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返二
“拜托了…”
那個捂著胸口漂浮在半空的櫻色透明身影滿眼悲痛的悲戚道:
“請將我的姐姐從記憶的詛咒中解救出來”
德麗莎盯著眼前的女孩,疑惑的呢喃:“這是…鬼魂?”
櫻色的身影并沒有回答,只是好像憑著僅存的模糊不清的神志繼續(xù)懇求道:“只有你們…只有不屬于這里的你們才能做到這一切…”
聲音越來越輕,身影也越來越淡,最后聲與身一同碎成漫天櫻花…
莫名但動人心弦的泣血悲鳴使黃舒朗的心臟緊縮,莫名的悸動在心中升起而后擴散到全身,最后在空氣中蕩起漣漪,而那滿天的櫻花也隨之圍繞到黃舒朗和德麗莎的身邊,遮住了他們的視線,直到黃舒朗伸出手接住其中一片才轟然散開,歸于天際。
而他手上那瓣也碎成了齏粉緩緩飄散…
這時一旁的德麗莎才后知后覺的扯扯黃舒朗疑惑的問:“舒朗,你聽清那個虛影在說什么了嗎?”
黃舒朗沉默片刻,嘆息說:“她說讓我們救救八重櫻…把她救出記憶的詛咒?!?p> “這樣嗎…”德麗莎點著嘴唇,想了想,若有所悟的說:“也是呢,畢竟這里是圣痕搭建起的空間呢…若是記憶的重現(xiàn)也說的過去…”
兩人沒有在原地停留邊走邊思索著各自的問題,很快,他們在一處隱隱透著喧鬧聲的房間前停了下來,好奇的德麗莎湊了上前從門與門之間的縫隙內(nèi)看向屋內(nèi),黃舒朗也跟著湊上前看看是什么情況。
只見那個房間內(nèi)有八個男女排成兩兩相對的隊伍跪坐在房間內(nèi),八重櫻和一個中年男人坐在隊伍的兩頭。
透過門縫,德麗莎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掃過所有人而后停在了八重櫻的臉上,隨著那姣好面容一同進入她心里的是突兀噴涌的回憶,那令她羞惱的記憶勾起了仿佛來自時間彼岸的羞怯,以一股熱血的方式?jīng)_上她的臉頰、攀上她的耳垂,將她染的像是浸透在粉色晚霞里的白百合,純潔動人。
但,這樣的神情在她臉上并沒有停留多久便被一陣激烈的言辭若冷水帶走落花般沖洗掉了。
“在那個小娘皮出現(xiàn)前這個村子里從來沒出現(xiàn)過怪物??!”
“我丈夫……我丈夫被怪物殺死了啊!一定要讓那個白發(fā)妖女付出代價!”
“肯定是她帶來了災禍!必須馬上趕走她!”
各種各樣的喊話聲混成一團,或男或女、或尖銳低沉、或清晰或嘶啞,它們在愚昧的撮合下變成了毫不掩飾的惡意,張牙舞爪的向四周宣泄著,像是要沖出這間房充斥全世間。
而毅然頂在這洶涌惡意之前的是單薄的是櫻色身影。
她閉目平靜的說:“……目前沒有根據(jù)能證明那個女孩與最近出現(xiàn)的妖怪有聯(lián)系?!?p> 說罷她面容沉肅,歉意的雙手置于膝上,鞠躬致歉道:“請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把一切調(diào)查清楚的?!?p> 然而,那些人并不買賬,他們扯著嗓子叫囂著:
“還要調(diào)查什么?”
“保護村子不就是巫女的職責嗎?”
“……”
“好了……”
忽地,坐在隊伍另一端一直藏在陰影之下默默不言的中年男子開口了,他喝停了坐下‘小鬼’繼而道:“巫女大人,就算那個女孩與妖怪沒什么關系……”他抿了口茶水,表情木訥的說:“但您可不要忘了,祭祀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p> 聽著這平靜的話語,八重櫻的瞳孔猛地一縮,額前微微冒汗,她遲疑地說:“父!……神主大人,您難道想要將她作為祭品嗎?”
放下茶水重新坐好的神主繼續(xù)木著張臉,嘴巴一張一合間吐出蠱惑人心的話:“村子已經(jīng)快三個月沒下雨了,必須趕快進行祭祀?!?p> 他雙手一舉,雖然表情依舊木訥但言語卻逐漸激昂:“恰好!這個時候她出現(xiàn)了!而這!一定是神明賜予我們的恩惠!”
像過山車似的,神主的語調(diào)忽地急速下降,沉郁道:“為了村子,祭祀是必須進行的。如果我們不祭獻這個異鄉(xiāng)人,那就必需線獻上村子里的童女……你也不想有人因這而死吧?”
“可是……!”八重櫻眉頭促起,身子猛地向前一探,更加激烈的反駁涌上喉嚨就要噴薄而出!
“難道你想讓凜白白犧牲嗎?”
突兀響起的話打斷了八重櫻接下來的據(jù)理力爭,這句從神主嘴里突然蹦出來的、毫無起伏的、甚至像是機械合成音般不帶感情的話像是利箭般戳進了八重櫻的額頭止住了她的話。
被摁了背后開關似的,八重櫻眼睛睜大、濃濃的水霧自心底升起罩住了她的眼眸,從地獄而來的重重疊疊的幻音從她耳邊響起,瘋狗般大口撕扯著她的心理防線、吞咽著她的理智。
而被那虛幻層疊的聲音壓在肩頭的八重櫻像是被惡狼逼進角落的幼狐,只能哆嗦著雙手抱著腦袋,顫抖著蜷起身體,好像這樣就能逃離這世界……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但……
“給我住手?。?!”
白色的光沖開房門護在了八重櫻的身前。她裙擺飛揚與歷史的舊章重合,那湖藍色的眸子里充滿了嚴肅、憐惜和憤怒:“那么多人圍著欺負一個女孩子太過分了!你們不會感到羞愧嗎?”
接著,她背著光,宛如要發(fā)下審判的指著除八重櫻外的所有人,因為情緒上頭而忘記其他的大聲呵斥:“竟然還滿口神明神明的,你們是原始人嗎?!”
“決定命運的不是神明!而是人類的意志?。。?!”
吼出這句話后,她清清嗓子,在已經(jīng)回過神來的八重櫻面前宛若真的在發(fā)光般教育眾人:“而且,如果只是擔心用水問題的話,運用科學知識就能解決!雖然這只是個小村子,但就根據(jù)周圍環(huán)境來看,你們完全可以開鑿井水、引流河水!為什么要祈求神靈呢?”
然而,現(xiàn)代人的理論連他們的上一輩都說不服更何況是更加古早的祖先呢?
德麗莎說完,完全沒聽進去、或者說根本不想聽進去的眾人開始向她的頭上戴各種子虛烏有的帽子,就像古往今來所有對被陷害者所做的一樣。
“你……竟敢侮辱神明?!”
“你在說什么鬼話?!難道是詛咒村子的咒語?”
“看她白色的頭發(fā)和裝嫩的臉!果然是妖女!”
“我的丈夫……我的丈夫就是你害死的!”
所有的所有都總結在一起就是:
“把她獻給神明!??!”
騷動愈演愈烈,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石子砸在了毫無防備的八重櫻的頭上。就像幽蘭黛兒一樣,沒有防備的天命最強女武神會被一只普通的貓抓傷,而沒有防備的八重櫻自然會被普通的石子砸破頭。
鮮血沿著額頭流下,流入眼睛,八重櫻微瞇她那只被鮮血阻擋得眼睛,在德麗莎焦急的呼喊中,一抹透著理智的冷芒從微垂的眼瞼下綻放。
“神主大人,請再給我一點考慮的時間……”
捂著傷口,八重櫻語氣低沉的說。
“嘖……”
朽木一樣僵硬的神主臉上終于裂開了條縫,透出名為不爽的情緒,他揮揮手帶走了在場的村民,走至門口,他忽地轉頭,不爽的表情已經(jīng)壓下,取而代之的是像是由腐朽樹皮上皴裂的紋理強行拼湊起的詭笑,那宛如惡狐般詭異翹起的嘴角流淌出瀝青般污濁而沉重的話語:
“巫女大人,你是從那個小姑娘的身上看到了妹妹的影子嗎?呵呵,但請不要忘了【守護這個村子,是你的職責】!”
瞬間,所有人都好像戴上了由鮮血勾畫微笑的慘白狐貍面具。
“得了吧!就你們這破村子還用得著守護?!送我我都嫌沒狗干凈!”
在旁邊看了半天的黃舒朗終于忍不住了張開嘴破口大罵。從偷看開始就有一股邪火從他的丹田升起直沖腦門,忍了半天終于是沒忍住罵了出來。
“你罵誰呢?!”被罵的村民滿臉怒容憤怒的質(zhì)問。
“罵誰?真好笑,當然是罵狗??!畢竟拿你們和它比真是委屈它了!給狗提供個安全的住處它都知道搖尾巴、伸舌頭,給豬兩口飯吃都還長兩斤膘呢!你們這群**********,就你們這群豬狗不如的臟東西!放在MC里老子早就把你們反復變成僵尸刷寶石啦!還照顧你們這群巨嬰?愛誰誰!我家八重不伺候了!”
說罷,臉被怒氣充的通紅且發(fā)表了一大串攻擊性演講的黃舒朗拉上陷入懵逼的八重櫻和德麗莎就沖出了房間,期間還對著幾個倒霉蛋狠踹幾腳打開空位。
走了許久,黃舒朗在和村民狠狠互瞪中拉著兩女走出了村子,在一處離村子很遠的樹林停下。
這時黃舒朗才慢慢冷靜了下來,雖說八重在挨罵時黃舒朗確實有感到些許憤怒,但并不強,等到邪火上頭后他才這么富有攻擊性。
他組織了下語言,才滿臉抱歉的對八重櫻說:“八重,對不起,我并不是否定你曾經(jīng)做過的一切,我只是為你感到不值,現(xiàn)在將你推到這般境地實在對不起,但!我想你的妹妹也不想你活得這般痛苦……”
話未說完,黃舒朗便是一怔,他感覺自己的下心湖被一層櫻色的光芒籠罩,在光芒籠罩整個心湖過后他就感到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只能看不能動,就像是進入了游戲內(nèi)置的CG一樣。
只見無數(shù)嬌嫩如虛影、櫻紅若晚霞的櫻花花瓣從黃舒朗的小腹鉆出,蝴蝶般圍著黃舒朗上下翻飛,組成了一面櫻色的帷幕,數(shù)秒后,花瓣收縮,將黃舒朗變成了一個發(fā)著白光的人形燈泡,待白光也散去,這世上也就沒有黃舒朗了,只留下一個扎著兩條辮子、櫻色長發(fā)的嬌小少女。
在意識深處,黃舒朗大驚失色,這是什么馬猴燒酒的劇情?????難道我要Tail On??。p馬尾啟動!)我不要變成弱觸手體質(zhì)?。。。?p> 沒等他回神,一串軟糯清亮的聲音就從他的嘴里吐出:“姐姐,好久不見……”
聽見這聲音,對面的八重櫻激動的熱淚盈眶,她捂著嘴不敢置信地說:“凜!是你嗎?”
附于黃舒朗身上的八重凜點點頭,她神色平靜的說:“是我,姐姐。機緣巧合下,我附身在了這位武士先生身上,這才得以與你相見……”
“是嗎……這真是,太好了……”八重櫻擦擦眼角,欣喜的說。
“姐姐,我一直都只想你幸福,希望你成為優(yōu)秀的巫女只是希望你可以完成自己兒時的夢想……如果這對你造成了困擾,就請忘了它吧!”
八重凜接著黃舒朗的嘴說了很多,八重櫻只是在旁靜靜的聽,她身上那種因背負沉重的使命而造成的對人的疏離感正在瓦解,春日的陽光終是融化了嚴寒的積雪。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樂意見到這一幕,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從虛空之中傳來:“我只是維護一下意識屏障罷了!哪來的蟲子要壞我的好事?!八重櫻的只能是我的東西!你們!誰都搶不走?。?!”
怒吼之中,高懸天際的太陽若流星般隕落,世界陷入黑夜,熊熊的火焰從四周的樹林里狂舞著升起,濃煙和火星組成一張張升騰著的恐怖鬼面,那重重鬼影中一座座惡神門前的鳥居轟鳴著從地底爬起欲要擇人而噬,而隨著那鳥居一同升起的是斷絕希望、壓抑人心的紫黑色帷幕。
當那自視野盡頭升起的紫黑帷幕于天頂聚攏之時,那響徹天地的怒吼再次響起,這次她更加憤怒、癲狂:“只要在我身體里做永遠不會醒的夢就好了!為什么、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
“那好,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