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余暉灑照著熱鬧的街市,一片橙黃。陰沉的天空之下,烏云團聚,行人熙熙攘攘,匆匆歸家。
“誒,聽說了嗎?昨日西城河撈出具尸體,查驗說是那消失多日的二傻子呢?!?p> “啊,那二傻子平日不是在街頭撿些殘羹剩飯,就是瘋瘋癲癲和一堆孩子玩,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聽說是撞見了穆小少爺從福音寺回來。你不知道,他的尸體撈起來時,滿是臭味,腐爛不堪,都快叫人認不出來了,想必是死了很多天了。”
“唉,他家里這幾日都沒派人找,想必也沒把他的死放在心上。真可憐吶,要怪只能怪他命不好,誰叫他老愛在街頭玩。”……
茶攤邊,洛青辭聽得此番話語,不由心中一震,“二位,你們方才說的是真的嗎?”
聞言,二人瞬時生出一絲警惕目光,立即離座,“我們不知道,我們胡說的?!?p> 看著他們倉皇而逃,洛青辭定在原地,心中不由有些難過。
他們口中的二傻子她是見過的,爹娘不疼,癡癡傻傻,卻從未做過壞事。
可他卻死了,他的死并未引起任何人的同情,仿佛他本就不該存活于世。
而讓她更難過的是,二傻子的無辜慘死也有她的一份,如果福音寺之事未發(fā)生,他是不是就可以逃過一劫?
最起碼,他還能活著。
想到此,那份聽聞穆遠清登門道歉時的快意消逝了大半,她心中五味雜陳,只覺前路籠罩著無盡的黑暗,欲將她包圍。
黑暗之中,是一顆顆冰涼的心啊。
傾盆大雨從天而降,察覺到衣衫漸濕,洛青辭隨腳一抬,便步入一酒樓中。
酒樓中,坐滿了客人,許也是來避雨的。
正當她猶豫著要不要走時,便有一小二上前招呼道:“一樓已經(jīng)沒座位了,姑娘不妨到二樓就坐?”
既然來了,便坐坐吧。
洛青辭點了點頭,跟著小二上了樓,坐在一靠窗處。
小二又和善問道:“姑娘要點什么?”
此刻的洛青辭并無多大胃口,“有酒嗎?來壺酒吧?!?p> 小二頓了頓,還是端來了一壺酒,放在桌上,“姑娘慢用。”
獨坐窗邊,聽著窗外淅瀝雨聲,她不由發(fā)顫縮了縮了身子,隨即倒了一杯酒,一口飲下。
不知怎么,她竟覺得這酒的味道淡了些,不似以前那般濃烈。
但為了暖身子,她又喝了一杯,心中默然。
不覺間,雨聲漸小?;煦缰校@才發(fā)現(xiàn),酒樓的隔音似乎并不怎么好。
“四弟從平宣回來也有一段時間了,不知可否適應?”
“四弟回來后終日閉府不出,想必連令夏城都沒好好逛過吧?這都是城中有名的特色菜,四弟不妨嘗嘗?這些菜肴在平宣那個小地方怕是吃不到的?!?p> “對了,四弟府中可缺什么,也大可向皇兄提,父皇可是賞了我好些寶貝呢……”
聽得一番言語,洛青辭面無表情,又飲下一杯酒。
許是酒意發(fā)作,只聽得“哐當”一聲,那酒壺便打翻在地。
她頓時清醒了半分,丟下了一塊碎銀,起身離去。
“洛三小姐?”
剛步入街,洛青辭聽得背后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猶豫了片刻,這才轉(zhuǎn)身。
她的面前,兩名男子一前一后站著。
她并未注意身后之人,心中一頓,卻面色未改,行禮道:“慶王爺。”
慶王有些驚訝,還是上前了幾步,“洛三小姐怎么獨自一人在此?”
“哦,”洛青辭面上笑了笑,“閑來無事出府逛逛,我正準備回府呢?!?p> 慶王看了看天色,雨已停,“天色欲晚,本王的馬車就在此,不如本王送三小姐回府吧?!?p> 洛青辭搖了搖頭,“不用了,多謝王爺好意,我正想著一個人走走呢,也不過幾步路的距離。”
看著洛青辭眼中的拒絕,慶王只得作罷。
“那好吧,本王先告辭了?!?p> 不消片刻,慶王的馬車離去。
空中又飄著蒙蒙細雨。洛青辭立在原地,目光看向客棧的方向,滿眼的空洞無神。
一白一黑兩道身影立在雨中,誰也沒有看誰。
少頃,耳畔響起的,是一道腳步聲。她的雙眸里,那道身影向前走來。
但她沒有眨眼,仿佛看的不是那人一般。
玄衣男子漸近,就在交錯而過的一刻,突然停下了腳步,低聲一語,“我看姑娘甚是眼熟,不知在哪里見過?”
回令夏后,在城中百姓的只言片語中,讓她漸漸猜測到了一些事。此刻,看著眼前那副面容,她終于得以確定。
她知道,眼前站著的慶王口中的“四弟”,正是被召回令夏的平宣王,如今他確已被封王,應稱一聲“宣王”。
她知道,這位宣王,便是祁延山上的濯池公子。
如今二人再見,他竟問,你是何人?
久遠而熟悉的聲音傳來,洛青辭心中一痛,“忘了?忘了好啊,如此我便告辭了。”
言罷,洛青辭正欲離去,身后又傳來一語,“這世間之人非親非故,他人如何也不必在意。”
這是在說方才的“解圍”?
洛青辭停步,冷笑了一聲,卻并未轉(zhuǎn)身,“公子言之有理,我卻不敢茍同。公子隨性冷漠一如往日,我卻做不得同你一樣?!?p> 一語言罷,她徑直而去,留下那男子靜默于雨中。
他看著那雨中遠去的瘦弱身影,心底一痛,眼中閃過一絲暗芒。
“池哥哥,你怎么在淋雨呢?”
不久,一輛馬車駛過,露出一貌美女子。
“無礙,我有事先回府了,就不陪郡主了。”
男子收回目光,徑直而去……
不久后,街市中空無一人。
茶樓靠窗處,有一華服男子興致勃勃看著樓下發(fā)生的一切,又轉(zhuǎn)身對身側(cè)道:“想不到這洛三小姐和我那四弟竟是認識的,你說若是這二人傳出緋聞,晉華郡主還會不會整日都往宣王府跑?”
“王爺不是對朝云郡主……”
男子笑了笑,“這洛三小姐如今鬧得滿城議論,也不差多這一事,或許到時還能從洛大小姐那邊討個人情呢。”
“王爺英明,屬下這就去辦?!薄?p> 風荷院中,洛青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府,只是踏進門的一刻,險些摔倒下去。
“小姐,您可算回來了?!币姷絹砣耍w鷺忙迎了上去。
連珠亦是忙上前,“小姐天黑未歸,老夫人那兒正發(fā)火呢,侯爺也有些生氣?!?p> “哦,”洛青辭點了點頭,又看了眼一旁的飛鷺,“阿姐回來了嗎?”
飛鷺點了點頭,“大小姐一個時辰前就回府了,回府時還很高興呢?!?p> “那便好,”洛青辭點了點頭,“連珠,去廚房取些酒來?!?p> 連珠面露疑惑,“小姐不擔心明日受罰,這是怎么了?”
“把酒偷來,爹爹就沒酒喝了,自然不會閑著罰我了。”
洛青辭笑著一語,連珠倒也信了,隨即離去。
“小姐?”飛鷺見狀,隱隱覺得眼前之人哪里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回到房中,洛青辭轉(zhuǎn)眼便看見李良年送來的那個盒子,打開一看,確是一壺酒。
拿起酒壺,洛青辭正欲打開,連珠便提著兩壇酒走進,“小姐您看,這些夠嗎?”
洛青辭點了點頭,接下了兩壇酒,隨即便示意二人離去,“你們?nèi)バ菹?,這兒不用你們候著了?!?p> 連珠并未察覺到異樣,恭順行禮退去。
飛鷺卻遲遲未走,她已然明白了洛青辭的想法,“小姐,您身子弱,不能喝酒。”
洛青辭目光凌然,“飛鷺,若是阿姐問起,就說我已歇下了?!?p> 看著那眼中無盡的憂傷,飛鷺眼中一頓,小姐究竟發(fā)生何事?她不由自責,為什么小姐離開易安館時自己就不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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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笑風
話本有話:本來想安排男主失憶的,后來想想直接開虐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