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目光所及皆為飛灰
金鐵的暴雨撕裂空氣，刺耳的尖嘯聲似沉夜的哀鳴，陳排長不假思索：“跳進(jìn)壕溝！”
眾人下餃子藏進(jìn)壕溝，一瞬之后，卻并沒有子彈飛過頭頂，寂靜的有些詭異。
田晉中喊道：“老兄，快下來。”
槍聲又響了，連續(xù)不斷，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中，他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很快消失在視線內(nèi)。
眾人從壕溝中探出頭來，有人狠狠揉搓自己的眼睛，有人嘴巴大張。
李滄溟走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閑庭信步如同自家的后院。
一波又一波的彈雨也真的變成了雨點(diǎn)，在數(shù)丈之外就失去了動(dòng)力，齊刷刷落在地面，濺起星點(diǎn)的泥塵。
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幕，沖擊著眾人的心靈，讓人十分懷疑，鬼子拿的槍是否是玩具。
王道長咽了口唾沫：“他是誰？”
陳排長瞳孔猛縮：“這真的是小二嗎？”
田晉中興奮莫名，竄將出去：“老兄，我來為你掠陣！”
槍林彈雨，炮火轟隆，這些足以將人體撕成粉碎的利器，突然徹底失去了作用，化為金鐵之物最原本的面貌。
田晉中無比驚悸，又無比興奮。
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走過了短短的交戰(zhàn)區(qū)，一條壕溝里面，面貌還有些稚嫩的鬼子，哆嗦著嘴唇：“妖怪??！”
田晉中咬牙切齒：“小鬼子！”
李滄溟低頭，凝視那年輕鬼子的雙眼。
下一刻，田晉中松開了捏緊的拳頭，只見年輕鬼子兩眼圓睜，瞳仁緩緩發(fā)散，竟是死了。
田晉中心中掀起駭浪驚濤，這是嚇破了膽？不對，要把人嚇?biāo)滥睦镞@么簡單！
【桜井柊太恐懼至極，你獲得？？】
【木下秀人感到恐懼，你獲得？？】
【菊地斗感到恐懼，你獲得？？】……
李滄溟閑然踱步，不時(shí)響起零零散散的槍聲，又很快變成驚恐的叫聲。
這樣一個(gè)不怕子彈不怕炮彈的怪物，沒有人能夠保持淡定，而他們不知道，更恐怖的還在后面……
跟在身后的田晉中頭皮發(fā)麻，自始至終，只見他姿態(tài)閑然，沒有見過出手，所到之處，鬼子卻是如麥苗割倒。
‘絕對沒有人會(huì)相信！’田晉中心中自語。
如果告訴別人此刻的見聞，絕對要認(rèn)為他是瘋了！
眼前的男人，目之所及，鬼子就死了，是的，就這么干脆死了！
田晉中竟然想不出好的說法，只能說一眼看過去，不管大鬼子小鬼子，老鬼子少鬼子，兩眼一瞪就死了！
他無法置信，又不能不信。
甚至說，鬼子沒有注目李滄溟的眼睛，僅僅受他目光一照，也難逃死亡的命運(yùn)。
‘閻王爺也沒有這么夸張！’田晉中心魂顫栗著。
他出身天師府，年紀(jì)雖小，卻是見多識廣，從古至今，沒有什么法門，能夠做到現(xiàn)在這種地步。
異人雖然異于常人，在古代是不小的力量，可放在現(xiàn)代就不夠看了。
辛辛苦苦練一輩子工夫，并不見得比一把步槍要厲害。
刺殺對方的高級軍官，才是異人最大的作用。
但眼前的人卻打破他的認(rèn)知，囂狂的鬼子在他面前沒有任何反抗之力，較于案板的魚肉還要絕望三分。
這不是異人能做到的事！
所以他是誰？妖怪？還是神仙？
鬼子崩潰，戰(zhàn)士們沖出壕溝，喊殺聲喧囂入耳，已不需要他插手。
目光一轉(zhuǎn)，暗夜里的光芒寥寥無幾，他的眼里卻纖毫畢現(xiàn)，走向臨時(shí)搭建的指揮棚。
嗖——
剛一踏步，一根淡黃色箭矢進(jìn)入視線，箭頭是銳利的麥芒，箭羽是豐收的麥穗，沒有將風(fēng)息撕裂，這根箭仿佛本就是風(fēng)息的組成部分。田晉中面色微變，箭的目標(biāo)并不是他，仍是呼吸一頓，體內(nèi)流動(dòng)的炁有凝滯的趨勢。
眼角余光，指揮棚附近，一道淡黃光影持弓，坐騎隱約分辨是一頭青驢，人影模糊無法分辨。
田晉中緊張道：“哥哥當(dāng)心，那是倭國宇迦之御魂神，是大神之一！”
偽神能力各不相同，統(tǒng)一的特點(diǎn)是沒有形體，刀劍拳掌不傷。
異人界佛道兩門性命雙修的泰山北斗，才能做到驅(qū)散。
每一次偽神出現(xiàn)，都是隨軍異人的噩夢。
“蠅蛆鬼魄，也敢論神？”李滄溟不屑，拂袖一揮，麥芒利箭消散，田晉中感受到的凝滯也消失無蹤。
他眼目一抬。
偽神的光影劇烈搖晃。
他眼目微瞇。
啵兒——
……
重洋之外，本州島，伏見稻荷名神大社，寄居稻荷大神明法身之所。
神靈雕塑，傳來怒吼與哀嚎，神主跪倒在地，渾身劇震。
隨著一聲哀鳴，稻荷神像眼眶陡然炸裂。
唰唰！
鐵石四濺，本殿窗戶和墻壁成了篩子，神主后背長滿碎石裂鐵，鮮血浸入地板，卻一聲不敢吭，渾身大汗淋漓。
與此同時(shí)，日國所有的稻荷神社本殿供奉的神像，都失去了雙眼，神力大降。
數(shù)日后。
伊勢神宮天照大御神從沉眠中蘇醒。
神諭照外大魔，不可名狀。
……
田晉中心中一陣茫然，偽神就這么消散了嗎？
思緒飄飄然之間，一抹鮮艷的色彩在眼前閃爍，晃一晃神，又似從未出現(xiàn)過。
他低頭一瞧，腳下生滿了艷麗的花朵，紅色的花瓣極其修長，紅意純粹瑰麗如寶石受陽光照耀。
花開彼岸，生死無眠。
可此時(shí)此刻，這些美麗又惡毒的花兒，洗盡了鉛華，向他身前的人獻(xiàn)出毫無保留的美。
花海之中，他們站在了指揮棚的門外。
“不可能，你不是人！”
聲音尖銳，如濃夜梟怪厲鳴。
大門破碎，小川手執(zhí)一朵盛開的彼岸花，披頭散發(fā)；
龜田一聲怒吼：“天皇陛下萬歲！”
佐官刀當(dāng)頭砍來，李滄溟冷哼一聲，龜田倒飛而回，刀插進(jìn)肺里，頓時(shí)痛苦的蜷縮在地，似煮熟的蝦仁。
一片寬闊的黑影籠罩下來，小川易雙目無神的抬頭。
“花很美麗，但人很丑陋?！彼∽弑税痘ǎ〈ㄒ讘K然一笑，嘴角流出黑血。
李滄溟莞爾一笑，花瓣片片飄落，將兩人包裹。
田晉中心驚膽戰(zhàn)，小川易面色狂變：“請您給我一個(gè)痛快?！?p> 他笑道：“誰給因此而死的人痛快？”
凄厲的慘叫響徹夜空，連沉沉的烏云都驅(qū)散了，淡淡的星光投向大地，最后十幾個(gè)負(fù)隅頑抗的鬼子也絕望自盡。
當(dāng)一切歸于幽靜。
獲勝的戰(zhàn)士和異人小分隊(duì)，都朝著這屋聚集，而他無所顧忌的施展力量，停留時(shí)間還剩三分鐘。
李滄溟無心再應(yīng)對眾人，望向陷入震撼的田晉中。
“小道士?！?p> 田晉中回過神來：“??！”
下意識抬頭，直視他的雙眼，心里被敬畏充滿，不敢忘卻這雙眼眸的可怕。
李滄溟一樂，笑道：“此法名為《七夜虎殺》，是我閑暇時(shí)所創(chuàng)?！?p> 多年前心血來潮，對極于力量的術(shù)法進(jìn)行推演，后來堅(jiān)定道心，也多有融匯，算是完整的法門。
殺伐之烈，莫過于虎，威勢之強(qiáng)，莫過于王。
他觀虎數(shù)月，照虎畫虎，成七夜虎殺。
田晉中來不及反應(yīng)，依稀之間，赤身裸體來到一片茂密的叢林，正窘迫于自身處境，驀然狂風(fēng)呼嘯，前方灌木簌簌響動(dòng)，兩顆比燈泡更亮的睛瞳照及體表，寒意灌入全身，如墜冰窟，噬人猛虎一躍而出，當(dāng)即肝膽俱裂。
田晉中大汗淋漓，呼呼喘氣，終于明白他的手段。
【七夜虎殺第一夜，懾心虎瞳】
能以目光殺人！
這絕對是一門無上的神功，層次比他見過的所有功法都要高！
“如何？”
田晉中定定神，腦海里多了一個(gè)印記，功法已經(jīng)深深刻印，更為這不立文字，以心傳心的神通驚嘆。
“仙人賜法，晉中永世不敢相忘。”
李滄溟爽朗一笑：“不用把話說得這么嚴(yán)重，你多殺些倭奴，就算是報(bào)答我了?！?p> 田晉中渾身劇震，拜倒在地：“蒙仙人不棄，晉中愿效犬馬之勞！”
李滄溟失笑，身軀漸漸崩散；
田晉中心臟緊抽，塵灰撲面而來，片刻過去，他消失不見。
站了起來，筆挺如劍。
“仙人，田晉中定不負(fù)您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