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球場只在角落留下了一個不起眼的半場，像是專門為馮志康和云寄海留下的。任洛辰被拉進了球場，毫不知情的他還在不停地問：“你們到底要干嘛啊？”得到的回答是：“借你的籃球一用，順便當個裁判?！?p> 徐香凝和林夢沒有進球場，她們在球場外面找到了一個石凳，雖然隔著網(wǎng)，但還是可以清晰地看見里面發(fā)生的一切。
這時候，正好夕陽西下。
雖然徐香凝和林夢都坐在窗邊，可以清晰地看見天空一年四季的變化，可依然會被每個傍晚的夕陽所打動、所震撼，依然愿意在這個時候盯著夕陽看，感受這天空最美麗的杰作。
球場里，云寄海和馮志康開始了他們的斗爭。任洛辰站在一邊，卻好像并不關心比賽本身，或者說，他根本沒有把這看成一場比賽，覺得這不過是朋友之間的玩鬧而已。
徐香凝也不覺得這是一場比賽，所以，她寧愿看著夕陽，也沒有將視線轉(zhuǎn)移到籃球上。其實，就算她盯著球場看，也未必能夠看懂兩位男生的表演。
“你覺得他們兩個誰能贏？”林夢問道。
徐香凝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林夢似乎很驚訝，“他們兩個可是為了你才在這里打籃球，你居然和我說不知道！”
這句話，總算讓徐香凝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球場上。她看著馮志康靈巧地拍著籃球、看著云寄海跳得很高試圖防守、看著他們倆糾纏在一起，相互沖撞著，似乎要推倒對手。
籃球一個接著一個地進入球框，雖然徐香凝不能百分之百地看懂，但是他知道，云寄海的進球明顯比馮志康要多。模糊的紅光下，馮志康面無表情，而云寄海的臉上卻露出了蔑視的微笑。
我希望他們誰贏呢？徐香凝忽然想到了半年以前的運動會，也是這樣的夕陽下，馮志康問她：“明天是100米的決賽，你相信我嗎？”
而徐香凝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我相信你?！?p> 可現(xiàn)在呢？為什么我竟沒有那么希望馮志康能贏呢？是因為月考的成績讓我喪失了對于一切的興趣嗎？還是不可避免的分別讓我不敢面對一切呢？
兩人之間的身體碰撞越來越多，馮志康拿球時，總是往云寄海身上撞；云寄海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直面馮志康的對抗，甚至使出了更大的勁；旁邊的任洛辰好像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開始喊叫，徐香凝不能完全聽清楚，大概就是“你們別太認真”啦、“玩玩而已”啦、“動作小一點，別受傷”啦，可是似乎并沒有起到任何實質(zhì)性的作用。
“要不去勸一下吧，我害怕他們會打起來?！绷謮粢猜冻隽司o張的表情。
徐香凝站起了身。她畢竟是這場對決的起因，必須做點什么。
可是，還沒等她們趕到現(xiàn)場，不該發(fā)生的事情便發(fā)生了——馮志康在上籃的時候忽然揮肘，打在了云寄海的臉上。云寄海摸著臉，踉蹌了幾步，露出了極度憤怒的神情，猛地向著馮志康沖了過去。
任洛辰還算是眼疾手快，瞬間擋在了兩位男生中間。
籃球場的門并不在他們仨所在的場地前面，所以，兩位女生需要繞比較大的一圈才可以進入球場。林夢跑在前面，徐香凝跟在她的身后。抬起頭，看著夕陽下的教學樓，那一刻，徐香凝好想停下腳步，席地而坐，感受這夏日的涼風。
林夢跑進了籃球場，徐香凝看著她的背影，竟做出了這樣的決定——轉(zhuǎn)過頭，向著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林夢一邊跑一邊說：“你想好了怎么勸架嗎？”等她跑到了中央，回過頭，才發(fā)現(xiàn)徐香凝已經(jīng)不在身邊了。她向著出口的方向張望，穿過人群，隱約看見一個女生的背影，她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林夢忽然笑了笑，重新向著三位男生的場地跑去。
等林夢趕到，他們已經(jīng)不再上手，轉(zhuǎn)成了嘴斗。
“你不就是打不過嗎？還說什么對抗是正常的，這他媽是正常的對抗嗎？”
“你天天打籃球，籃球技術不錯又能如何？進了校隊嗎？進了省隊嗎？進了國家隊嗎？只知道在我面前裝，有個屁用！”
“那你呢？一天到晚就知道讀書，會幾道競賽題有什么用？上個學期不還是輸了嗎？”
“你們別吵啦！”林夢站到了兩個女生中間，喊道，“徐香凝都走了！”
云寄?？聪蛄酥車粵]有看到徐香凝；馮志康卻忽然大笑了兩聲，這笑聲很恐怖。他走到了場地旁邊，靠著欄桿坐了下來，看著天邊的夕陽渲染最后一點微光。
“走吧，晚自習馬上開始了?！比温宄綋炱鹆说厣系幕@球，說道。
“和你打球真晦氣?！痹萍暮Ｕf完，率先離開了籃球場；林夢看了一眼任洛辰，搖了搖頭，同樣離開了。
任洛辰坐到了馮志康身邊，說：“我們也回去吧。”
眼前的場地已經(jīng)被其他的學生搶占了，也許他們已經(jīng)蠢蠢欲動了很久，就等馮志康和云寄海打完架。
馮志康站起身，夕陽在這一瞬間隕落了，這個世界進入了黑暗。
【17】
教室里，徐香凝看見云寄海從窗前走過，沒有轉(zhuǎn)頭。沒過多久，林夢也出現(xiàn)在了窗前，向里面看了一眼，停留片刻，還是離開了。等待許久，后門終于響了，任洛辰先回到了座位上，馮志康緊隨其后，坐了下來。
接下來便是漫長的沉默。徐香凝一直看著窗外，而馮志康翻開了某本不重要的作業(yè)，其實卻雙目無神地發(fā)呆。
終于，馮志康放下了他的面子，率先開口：“為什么提前走啊？”
徐香凝冷笑了一聲，轉(zhuǎn)過頭憤怒地說：“我還要問你呢，籃球打不過就算了唄，為什么要打人??？”
“因為你不相信我了?！瘪T志康說，“因為你沒有像運動會時一樣，當著云寄海的面，說你相信我能贏?！?p> 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徐香凝的第一反應竟不是憤怒，而是遺憾。她重新將頭轉(zhuǎn)向了窗外，說：“因為那個時候，我根本沒有想過我們會分別?！?p> 說真的，說這話的時候，她的淚水在眼眶里面打轉(zhuǎn)。
馮志康笑了兩聲，他看向了徐香凝桌上的筆記本，說：“我同意，你讀文吧，我想過了，我們本就應該有不一樣的未來。”
那天的淚水，將所有的悲傷都化作了風，停留在無法企及的地方，暗自垂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