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鳳回到家中強作笑顏,如常照顧臥病在床的母親。母親這些日子牽掛父親,茶飯不思,沒日沒夜喘咳,夜不能寐,人更消瘦,面色潮紅。
“娘,該喝藥了?!彼p輕扶起母親,母親身子輕得象隨時能被風刮走的紙片。
袁王氏掙扎起來,撕心裂肺的喘咳憋悶,讓她透不過氣。
“你爹爹有消息嗎?這許久……這許久沒見你爹爹了。他到底去哪里了?”她斷斷續(xù)續(xù)絮叨。
“爹爹去遠處替人擔貨,許久才能回來。娘親莫要擔心?!毙泺P鼻子發(fā)酸,眼圈不禁一紅。她背轉身子把臉扭向一邊。
袁王氏狐疑看著她:“秀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為娘。你爹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兒?”她一陣緊喘,虛汗直淋頭暈眼花,無力倒下。
“娘,你莫胡思亂想。爹爹就是去遠處擔貨,過些時日就會回來?!毙泺P強忍淚水,安慰道。
“袁老四,袁老四呵……”袁王氏癡望窗外一方刺白天空,反復念叨老伴的名字。秀鳳聽了心碎一地。她跑出門去,站在水井旁邊的槐花樹下盡情大哭,仿佛要把這些日子里所有悲傷無助委屈都哭出來。面對突如其來變故,臥病在床的母親;含冤在獄,生死未卜的父親,她幾近崩潰。
秀鳳再次見到袁老四,他傷口淤腫高熱不退。身體摸著象鐵匠鋪子里的一塊燙手熱鐵。
“爹,你難道沒抹藥嗎?傷口越發(fā)嚴重了。”
袁老四忍受渾身發(fā)熱和疼痛,裂嘴勉強笑了笑:“不礙事,秀鳳莫哭哈?!?p> “爹爹挺住,我娘還等你回家。我一定要救你出去?!?p> 秀鳳回去找人連夜秉燭,擬好一份訴狀。天放亮,她就揣著訴狀來到河間府衙。用盡平生力氣鳴冤擊鼓。仿佛所有的冤屈都凝聚在“咚、咚……”鼓聲里。衙役聞訊不敢怠慢,匆匆趕來,接下狀紙,并囑她回去等候消息。
秀鳳訴狀和其他狀告秦曉瀟的訴狀雪片一樣紛紛飛向河間府衙案牘。就像壓制的千年老妖東窗案發(fā)現(xiàn)出原型,后續(xù)隱藏的秘密井噴一樣被陸陸續(xù)續(xù)扒拉出來:有狀告秦大少強霸店肆錢財?shù)?,有狀告其家奴傷人性命的,還有被無辜冤枉抓進府衙監(jiān)禁的,其中更有霸人妻女搞出人命……
河間府衙,正大清明牌匾高懸中央,府尹身著緋色官紜袍,頭戴絞金烏紗帽,短髯拂腮,遒目若炬端坐牌匾下方。兩旁玄衣皂吏持仗威儀,一字排開。
秀鳳早起細心梳洗停當,換了出街才上身的青色煙絡素衣,素面朝天。見了府衙大人跪地施禮,而后跪立一旁,靜候府尹提審父親袁老四。
一陣枷鎖鐐銬響動,袁老四被帶上堂:長須蓬頭垢面,鞭傷未愈,臉上淤膿潰爛傷口,像黑夜深不見底的一處破洞拽著人心直往下墜,秀鳳委屈淚水止不住流下來,淚眼模糊。
近日,唐王慕容珣面對不斷傳來狀告秦府公子秦曉瀟的上書甚為惱火??紤]到秦府三代老臣和孟宰相特殊關系,處置起來投鼠忌器,甚是棘手。如果不處置,難以平息地方上早己怨聲載道的民憤。唐王考慮再三,決定明日早朝讓公卿大臣們廷議拿出穩(wěn)妥處置方案。
聽說早朝要廷議秦府公子事宜,孟宰相就犯起嘀咕。他這個不成器的侄子盡給他捅簍子,他不知道在背后替他擦了多少回屁股。這回看來事兒是鬧大了,惹得民怨沸騰,否則唐王不會專門早朝廷辯。這后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等著看他的笑話。據(jù)說慕容瑾此時正在景宿微服私訪,不知道他這未來的女婿在這件事里是怎么樣態(tài)度?是息事寧人還是推波助瀾?
“唐王,秦府公子秦曉瀟在景宿為惡一方,聲名狼藉,惡貫滿盈。望唐王依律處置?!?p> 有大臣出列奏表。太子弘聞之,掩不住心中竊喜。聽說正慕容瑾正在景宿微服私訪,這件事定會為慕容瑾在孟宰相和秦家的關系中埋下伏筆。
“秦國公公子秦曉瀟欺男霸女,傷人性命;巧取豪奪,冤民入獄。再不懲治會繼續(xù)為惡一方。望唐王明查?!?p> “孟宰相,你意下如何?”孟宰相知道這是唐王在探他的態(tài)度。他只能擺出大義滅親姿態(tài)。
“唐王,我朝有國法律例,自然是按律處置。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p> “好,就是要宰相這句話。不愧是深明大義不珣私情的忠臣之士。傳本王御旨:削去秦國公秦牧陽爵位。其子秦曉瀟發(fā)配沙門島。受其迫害冤屈入監(jiān)羈押者一律大赦?!?p> “唐王英明,百姓之福?!北姵悸勚苑乜凼?,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