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恩反落幕
灼痛皮膚的熱浪自身后而來,兇厲駭人的氣勢從東邊升起。
狂風襲過,八重凜的身形如粉色玻璃般片片碎去,她身形所化的櫻花重新回到了黃舒朗的小腹,而黃舒朗已是擰腰揮臂,將劍鞘甩出打中了從身后激射而來的火球,然而,只是片刻,牛皮與鐵片混合所制的劍鞘便被焚毀殆盡,逼得黃舒朗連忙順勢雙手握刀反撩斬向火球。
“鏘?。?!”“呲!?。 贝潭慕饘俳圾Q和燒灼聲中,黃舒朗的刀刃變得通紅甚至幾乎要被砸的變形,所幸的是,就在刀刃要因不堪重負而徹底損毀的前一刻,黃舒朗狠命押上一口氣將那火球撩飛。
火球上的火焰炸碎,顯露出一顆火紅的珠子,珠子回旋飛舞、回到了她的來處———一只巨大的狐貍、一只有著紅白皮毛和紅白繩結的巨大妖狐。
不等黃舒朗看清她的面容,那只狐貍身邊的又一珠子猛地噴吐出遮蔽天日的紫黑色濃霧,遮住了一人一妖間的視線。
“呼!”空氣如布帛般被撕裂,兩顆火球沖開濃霧直襲三人!
黃舒朗一甩報廢了的太刀,意欲撲向一旁躲開攻擊,然而,模糊的光影在眼角呈現(xiàn),櫻與白兩道身影因濃霧的阻隔和八重凜突兀崩碎的身影而愣在原地!
一咬牙,未曾考慮也來不及考慮后果,黃舒朗如韌竹回彈般扭轉自己的上半身,猛踩兩腳地面,像是急轉的貓般拼命撲向那兩人。
“嘶!”溫香入懷,黃舒朗倒吸一口涼氣,背上的灼痛和腰間撕裂般的疼痛令他身體一僵,完蛋!肌肉拉傷了,黃舒朗暗叫不好。
但敵人從不會因你的身體異常而停下攻擊,接連不斷的火球帶者狂風的嘶吼撲向臥倒在地三人。
就像是技能后搖時遇上了對面的大招,黃舒朗一邊死命催動著自己的身體一邊不管不顧的要發(fā)動那核心的權能——金色的樹杈虛影悄然攀附上黃舒朗的后背,為他撐起一片看似脆弱的防護。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黃舒朗忘記了的劇情,并沒有因為黃舒朗的亂入而改變。
明亮而溫和的金色光輝在三人間亮起,溫柔堅韌的金色光線交織著、幻化著,在三人的頭頂編織出了一個由劍盾組成的標志,卡斯蘭娜家的族徽。只見那族徽閃動輝光堅定的為三人擋下致命的傷害。
火光散去,八重櫻目光里充滿了感動和欣喜,她激動的接住從半空落下的金色十字架,她美眸低垂,晶鉆般的淚滴從睫毛間緩緩流出、滴落。
她捧著那十字架,傾訴密語般將它至于唇前,她平穩(wěn)著聲線哽咽道:“是你……你又守護了我,一直守護著我……”
與八重櫻的低語不同,妖狐從看見那金色十字架起就狐目豎起,滿眼驚訝、怨憤,她目呲欲裂的尖叫:“不可能!為什么你會在這?!卡蓮·卡斯蘭娜!??!”
妖狐怒吼的瞬間,她也含怒出手,漫天的火焰驟然收縮化作怒目圓睜的猙獰鬼臉,它張著血盆大口怒號著像三人所在的天地啃噬而來!
就在這時,晶瑩的淚珠與金色的十字終于相會,跨越五百年的心再次貼近,激動的淚花洗去陳年的灰塵,喚醒了那守護的意志。
于是,金光大盛!
再次,金光鋪滿全場,這次是灼眼如長矛的金芒,而就在那金芒中扭轉戰(zhàn)局的造物緩緩現(xiàn)形,那是一架通體金黃且花紋繁復的十字架、是第十一神之鍵、是猶大的誓約!
另一邊,原本護著八重櫻的德麗莎猛地一怔,一股發(fā)自內心、發(fā)自基因、乃至發(fā)自靈魂的悸動傳遍她全身,嬌小的人兒一躍而起,來到了造物誕生之處,她伸出左手仿佛搭在了那穿越五百年而來的戰(zhàn)士的手上,這一刻,信念交匯,覺醒的靈魂與某種規(guī)則發(fā)生共鳴,圣痕空間中的崩壞能洶涌匯聚,一改粉紫色調,散發(fā)出晨曦般的乳白色光輝。
就在那若真善美的具現(xiàn)般的白光里,德麗莎身上逐漸編織出修女服樣式的作戰(zhàn)服。
純潔的白色與審判的血紅交織凸顯少女(大霧)玲瓏的身材,紅色超短裙、白色羽翼般的裙擺和紅色描邊純白長筒襪圍繞敘述著緊致、修長的線條,引人念想又令人在產生念想的同時心生愧疚。
這個過程說起來很慢,其實也就是一兩個呼吸的時間,連那些鬼臉都還沒有臨近三人,德麗莎便已經(jīng)著裝完成。
圣光閃爍間,猙獰的鬼臉、籠罩天地的紫黑色帷幕和那填滿視野的紫黑色霧氣便如掉入熱水中的松垮雪團轉眼消融。
戰(zhàn)場的小角落,自從金光擋住火球后便想起劇情的黃舒朗起身蹲在戰(zhàn)場小角落里,做起了原劇情里芽衣做的事——吃瓜!
喔!八重櫻拔刀了!德麗莎變身了!妖狐的場地魔法卡被扒拉掉了!決戰(zhàn)要開始了!
看著一系列變化,就要吃一頓大瓜的黃舒朗暗暗興奮,期盼著決戰(zhàn)的開始,但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場地里一片寂靜,黃舒朗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德麗莎和八重櫻正拿著武器嚴肅的防備著妖狐,而那妖狐正一臉震驚的看著……我?
黃舒朗大驚,剛要躲,那妖狐便猶如見了鬼似的,無比驚訝的尖叫道:”不對,這不對!你怎么會在這?這不可能!你應該……!“
妖狐驚叫間身上火光涌動,身形也變得不穩(wěn)定,忽明忽暗的像壞了很久的電燈仿佛下一刻就會熄滅,而事實也是如此,那妖狐話都沒說完,身影便轟然碎成焰火呼嘯著聚攏壓縮成在一起,接著顏色變深、外形趨于穩(wěn)定,最后變成了個黑色的正方體。
不過,黃舒朗沒有注意這些,他滿腦子的疑問:那狐貍是侵蝕之律者吧?也就是凜吧?她怎么會認識我?或者說怎么會認識原身?難道原身是上個紀元活下來的老古董?不能吧?!別說原劇情里沒我這號人,就是原主記憶里也沒這回事??!難道這不是主劇情世界泡而是其他世界泡?
黃舒朗腦子很亂,這人讓他心里很煩,但很快,黃舒朗便把這也拋之腦后了,想不明白的事就不想了,這可是各種影視和小說的前輩們教我的!反正目前看來和主劇情沒什么偏差,就當這是主劇情世界吧!
將各種思緒扔進記憶角落,黃舒朗恢復了最利于心理健康的沒心沒肺的狀態(tài),然后便幫著因戰(zhàn)局變化太快而懵逼的兩人打掃戰(zhàn)場。只是,黃舒朗沒注意的是,在他把黑色正方體交給八重櫻前,一道赤色殘影溜進了他的手臂。
?。槭裁纯倳袥]注意到的東西流進身體?。?!第二次了吧?。?p> 日月相逐,時間流逝,經(jīng)過一個日夜后,黃舒朗和德麗莎終是與八重櫻講清了一切并且與布洛妮婭取得了聯(lián)系,此刻三人正站在村內最大的櫻樹下。
八重櫻說:”小德麗莎,舒朗先生,你們要走了嗎?“
”是的,你看?!暗蔓惿]有在意稱呼問題,只是語氣頗為無奈的回答著她的問題,說著一揮手,一扇透著白光的大門從德麗莎的背后展開,與此同時,布洛妮婭的聲音在三人上空回蕩著:”學園長,意識傳輸程序的端口已準備就緒,隨時都可以返回!“
話音落下,八重櫻原本抬起傾聽的頭緩緩低下,她又問:”小德麗莎,你說的那個事情真的能實現(xiàn)嗎?“”當然!先通過記憶具現(xiàn)裝置具現(xiàn)你的相貌,然后我們會記錄你的身體數(shù)據(jù),并為你制造一副擁有搭載著人工圣痕插件的人造大腦的仿生機器人,最后,便能將你和凜……姑奶的意識傳進機器人里。然后,你們就可以參觀五百年后的世界啦!“德麗莎小手一插,胸有成竹的挺胸抬頭道。
”那真是太感謝了,“八重櫻感激道,轉而她又對黃舒朗說:”可以讓我再見一次凜嗎?“
雖然黃舒朗知道她說的不是這個凜,但他還是忍不住溜號吐槽道:”好啊,你把那個黑盒子打開就能見到她了!“。
甩開不著調的回答,黃舒朗剛要答應,八重凜突然從黃舒朗的身體里鉆了出來,她雙手合十對黃舒朗做了個”我錯了,下次還敢“的表情,然后一頭扎進了八重櫻的懷里,腦袋一拱一拱的嗲道:”姐姐!我想死你了!“
黃舒朗無奈的看著膩歪在一起的姐妹,她們說了會話,八重櫻便輕輕推開明顯還想賴在姐姐懷里的八重凜,她說:”好了,凜,時間也不早了,該回去了,讓我們現(xiàn)實再見吧!“”嗯,現(xiàn)實再見!“八重凜狠狠的最后一拱,回應道。
看著已經(jīng)鉆回黃舒朗體內的八重凜,八重櫻溫柔的作別:“那么,再見了,小德麗莎,還有舒朗先生,祝你們一路順風,我也要沉睡一陣,修養(yǎng)靈魂了。”
“嗯,再見?!闭驹诠忾T前的兩人回應道,見兩人揮手道別,八重櫻也點點頭閉上了眼。
黃舒朗看見,八重櫻的身影慢慢化作泡影,而她所化的泡影又相互聚合、分化,最后于櫻花樹下凝出一副畫面,櫻色長發(fā)的巫女姐妹和一位來自遙遠異鄉(xiāng)的白發(fā)修女促膝而坐,捧著碩大的飯團在和煦的陽光里愉悅的一起聊著天,享受著美食,而在被紛落的花瓣所遮擋的遠處,一名神州男子和白色蘿莉正揮手趕來。
最后看了眼那讓人自心底就感覺溫暖的畫面,黃舒朗跟著學園長一起踏入了光門。
光彩交替間黃舒朗會想起那一個日夜中所弄清的始末,不由的感嘆文明是多么美好:
雖然女性對崩壞能的適應性更高,但在未經(jīng)崩壞能強化的前提下,男性的身體素質依舊高過女性,這也就為重男輕女提供了土壤,而在五百年前,一直處于八重村領導地位的八重家,那代家主雖是老來得子,但卻只有女兒,甚至其中一個還總是重病纏身,就這樣那一代沒有男丁做頂梁柱的八重家就被村民們盯上了。(畢竟在古代男丁是重要勞動力,就連新中國早期,在農村如果兩個家庭發(fā)生矛盾,那么男丁數(shù)量多的家庭將更有底氣。)
于是一年大旱,蒙昧的村民便聯(lián)合逼供八重家,而八重櫻的父親為了穩(wěn)固住明面上的領導地位,便犧牲了年幼體衰的八重凜,甚至因輿論原因逼迫八重櫻親自了結妹妹的性命。而后,八重櫻遇見了遠渡重洋而來的卡蓮,也因她所帶來的封印著侵蝕之律者的黑盒,八重櫻被勾起了心中的怨恨,被其灌注了大量崩壞能成為了擬似律者,最后在屠盡全村后被卡蓮阻止封印。
但也因此,即將消散的八重凜的殘魂得以依附在八重櫻的身上一直到被黃舒朗接收。
這就是很老套但也很現(xiàn)實的蒙昧古代的景象,黃舒朗嘆了口氣,緩緩睜開了眼。守在床邊的銀毛團子遞過來一杯水,黃鼠狼起身接過,邊摸著小可愛的頭邊喝了下去。
布洛妮婭邊收拾起設備邊忍受著黃舒朗的“蹂躪”,她說:“唔呣~,芽衣姐姐已經(jīng)和笨蛋琪亞娜回去準備晚餐了,舒朗哥哥和學園長要趕緊回去了,不然,晚飯都被笨蛋琪亞娜吃完了!”
“啊!”黃舒朗大驚,連忙伸手一撈將布洛妮婭抱起,提起剛起身的德麗莎就往回沖,所幸,到寢室時剛好開飯。
與以往一樣,與琪亞娜爭食時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洗過澡,黃舒朗躺在床上,發(fā)了會呆,他翻身坐起,雖然沒有惡意,但八重凜附身他時確實嚇了他一跳,這也給他提了個醒,于是,黃舒朗盤腿坐好,開始運轉劍心訣、開始將意識沉入心湖空間。
心湖空間里,黃舒朗的投影盤腿坐在心湖之上,他手里把玩著那顆虛幻的核心,那金藍交織的繁復外殼下閃動著微光,隨著黃舒朗對劍心訣的逐漸熟練,黃舒朗發(fā)現(xiàn),那核心中心的微光就是自己的靈魂,把玩著核心,紛亂的思想逐漸統(tǒng)合,一個個想法逐漸在黃舒朗的腦海成型,雖然他不知道靈魂的本質到底是什么,但卻不妨礙他根據(jù)靈魂的外在表現(xiàn)對自己進行強化。
于是,黃舒朗開始調動周圍的崩壞能,而在這股崩壞能的牽引和推動下,那顆核心,就稱它為靈魂核心吧,那顆靈魂核心一點點的沉入心湖,也就在這時,兩股色彩截然不同的煙霧從靈魂核心的表面蒸騰,兩股極其微弱但有著極高位格的意識在黃舒朗的心湖間激蕩,那兩股意識相互糾纏、碾壓、泯滅,最終相互分離,向著懸頂心胡方向激射而去。
黃舒朗被這一幕打了個措手不及,只見那兩股意識帶著星塵般的煙霧鉆入懸頂心湖,卻像是手槍射入水面的子彈一般,其在進入心湖后之沖出了一小段便被攔下,甚至是排斥出了心湖表面。
見此情形,黃舒朗手一揮,心湖之水倒卷而上與懸頂心湖相接,這也引入了許許多多的破碎記憶令他感到頭昏腦脹。忍住不適,黃舒朗雙手掐訣,那心湖之水就帶動著懸頂心湖的水面旋轉、聚合,最終聚合形成了個巨大的晶瑩水球,而這晶瑩的水球便正好將那兩股意識困入其中,難以逃脫。
繼續(xù)調動崩壞能這種跨越精神領域和物質領域的奇特能量,能量律動間,巨大水球飛速向內收縮,意欲磨滅那兩道意識,然而就在水球與那兩團煙霧接觸的一瞬,兩座心湖都掀起了驚濤駭浪,巨大的浪潮從水球處向外擴散,水花震成水霧,水霧形成云霄,翻滾的云霄伴隨著巨浪四處奔涌,沉默著奔涌,寂靜的沖撞。
而這表現(xiàn)在黃舒朗身上就是七竅流血,大腦一陣陣的空白,意識渙散有凝聚,凝聚后有渙散,但,那一直向內壓縮的水球卻從未停下,在生命體最原始的渴望中瘋狂的向內壓縮、壓縮、再壓縮,前進、前進、在前進。
直至時間盡頭……
其實并沒有,在蒸騰巨量的心湖之水后,黃舒朗用了幾個小時終于將那兩道細微到不能再細微的意志磨滅了,留下了大量意義不明的紋路,他嘗試著將其理解,但僅是一瞬,他便像是連續(xù)看了幾天幾夜的意義不明又毫無特點的模糊視頻,一種生澀的,不吐不快的感覺擁堵在心口和腦袋,讓黃舒朗本就迷蒙渙散的意識又向黑暗滑入幾分。
拼著最后一絲清明,黃舒朗將那細細的兩縷紋路拓印在了靈魂核心之上,便放任只沉入心湖一半的靈魂核心自行下沉,干脆地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