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無關歲月流,功名二字愁煞人。
十載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
秋闈,每三年一次,是科舉制度中極為重要的一環(huán)。
天下士子,寒窗苦讀,層層往上,逆海行舟,為的就是能夠出人頭地,出相入仕,光耀門楣。
每三年一次的秋闈,在各地省城之中舉行,所在之地稱之為貢院,每三日一場,共分三場,一共九天。
九天時間里,來自各地的考生所居之地,不過一狹小隔間,吃喝拉撒睡,全在其中。
白日里拿到考題便開始考試,考試結束之后,復習功課,生火做飯,乃至于沐浴更衣……
這幾日時間甚是折磨,有體弱多病之人,死在其中也不是沒有可能。
大魏秋闈,時間定在八月下半旬。
正好在中秋之后。
這其中有什么講究,陳默并不知道。
而這所謂的中秋詩會,同樣是隨同秋闈一同誕生,乃是京城中云集的士子,舉辦的一場大型“文藝晚會”。
中秋詩會上,歷來多有人揚名其中,士子們在這里可以盡情的潑灑才思,展示才情。
畢竟,進了貢院,書寫的答案可不是簡單隨意,需要嚴格按照一定的規(guī)章制度,以八股為主,講究嚴絲合縫,形制完整。
中秋詩會之上揚名,即便在秋闈之中未能建功,或許也能得人賞識,以另類的方式步入官場。
這并非沒有可能,此處乃是京城,國之中心,達官顯貴數(shù)不勝數(shù),能得到他們的賞識,就意味著功名利祿來了。
陳默也不知道自個兒摻和進去作甚,莫非是衣清川打算在里邊發(fā)展一下下線?
對于這些來自各地的士子,陳默心中也不知作何想。
他們都是一等一的讀書人,寒窗苦讀上來,為的就是求取功名,報效朝廷。
其中勢必是沒有官二代富二代之類的家伙,那些人各有門路,即便不努力,也已經(jīng)站在了極高的起點,甚至有的人直接是站在了終點。
因此,在這秋闈之中掙扎的人,基本都是窮哈哈苦哈哈。
陳默心說,自個兒如果沒有模擬器,肯定也會想方設法的脫離這仵作一行,絞盡腦汁的尋著門路,即便是寒窗苦讀,那也得擠破腦袋往官場里鉆。
沒辦法,時代如此,正所謂時勢造英雄,便是有通天的本事,逆流而行,也難以成就大業(yè)。
恰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即便是亞圣孟子,也曾三遷其家,太公渭水垂釣,也需等待一位明主。
環(huán)境于人的影響,在很多時候,的確是決定性的。
孔子周游列國,無力改變時局現(xiàn)狀,只得著書立說,廣收門徒;墨子兼愛非攻,難以推行理論,最終門徒散盡,墨門不存。
陳默不覺得自己能和古之圣賢相提并論,事實也確實如此,即便他擁有模擬器,到而今,也不過是大理寺下小小仵作,生死尚且不能自主,又何談改變時局。
算球,想這多作甚,許是近幾日被這缺德的八哥煩擾了,有空得把這千字文給他收了。
話說,這要是帶著八哥去中秋詩會,會不會被人打?
生生的打了個冷顫,陳默瞧一眼正在架子上打瞌睡的八哥,心說還是收了了事。
省得給他惹出來什么麻煩。
……
深夜,捕快送尸格來了。
陳默準備了些瓜果點心,送給了捕快,兩人愉快地聊上幾句。
近些日子,陳默每日都從茶樓里順些瓜果點心回來。
不為別的,為的就是和這些捕快打打關系。
小鬼難纏,這些個家伙每日里往來各處,也知道不少消息,這關系稍微打打,保不齊遇著那些個太過危險的尸體,就送給別人了。
陳默每日里都在驗尸,自然也覺出有些不大對勁,其他仵作可沒這么多事情。
問自然是不好問,但打打關系,事情多的時候,挑一些個簡單的活計,那絕對沒問題。
他最近可是發(fā)現(xiàn),驗尸給出的獎勵,同驗尸難度,那沒半毛錢關系,純粹就看這尸體身前有什么本事。
有時候耗費三點體力值,卻是個廢物,有時候就一點,還能有不錯的東西。
因此,每次接任務,陳默都會問一句這些人生前是做什么的,好判斷一下有沒有好處。
他這又不是做慈善,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做事情,哪敢浪費機會,多一個能力,那就多一分實力。
今夜里送了瓜果糕點,捕快臉上顯然多了幾分笑意,從尸格里抽了一張,道:“這個,這一波里算是有點手藝的,你自去就是?!?p> “謝了汪哥,仗義?!?p> “哪里話,這不是吃你的嘴短嘛,哈哈?!?p> 捕快走了,陳默看一眼手上的尸格,嘖,確實是個手藝人。
不過也只是很普通的手藝,編草鞋的。
和皇叔劉備同樣的活計。
去了驗尸房,一番操作下來,果然,沒有手藝,只有一份生平記憶。
陳默心說今夜算是虧了,就當是看看故事吧。
說不定其中就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消息,也能增長一些見識。
尸體年紀不小,大概也就是四十歲多些,這編草鞋的手藝,妥妥的家傳。
這人生在一個貧苦家庭,十幾歲的時候沒了娘,是老頭辛苦拉扯大的,靠的就是這一手編織的手藝。
只不過老頭手藝精湛,不僅會編草鞋,還會簸箕米筐草帽雨衣之類的器物,許是過分的溺愛孩子,以至于兒子只學會了一種。
隨著老頭勤儉持家,家里條件也好了些,雖然算不上富貴家庭,那也絕對的溫飽有余,可有一件事情,可愁壞了老頭,那就是自個兒子的婚事。
身在京城附近,娶親可不是個小問題,周圍大姑娘一個個眼光高的不行,哪瞧得上他家,以至于兒子都三十三了,還擱家打光棍呢。
不過或許是機緣到了,老頭一日里去送貨時,那家主人問起這事情,當即一拍大腿,說有個親戚家有個女兒,長得也漂亮,就是小時候受傷,腿腳有些不大方便,年紀也不小了,至今尚未婚嫁,看老頭樂不樂意。
只要老頭樂意,他能夠做主,不要彩禮了。
老頭一聽,這不正好,別說一點點不方便了,那就是個傻子,他也應了。
當即回家這么一說,兒子一聽,雖然有些嫌棄,但想到總算有個婆娘,以后也不用遭人白眼,便點了點頭。
到媳婦兒真進門,兒子和老頭都呆住了,這哪里是尋常人家的姑娘,分明有如天仙,一雙眼睛勾魂奪魄。
至于那腿腳不方便,也就是少了兩根腳趾罷了,這下可是個大便宜。
這下子,老頭家有了漂亮的兒媳婦,在附近可長臉了,你瞧著四周圍,哪有這么俊的人兒?
可惜,這兒媳婦光鮮亮麗是不假,就是花錢大手大腳了些,還有些懶散,但老頭一想,這姑娘畢竟是大門大戶出來的,哪做過這些事情,便也沒去計較,每日在家里洗衣做飯編織器物,勤勤懇懇,操持家務。
老頭是個精明人,這些年勤勤懇懇的存了不少錢,原想著日后兒子成家了留著過日子,但而今兒媳婦好吃懶做花錢還大手大腳,他擔心全給了之后,沒幾年家底就給敗光了,因此一直藏著掖著。
可不成想,有一回藏錢,給那兒媳婦瞧見了。
這還得了,兒媳婦明面上不說,可晚上待老頭兒子回家,兩人便在床頭偷偷地商量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