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縣城
七月九號,清晨。
崎嶇的山路上,一行二十多個孩子在陸安南三人的帶領(lǐng)下緩緩前行。
眾人在一條小道上岔開,來到一座孤零零的墳前。
陸安南從包里取出一沓詩詞書法,跪在地上靜默地?zé)o老校長,他在生前便很喜歡陸安南的那些詩,臨終前曾戲言將來祭拜時無須燒紙錢,把詩詞燒給他即可。
所以陸安南這段時間每天清晨都會寫上一幅。
“給老校長磕個頭吧?!?p> 灰燼尚有余溫時,陸安南起身,對身后的孩子們吩咐道。
孩子們臉上掛淚,挨個跪地,嘭嘭嘭接連磕頭。
“走了?!?p> 臨行前,陸安南戀戀不舍地將手掌自老校長的墓碑上移開,再抬起頭時,目光堅定地望著遠方。
山路蜿蜒盤曲,二十多人抵達山腳的白水村時已經(jīng)日上竿頭。
這一次他沒有再借拖拉機,而是直接托人租了兩輛面包車,一輛車塞上十來個孩子,就這么超著載,一路晃晃悠悠地朝著縣城趕去。
雖然很擁擠,但對于很少出遠門的孩子們來說,能看到窗外不一樣的景色就足夠讓他們開心了。
路上還好,沒出什么岔子,但剛進縣城便遇到了麻煩。
警車將兩輛面包車逼停在路邊,警察朝車?yán)锲沉搜郾惆櫭嫉溃骸皫煾?,哪有你這樣開車的?超載也就算了,你一輛車帶這么多孩子,出了事?lián)闷饐幔俊?p> 司機低著頭賠不是。
孫小川下車?yán)痪叩揭慌?,小聲道:“兄弟給個面子,我爸也是警察?!?p> “你爸是縣長也不行,帶這么多孩子還敢超載,你是想上新聞聯(lián)播是吧?”
孫小川還想說些什么,被陸安南攔下,他上前兩步輕聲道:“警察同志,我們是青山村小學(xué)的,來縣里參加合唱比賽,因為條件不允許,沒有辦法的辦法才這樣過來,當(dāng)然我說這些不是覺得違法有理,只是想讓您盡量體諒一下?!?p> 年輕的警察打量了一番陸安南,又看了看趴在窗口看著自己的那些孩子,態(tài)度有了軟化。
“哎,就不罰款了,但是肯定不能再這樣超載,出了事咱們誰都沒法負(fù)責(zé),這樣吧,你們?nèi)ツ??我喊幾個同事過來,幫你們帶部分孩子過去?!?p> “太感謝您了,我們?nèi)タh里的大劇院。”
大劇院位處縣城中心地帶,周圍就是商圈,屬于整座縣城最繁華的地帶。
臨近大劇院的的地方雖然也有酒店,但價格頗高,陸安南等人只得選了個距離一點幾公里的小旅店住下。
“后天的比賽加油哦!”
分別時,幾名警察大笑著與孩子們告別。
入住時,25人一共訂了七個標(biāo)間。
四個孩子一間,卞卿與兩個女孩睡一間,陸安南則與孫小川一間房。
原本陸安南以為一個月沒回家,孫小川該回家住的,但沒想到他與父親之間的隔閡這么大,他甚至沒告訴孫警官自己要來縣城參加比賽的事情。
對于他們的家事,陸安南不愿摻和,走到今天這一步,兩父子之間或多或少都有些問題。
將行李放好之后,陸安南三人帶著孩子們出去吃飯。
二十多人的隊伍,不論在什么地方都會很吸睛,尤其是其中絕大多數(shù)都是孩子。
陸安南選了一家面館,在門口加了好幾輛桌子才勉強坐下。
孩子們吃的是牛肉面,這種簡單的食物讓他們吃出了絕世佳肴的感覺,一個個狼吞虎咽,把周邊的食客都嚇了一跳。
不少人看著他們褲腳上的泥點露出嫌棄的神色。
青山村很貧窮,不代表漯山縣也很貧窮,恰恰相反,漯山縣是個遠近聞名的旅游城市,經(jīng)濟水平相當(dāng)不錯。
“哪來這么多鄉(xiāng)巴佬,滾滾滾,別在這礙老子吃飯?!?p> 說話的人是個戴著金鏈子穿著老人頭體恤的中年男人,與他同桌的還有一位年輕的女性。
孫小川聽在耳中,頓時怒火沖天,幾次想去理論,但都被陸安南用力壓住。
“后天就要比賽了,你現(xiàn)在打架是想要讓孩子們的努力功虧一簣嗎?”
孫小川忿忿道:“難道什么都不做嗎?”
“讓我來?!?p> 陸安南站起身,卞卿拉住他的胳膊,擔(dān)憂道:“別沖動,更不要打架,孩子們都看著呢,對他們不好?!?p> “放心吧?!?p> 陸安南在幾人的注視下走到金鏈男對面坐下。
金鏈男嗤笑一聲,問道:“你要干嘛?”
“幫你看病?!?p> “就憑你這個乳臭未干的鄉(xiāng)巴佬?”男人臉上橫肉一抖,喝道:“有多遠滾多遠?!?p> 陸安南絲毫不懼,笑呵呵道:“你最近是否經(jīng)常失眠多夢,腰膝酸軟,口干咽干,肢體無緣無故的發(fā)冷,手腳冰涼?”
金鏈男先是一愣,隨后臉色有些難看,但態(tài)度也不由地有了轉(zhuǎn)變,他沉聲問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腎虛。”
“放你媽的p!”
男人一拍桌子,猛然站起,用手指指在陸安南的鼻子前,怒罵道:“再瞎說當(dāng)心老子弄死你!”
陸安南呵呵一笑,轉(zhuǎn)頭問向男人邊上的女伴,“你覺得我說的有錯嗎?”
女人先是噗呲一笑,待看到男人兇狠的表情后聲音細若蚊吟道:“你問我,我哪知道呢.......”
這番話無疑坐實了陸安南的說法。
金鏈男臉色一白,坐回椅子上,好似泄了氣的皮球。
“不過,這腎虛都是小問題,嚴(yán)重的還是肝.......”
此時陸安南話鋒一轉(zhuǎn),一邊嘆氣一邊搖頭。
金鏈男一把拉住他,緊張地追問道:“我肝又怎么了?”
“你把手遞給我?!?p> 對方依言。
陸安南伸手把了把脈,眉眼越來越低,片刻后收手搖頭。
“哎?!?p> “你tm別光哎啊,我肝到底怎么了?”
“去醫(yī)院查查吧,可能是癌?!?p> “癌?”
金鏈男撲通一聲坐在地上,呆滯片刻后丟下身旁女伴便慌不擇路的開車跑了。
“大師,您能幫我看看嗎?”
金鏈男走后,他的女伴,那位燙著大波浪的女孩怯生生地將胳膊遞到陸安南的面前。
陸安南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前。
“大師不愧是大師,這都能看出來是隆的。”
陸安南一陣無語,捂著額頭苦笑道:“我是想說你露太多,容易感冒?!?p> 好不容易擺脫掉女孩,陸安南剛回桌上坐下,孫小川便好奇道:“陸老師,把脈真的能診斷癌癥?”
“可以啊,但分人,有的人可以,有的人不可以。”
“什么樣的人可以?”
“智商低的可以,智商稍微高點的都診斷不出來?!?p> 卞卿好奇道:“所以你剛剛是騙他的?”
陸安南吃驚地看著她,驚疑道:“不會你也信我能診斷出癌癥吧?”
卞卿攤了攤手,“沒辦法,你已經(jīng)讓我吃驚過太多次了,就算有特異功能我也不覺得出奇?!?p> 吃完飯,他們又帶著孩子去了一趟商場買衣服。
這筆錢一出,陸安南的口袋里便幾乎不剩下多少錢了。
買衣服倒沒出現(xiàn)什么插曲,一切都很順利,并沒有不長眼的導(dǎo)購狗眼看人低。
意外發(fā)生在晚上九點。
他們帶孩子在縣城里玩了一圈,在回旅店的路上,孫小川突然接到了同學(xué)的電話。
“你不是說要參加合唱比賽嗎?今天在劇院排練怎么沒看到你們的人?!?p> “什么排練?”
孫小川臉色有些難看,追問道:“誰通知你們?nèi)サ???p> “教育局啊,難道沒通知你們?”
掛斷電話后,他滿臉蒼白地看著陸安南,沉聲道:“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