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說話呀”
劉暢尷尬地笑笑,慌忙擠過楊玉玲沖進屋內(nèi)。
那一刻劉暢也察覺到了自己的無禮,也想要恢復(fù)往日的鎮(zhèn)定,可左鄰右舍叮叮咣咣的炒菜聲不斷沖擊著他的神經(jīng),烈日當(dāng)頭,陽光遍及的地方一定將會使他無處遁形,他從沒有如此害怕過陽光,或者說時鐘的滴答聲。
“什么也不要問”,劉暢一邊說著一邊拉開背包,將里面的鈔票悉數(shù)倒出。
“現(xiàn)在聽我講”
只見他宛如帕金森發(fā)作般地掏出煙塞進嘴里,由于摸遍褲兜找不到打火機而氣急敗壞地唾一口,將口中香煙噴到地上。
劉暢簡直要瘋了,恨不得當(dāng)場扇自己兩耳光,心里不斷罵著自己:為什么要浪費時間裝逼,錢多得沒處用了嗎????!他們馬上就會來的,他們已經(jīng)在路上了!
楊玉玲默默不語,彎腰撿起地上香煙,扔進垃圾桶里:“地上多臟啊,這根不要了啊”,說著從茶幾底下拿出包煙拆開抽出一根遞給劉暢:“不著急慢點說,喏”
“你不是不抽煙...”
“想著你哪天會來,就買了一條”
“哦,嗯,好,好,謝謝”,劉暢點點頭。
“看樣子,你做成了一件大事”,楊玉玲近上前去,撩起劉暢的衣擺,露出他腰間的腰帶。
“現(xiàn)在是時候了,還記得在這之前我給你說的嗎”,劉暢極力使自己鎮(zhèn)靜下來,咽下一口氣說道。
楊玉玲聽后,轉(zhuǎn)身款步走進房間里,面朝窗外的陽光,說她當(dāng)然知道。
“那天你走后我想了很久,面對這樣的勢力,卻采取那樣簡單直接的辦法,在這件事情上或許你我都欠缺考慮”
劉暢:“什么?”
“難道你沒有想過,倘若他們真如你所說的那樣神通廣大,為何至今還沒有被發(fā)現(xiàn)”
“甚至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
“在你離開這段時間,我在網(wǎng)上檢索過所有關(guān)鍵詞,從上個世紀(jì)90年代到現(xiàn)在”“除了游戲、動漫,現(xiàn)實當(dāng)中壓根沒發(fā)生過這樣離奇的事情”
“怎么會...”
“怎么不會!”,楊玉玲情緒突然激動,大聲說道。
“鳳凰崖那次,那個眼鏡男當(dāng)時就看出來蹊蹺,后面的事你也知道,現(xiàn)在他也一定盯上了我!”
“如果他們真想殺你,不會讓你現(xiàn)在依然安然無恙地站在這里享受陽光的,你應(yīng)該清楚吧”
“況且在你發(fā)現(xiàn)他們的存在之前,日子不也一樣過嗎”
劉暢凝視著楊玉玲:“你到底想說什么”
“放棄吧,蚍蜉挑戰(zhàn)大樹本身就是無謀,再糾纏下去只會連累更多人”
“我也是剛聽同事說,昨晚周小生那兒死了很多人”
劉暢心里咯噔一下。
“劉暢”
“若你真有那么偉大,就主動把腰帶還回去,說不定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不要把他們?nèi)羌绷?,老百姓是無辜的”
“我也不想要成為什么新聞界的名人,我只想你好好的”
一滴熱淚從她臉龐滑下,落在柔和的房間里震耳欲聾。
劉暢聽得頓口無言,這樣的局面是他未曾預(yù)料的。
確要就此打住嗎,劉暢心里問自己,她說得不無道理,昨晚因三人而白白喪命的人一齊浮現(xiàn)在眼前,尸山血海背后數(shù)不清的殘肢斷臂壘起山高。
不過這個念頭在瞬間被打散,他很快的否定了自己——如此這般將前功盡棄,一切努力都會白費,就算他們放過我,拖著這副身體也活不過幾天舒坦日子了,成大事的路上總是會伴隨著犧牲,說不定還能挽救更多將被卷入其中的無辜性命。
于是他嚴(yán)厲的說道:“賤貨”
楊玉玲抬起頭,帶著滿臉淚水恍惚地問道:“什么”
“老子為了這一天,差點連命都丟了!”“你現(xiàn)在給我說放棄?”
“行啊,把錄像帶給我,我自己去舉報,看是不是像你說的那樣被他們控制得密不透風(fēng)!”
“劉暢,我說這些是為了誰!你就這么愿意去送死嗎”
“把錄像帶給我”
“不給”
“把錄像帶給我”
楊玉玲想要從劉暢身旁沖出去,卻被劉暢一把截住按到在床上:“把!錄像帶!給我!”
“放開我!”,楊玉玲被劉暢鉗子般的兩只大手摁住,拼命掙扎時一腳踢在劉暢褲襠上。
“賤貨!”,劉暢氣急敗壞,揚起巴掌狠狠扇了下去。
啪,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打在楊玉玲臉上。
無數(shù)飛揚的細塵使陽光顯了型,劉暢慌忙從她身上爬起,后退幾步,張嘴想要說什么,而后逃向客廳,拿起背包奪門而去。
一雙擦得透亮的樂福皮鞋,折射出只屬于科爾多瓦馬皮才能擁有的豐厚光澤,提起那用金色LV腰帶扎緊的九分灰西褲,露出腳踝處的黑色短襪,褲筒里一只蒼蠅被釋放出來。雖然他已盡量使自己保持低調(diào),可還是引得周圍路人投來驚奇的目光。
“什么?”,他抖著肩膀笑笑。
“看起來這些中國佬好像要扒了我的皮”
“中校,我說過這套裝扮不太適合...”
“嘿!瞧那怪胎”
劉暢懷抱背包,野牛般擠過擋路的行人,惹得身后傳來陣陣怒罵。
“有趣的男人”,中校似乎對眼前的男人饒有興致,笑道。
“我們可以讓他幫忙”
“你確定嗎,他看起來不是那么聰明”
劉暢火急火燎地行進,突然感覺一只大手扣住了自己的肩膀,回頭看,四個褐發(fā)藍眼的外國人正站在自己身后,為首的正露出善意的笑,擠出滿臉細紋。
“膩浩”
“什么?”,劉暢面帶慍色,沒好氣地說道。
“窩們是...”,中校半句話卡在喉嚨邊,拍拍腦袋,“妹果有課”
“啥?”
“damn it”,見劉暢聽不懂自己的蹩腳中文,中校暗罵一句,隨即對身后的人勾勾手指,“bring me that shit”
劉暢看見其中一人掏出對黑色的問號型裝置交給那中年洋人,而后將其中一個掛在他的耳朵上,又將另一個遞給自己。
中校指了指劉暢手中的東西,示意他也戴在耳朵上。
劉暢滿臉疑惑的照做,隨即聽見腦海中傳來一句無比標(biāo)準(zhǔn)的播音腔普通話:
“你好,我的中國朋友”
劉暢當(dāng)然用過耳機,但這個火柴棍一樣細小的裝置完全沒有任何可見的聲音出口,僅僅是貼在自己的一側(cè)皮膚上,就能發(fā)出如此立體的聲音,甚至比貼在耳邊講話還要清晰。
中校繼續(xù)說道:“我們對這座城市不太熟悉,需要一個中國向?qū)А?p> 見劉暢不說話或許是抱有疑慮,中校趕緊掏出一個小本解釋道:“事實上,我們是美國NBC電視臺的記者,想要在奧運會之前了解一些關(guān)于中國城市的發(fā)展?fàn)顩r”
“當(dāng)然,我們會支付讓你滿意的報酬”,說著,中校打個響指,接過身后遞來的一小沓美金。
劉暢本能地想一口回絕,但看著眼前這幾個目光清澈的外國人,突然靈光一閃,于是立馬答應(yīng)道:“好啊”
楊玉玲雙手抱膝蜷縮在房間角落,一雙白色運動鞋悄無聲息走進房間,站到她跟前。
“小妹”“我最愛的小妹”“站起來”
楊玉玲恍惚地站起身,然后被說話者緊緊抱住,在她耳邊繼續(xù)說道:
“哥對不起你,哥從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讓你做這樣的事”
“不,不,不”“他只是被嚇壞了,我會讓他回頭”“請你…請你們再給他最后一次機會”
“我們已經(jīng)給過他太多次機會了”“要不是白林君向上頭游說保他性命,早在鳳凰崖那次我就會做掉他”
“什么謝爾德裝甲,凡是對公司不忠的都必須死”
“你不必再陪他演下去了,我的人已經(jīng)在行動,不出一天他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楊玉玲突然掙脫開懷抱,神情凝重,一句一頓說道。
“絕對不可以”“我求你……”
“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再有比他更像羅沖的人了”“五官、體型、膚色,甚至是聲音聽起來都幾乎完全一樣”“這一定是命運的安排,哥,你看,就連他倆名字的縮寫都一樣”
“怎么會有這么巧合的事,劉暢出現(xiàn)那天,剛好是羅沖走后的第二年忌日,這不是老天爺對我的恩賜,那還能是什么,哥,其實你心里是知道的吧”
“如今他不在了,劉暢就是我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念想,要是殺了他就連我一起吧”
男人聽后默默走到窗臺邊,拿起那個有著蛛網(wǎng)裂紋的玻璃相框,解開后背的擋片,取出夾在中間的照片。
“唯一的?”,“楊玉玲,說話前一定要考慮對方的感受,我有沒有教過你?還是說這是你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真是令人寒心”
石虎摘下眼鏡,瞇起眼睛看那張照片,照片中的楊玉玲朝氣蓬勃,好像綻開的白蘭花,笑意寫在她的臉上,溢著幸福的愉悅,身旁男人有著和劉暢一模一樣的臉,泛紅的臉上飛出笑意,身后有一輛重型摩托車。
“羅沖的死是個意外,與任何人無關(guān),你不必自責(zé),我也替他的離去感到惋惜”
“而劉暢……危險的蠢貨,一個為了滿足自己虛偽的正義感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的人,我甚至能感覺到他骨子里暗藏的暴虐和兇殘,這樣的人不值得你付出真心”
石虎抬起手表看了一眼,走上前去輕撫楊玉玲臉上的巴掌印。
“小妹,記住,只要我還活在這世上一秒,就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不管是誰,一次都不能原諒,并且一定會將他碎尸萬段”
“這就是我為什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