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砍一刀嘛
按蘇臨自己的理論，修煉相克的功法，其實比修煉相生功法，更能激活感官的活躍度。
但這樣也會讓修煉者在短時間，接受瀚海般龐大的信息量。
蘇臨認為，靠著新感官所感知到的嶄新真實，應(yīng)該不是人類意志力所能抵抗的東西，這一點他在對戰(zhàn)劉祿時深有體會，他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把自己當成了三個截然不同的人。
但事后想起來，他卻無法理解當時的自己為何會產(chǎn)生那種誤判，即使現(xiàn)在也想不通。
這種瞬間將一個人的思想變成截然變成另一個人的現(xiàn)象，和克蘇魯游戲中的掉san很像。
“那么，是否有辦法能阻止掉san呢？”
暗淡的燈光，照亮蘇臨的側(cè)臉.
天尊賜予的那種扭曲物理常識的詭異力量，即使現(xiàn)在想起來，也讓人念念不忘。
“叮~~~”
一聲清脆的鈴鐺響從屋外傳來，打斷了蘇臨的思考。
蘇臨能清晰分辨出鈴鐺聲傳來的位置在屋外，但這聲音卻有著極其恐怖的穿透力，仿佛就在他耳邊響起。
突然，他感到一種令人心滿意足的困倦，讓他想要睡覺。
這種充滿滿足感的困倦讓人心曠神怡，就像他勞作了一天回到家中，發(fā)現(xiàn)家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條，兩個妹妹都在認真地讀書寫字，而爺爺也沒在叨叨女子無才便是德這種傻話。
這種美滿順利的局面，讓身體上的疲勞變得值得，生活似乎變成了一種良性循環(huán)，而他只需要好好睡一覺，開啟下一次的良性循環(huán)。
“叮~~~”
鈴鐺聲再次響起。
蘇臨想到了自己方才的推理。
自己剛才對修仙體系的分析，真是太完美了，那大概率應(yīng)該是正確的，即使在這詭異莫測的世界，他應(yīng)該也能順利活下去吧。
所以現(xiàn)在好好睡一覺吧，然后明天起床，把那些煩心事一個個陸續(xù)解決。
一切都會非常順利，因為自己是天尊信徒，并且被天尊說了有超凡絕倫的天賦。
蘇臨露出滿足的微笑，將秘笈重新塞回柜子。
他吹滅了油燈，邁開雙腿，鬼使神差地走到墻角，拿起那把已經(jīng)接近報廢的東瀛刀。
在拿完刀后，他在屋子靠近入口的墻角蹲下，抱著兵器，靠墻而坐。
背后的墻壁涼涼的，地面硬邦邦的，硌得屁股難受，蘇臨抱著刀，覺得很奇怪。
自己為什么要在這個地方睡覺，剛才他不是在床上睡覺的嗎？現(xiàn)在更應(yīng)該回到床上睡覺。
但他卻偏偏想要在這里睡。
可是在墻角坐著打盹，可不會有獲得良好的睡眠質(zhì)量，現(xiàn)在自己的行為，完全是病態(tài)的自我折磨，沒有任何道理可言。
更何況，有誰睡覺是抱著一把刀的？難道深更半夜，還會有人來襲擊自己嗎？
真是，別開玩笑了，蘇臨你是有被害妄想癥嗎？
因為成了天尊信徒所以腦子都不清醒了，前半夜你睡得好好的都沒人來殺你，現(xiàn)在你竟然要在墻角坐著睡，是腦子里哪根筋搭錯了嗎？
蘇臨在內(nèi)心自嘲，然而這份自嘲卻并未打消心底那份焦慮，他不想承認也得承認，此刻他心神不寧，極度不安。
他覺得有人要殺自己。
但仔細一想，卻根本沒人會在現(xiàn)在殺他，他感覺自己像是擔心天會塌下來的杞人，愚蠢到自己都無法理解。
“我為什么要傻乎乎的坐在這？”
蘇臨忽然想起在自己穿越之前，他有個患有被害妄想癥的叔叔。
那位叔叔總是號稱有人跟蹤他，并說那個跟蹤者想要殺他。
即使他的妻子整夜守在他床前，并用錄像機全方位無死角的錄像，他醒來后，依舊能堅稱有人來過了。
面對完美無缺的錄像，他卻說自己能感覺到那個跟蹤者的視線，并且那個跟蹤者用妻子不知道的方法，避開了妻子的看守，順帶著篡改了監(jiān)控的錄像，所以監(jiān)控都是假的。
當時，他覺得那位叔叔很可憐，但很快又覺得對方愚不可及。
一個人的妄想，竟然會病入膏肓到扭曲現(xiàn)實邏輯來滿足自己的臆想，大抵他的確是大腦的某塊區(qū)域出現(xiàn)了病變。
但現(xiàn)在，蘇臨卻發(fā)現(xiàn)自己也變成了這樣，一方面，他的理智告訴他，他現(xiàn)在十分安全，像現(xiàn)在這樣坐在角落睡覺，從情理上是說不通的。
就像正常人不會帶刀出門，更不會假設(shè)政府官員是外星人變的。
而如果他這樣錯，只是出于謹慎，那他就應(yīng)該天天這樣睡覺，甚至為此守夜，而不是今夜忽然心血來潮，想在角落睡一晚。
但這種謹慎有必要嗎？
那樣只會摧毀自己的神經(jīng)，在別人眼里也只是個怪胎。
“叮~~~”
鈴鐺聲再次響起，這一次，蘇臨聽到屋外的門開了。
深夜的門開了，其實也挺正常，可能是風吹開的，或許自己入夜前忘了鎖門，畢竟盜賊不會穿墻而過，而龍園縣來的那名邪修，可是能穿墻的。
“啪，啪，啪?！?p> 緩慢且有節(jié)奏的腳步聲逐漸接近，蘇臨皺起眉頭，他突然清醒了，他突然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幻聽。
其實門絕不可能打開，他很清楚的記得，自己關(guān)了門，所以絕不可能有人進來。
所以現(xiàn)在是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蘇臨的手握住了刀柄，無聲的將武士刀拔出。
有人要進來了。
但這其實只是自己的幻覺，你可能已經(jīng)走火入魔了，蘇臨在心里對自己說。
快把刀收起來，克服它！你絕對不能發(fā)瘋。
蘇臨在黑暗中，盯著門口的布帳，他看到布帳的一角被緩緩掀起。
蘇臨沒有任何猶豫，瞬間起身揮刀！
他在心里很清楚，自己所面對的是一個幻覺，是個根本不存在的東西，像他這樣揮刀的結(jié)果，只是破壞本就已經(jīng)簡陋的屋室，而無法攻擊到任何人。
但他還是揮刀了，因為在他內(nèi)心深處，有個聲音用十分可笑的理由勸說著他：砍一刀吧！砍一刀吧！說不定這不是幻覺呢？反正砍一刀也沒壞處，不砍白不砍。
愚蠢……
實在是太愚蠢了……
蘇臨不知道自己的心理是在什么時候出了問題，是從吸收了劉祿的紅色尸氣那時開始的？
還是剛才修煉功法，感知到氣感那一刻開始的？
蘇臨已經(jīng)不想思考了，他現(xiàn)在只有一個念頭——他要砍上一刀！
不管這玩意是真是假，反正他要砍一刀！
因為砍一刀好像也沒什么壞處。
這個滑稽至極的念頭，占據(jù)了蘇臨每一個腦細胞，這一瞬間，他忽然理解了那位被害妄想癥的叔叔。
記憶中的一段畫面浮現(xiàn)在蘇臨的腦海，穿著白色病服的叔叔，認真地問他：
“我知道有人跟蹤我，但你們不信，那么我給你們做一個假設(shè)，我假設(shè)有人跟蹤我，請問這有什么壞處嗎？
我做出這樣的假設(shè)，并為此防備，會給我?guī)硎裁磯奶巻?？還是說，我傷害了什么人？
其實你們都知道，這沒有任何壞處。
除了你們這些不相信我的人，把我關(guān)進了精神病醫(yī)院，我之前的感覺都很好。
重視這個假設(shè)，讓我清醒的活著，而你們卻想讓我忽略它，但那就成了自欺欺人。
當然，事實上那也不是假設(shè)，是真的有人在跟蹤我。
昨天他又來過了，扮成了一個醫(yī)生?！?p> 蘇臨當時聽完，心說你變成神經(jīng)病，就是因為這種不切實際的假設(shè)。
但現(xiàn)在，蘇臨醒悟了。
他羞愧地發(fā)現(xiàn)，叔叔是對的，是他自己錯的離譜。
是的，那種假設(shè)沒有任何壞處。
這種假設(shè)能有什么壞處呢？
無論是在公寓的每個窗戶裝上電網(wǎng)，還是定制配裝鐵芯夾層的防盜門，這些防止被殺的舉動，和他現(xiàn)在朝著幻覺揮舞刀刃一樣——它一點壞處都沒有。
蘇臨嘴角揚起一抹興奮的弧度，他壓抑著這種放棄思考，投身于直覺的狂喜，手中的東瀛刀如一抹碎裂的閃電，陡然劈落！
神通摧鋒也用了出來，連蘇臨也不知道為什么砍空氣要用摧鋒，但他就是想用。
刀刃釋放的動能，被集中在一道極細極窄的空間，化為一陣鋒利的風。
內(nèi)室門口的布帳沒有任何抖動，但風已經(jīng)吹過。
即使有人肉眼觀察，也無法在上面發(fā)現(xiàn)任何切口。
但不管是眼前這布帳，亦或是他身處的房屋，那道斬切的縫隙，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存在于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