言遲遲沒有開口。他在等晏婷婷說話,這樣這個時刻就會晚一些到來。
而晏婷婷也是看著臧良言沉默了一會,才發(fā)問道:“良言,你最近一直在躲著我?你是故意的?”
臧良言“嗯”了一聲,沒有多說其他的。
晏婷婷低下頭,眼睛里有失落。她這一次的失落很真誠,還帶著些自嘲。
隨后晏婷婷沖臧良言很勉強地笑著:“良言,那天我跟你說那些話,可能有點自作多情,你要是不想就不想,沒必要連朋友都不和我做了吧?要是早知道你有喜歡的人,我也不會跟你說那些話。你是了解我的,我只是以為做了這么久的朋友,你也會和我一樣想要換種方式相處,我沒有半點要為難你的意思?!?p> 晏婷婷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似乎臧良言這段時間對她的冷落,給她造成了很大的傷害,話里話外聽起來,都讓臧良言感覺是自己應(yīng)該悔過。
臧良言看著晏婷婷,感覺她忽然變得好陌生。
陌生的,讓臧良言連該怎樣和她溝通都不確定了。
臧良言看了晏婷婷好久,才問她:“上高中的時候,你跟我說,你很羨慕臧妙語,你沒什么朋友,但她身邊有很多朋友,還總仗著朋友多欺負(fù)你、讓你難堪。為此,我沒少幫你教訓(xùn)她?!?p> 晏婷婷不知道臧良言為什么會提前這么遠(yuǎn)的事,她點點頭:“是啊,不過妙語當(dāng)時年紀(jì)小,我和你說也只是朋友之間的抱怨,沒想到你真的會幫我去批評她。那個時候,你是對我最好的人。良言,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們一輩子都會是很好的朋友?!?p> 晏婷婷的目光落在臧良言臉上,但臧良言不想和她對視,便轉(zhuǎn)頭看向了遠(yuǎn)方。
臧良言看著遠(yuǎn)方問道:“那一次我演講失誤,褲子破了,是你給我送了一件外套。你說你姨媽期怕冷,所以多帶了一件衣服??墒悄翘煨iL要求全體學(xué)生穿整套校服,你是紀(jì)律委員,在隊伍外那么顯眼,外套一定是穿在里面,在我下臺前脫下來給我的吧?”
這是臧良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猜測。
所以晏婷婷依舊是點了點頭:“是。”
可是……
臧良言兀自笑了笑:“當(dāng)時我太窘迫,對你又太感激,所以沒注意到。那是件加棉夾克,料子很硬、很厚。你高中穿多大的校服?165吧?我記得我高考前辦走讀,還幫你把校服拿回家洗過。你的校服,應(yīng)該套不上那件外套。而且以你的穿衣習(xí)慣,不會讓自己看起來那么臃腫?!?p> 晏婷婷的臉色變了,她有些心虛地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