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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域王座

尾聲

黯域王座 就叫芋圓貓 4539 2023-10-13 15:06:31

  “哥哥,我們的王朝已經(jīng)過去了嗎?”

  “哥哥,我們身上流淌著相同的龍血嗎?”

  “哥哥,有天我消失不見了,你會記起我嗎?”

  ……

  灰霧蒙蒙的夢境里,潔白無瑕的世界之樹隱隱綽綽的藏在霧中的天邊。一道瘦長的人影緩緩向著它走來。

  沿途上不斷有幻化出的人物用路明非最熟悉的口吻說著路明非最想聽的話。

  “路明非,你是我們的親人,你嬸嬸她其實把你當成親兒子,只是對待方式不太一樣?!笔迨逯钢砗蟮囊患易訉β访鞣钦f道,路明非疲憊地笑了笑,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日本鈔票輕輕放在叔叔手里,在叔叔詫異的眼神中說道“叔叔,這些我都知道?!?p>  身后的一家人逐漸消散成了灰霧,路明非繼續(xù)往前走,仕蘭中學(xué)的同學(xué)都在看著他,路明非很平靜,死氣沉沉的平靜。他知道現(xiàn)在是在小魔鬼的夢境里,他也清楚地明白眼前的眾人已經(jīng)全都因為他而死掉了。

  尼德霍格的滅世沖擊殺死了除龍以外的所有生命,路明非在那道天地一線的沖擊波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路鱗城和喬薇尼拼命龍化擋在自己面前然后全身皸裂死去。

  面前的灰霧又幻化成小區(qū)樓下的賣報亭,路明非拿起一本刊物翻開,書的質(zhì)感如真實一般,書里的內(nèi)容卻像路明非的日記,事無巨細的記載了他過去的每一天的所作所為,不管是偷雞摸狗還是翹課去網(wǎng)吧還是青春期意淫同班的女孩,每一頁翻過去都是往事如蠟燭一樣熄滅。

  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在書頁上,路明非緊閉起雙眼,指尖顫抖著合上書刊。那些充滿他成長回憶的城池,那些城池里無辜的人們,那些陪伴過他的一點一滴。

  他所熟知的一切事物都已灰飛煙滅,一如面前已經(jīng)消散的報亭,一如他手中開始虛化的書刊,環(huán)顧四方,只剩一位讀者。

  一雙手按在路明非的肩膀上,路明非回頭一看是神情傲然的凱撒。

  “繼續(xù)走,這是你自己的路。”

  路明非默然,凱撒消失不見。隨后是諾諾,是蘇恩曦,是源稚兄弟,是酒德麻衣,是座頭鯨,是昂熱,是零,是卡賽爾學(xué)院的每個人,是笑瞇瞇的夏彌,是分他薯片的諾頓,是龍化前勾肩搭背的老唐,是從他指縫抽走美幣的芬格爾,是涮著火鍋痛罵他的烏鴉,是唱著情詩的老布寧,是車窗內(nèi)抱著玩偶的繪梨衣,是車窗外淚流滿面的自己。

  “你已經(jīng)可以獨當一面了路明非,你該相信自己?!泵姘c師兄難得露出笑容。

  路明非抹了抹眼角,現(xiàn)在的他更像一個成年人了,因為憔悴而暗沉的眼袋,聳拉的眉角,下巴稀疏的胡茬。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哭就能改變現(xiàn)狀的,路明非抬起頭,晦暗的雙眼看向天邊潔白的參天巨樹,那里有叫路鳴澤的家伙在等著他,或許叫他另一個路明非更為貼切。

  路明非再也不停步,他緩緩向著視野所及走去,前方的灰霧紛紛為他開出一條道路。

  “路鳴澤,過去的王朝不是我們的,而是我的?!?p>  “如果可以我寧愿不要這一身骯臟的龍血?!?p>  “我不會記起你,也不會記起其他人。”

  路明非低沉的話語中充斥著死亡和覺悟,世上的人都因他而失去生命,寶貴的生命,是可以看日出和日落的生命。

  現(xiàn)在全都交托到一個衰仔的手里了,還有什么比這更離譜的嗎?或許恐龍滅絕是因為尼德霍格打了個噴嚏更真實一點。

  這種承載著無數(shù)人血淋淋的生命和希望的感覺無時無刻不像刀子一般凌遲著路明非的心,失去的痛苦和不愿再承受的念頭反倒?jié)仓闪爽F(xiàn)在鋒銳如矛的覺悟,向死而生是嗎?好啊,那我要向著真正的死,我要你們真正的生。

  “哥哥,你還是喜歡一如既往地發(fā)狠,攥著石頭就覺得能把世界打的頭破血流?!甭辐Q澤坐在世界樹的枝丫上撥弄著潔白的葉子笑道。

  無數(shù)世界樹的枝丫開始伸展,向路明非延伸,下一刻世界樹就來到路明非的面前,而他腳下走過的路全都破碎變成一塊塊指針旋轉(zhuǎn)的秒表落入下方漆黑如墨的空間。

  路明非道:“你想說,沒有你我就什么都做不到是嗎?”

  “不然呢?現(xiàn)在的你只是一個偏遠縣城里長到二十多歲的廢柴,你以為救世主真的是你嗎?”路鳴澤的聲音從他身后傳出。

  路明非無動于衷,任由路鳴澤圍繞著他踱步。

  “救世主是我,哥哥!傷了老唐救了諾諾的人是我!殺了諾頓保護楚子航的人是我!擊敗白王的人還是我!屠龍的人一直是我,讓眾人苦等、讓眾人絕望、讓眾人深陷災(zāi)難的人才是你??!哥哥,你總是來慢一步,你也總是無能為力,所以你在乎的都會失去,不管是世界還是女孩?!?p>  “我的好哥哥,我的廢物哥哥?!甭辐Q澤用他的鑲銀的白靴子緩緩踩在路明非周遭的地面上,“現(xiàn)在,你怎么才能拯救世界呢?靠你這微不足道的意志嗎?”

  小魔鬼摘下白手套丟在路明非的腳下。

  “最后一次了,哥哥,把你剩余的四分之一交給我吧,你安心在我替你創(chuàng)造的美好世界里當廢柴,我來替你手刃黑王?!?p>  二人之間的氣氛肅穆又悲哀,像是行刑前的刑場,像是臨別的宴會,好像無能為力灌注了全身。

  四周無數(shù)秒表滴滴答答,夢境里的時間在倒退著流逝。

  路明非終于開口了,他說道:“你錯了,路鳴澤,這次我不打算依靠你,更何況全盛的你也未必能殺了黑王。”

  路鳴澤喔了一聲,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泄氣了,路明非說的沒錯,就算他收走了路明非最后的四分之一,他也打不過黑王,先前他啰嗦的一大堆也只是為了刺激路明非把四分之一交給他,這樣他起碼能用最后的力氣帶著路明非逃到黑王也找不到的空間去,在那里還有很多路鳴澤很久前就安排定居的人類,或許哥哥還能在世外桃源里度過一個安好的晚年。

  可是哥哥看破他的偽裝了,哥哥成長太多了,魔鬼的偽裝在他面前已經(jīng)起不來作用了,這樣的哥哥恍惚間和千年前的哥哥重疊在了一起。

  “但是你說的對,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我,沒有我,世界不會遭此劫難,沒有我,世上愛我的人就不會感到難過?!?p>  路明非一邊撿起腳下的白手套溫柔地替路鳴澤戴好,一邊說道。

  “這也許是我的逃避,也許是我的勇敢。就這樣吧。我要我自己真正的死,我要他人真正的生?!?p>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世界樹的枝丫遵循著他的意志化成一根根尖銳的長槍,周圍所有的秒表都停止了運作。

  “朗基努斯之槍!”路鳴澤驚呼道。圣經(jīng)中用世界樹的枝干制成的長槍,可以穿透神圣不可侵犯的結(jié)界。

  無數(shù)的朗基努斯之槍貫穿了路明非的身體,秒表瘋狂的倒轉(zhuǎn),夢境開始崩塌,純白的世界樹上出現(xiàn)了一道道的裂隙。

  “再見了弟弟,代我向你的哥哥問好?!甭访鞣切Φ馈?p>  路鳴澤竟然說不出話,霎時間的悲傷也會淹沒一個自詡無情的魔鬼。

  “哥哥……好樣的,從前打星際的時候你就能從絕境中找到‘Only Way To Survive’,這次也被你找到了?!毙∧Ч砜粗浪膲艟赤?。

  “犧牲當下人格,來喚醒真實的自我嗎?”千年未曾流過的淚水從那張無暇的小臉上流落,路鳴澤泣不成聲,喚醒哥哥一直是他的長久以來奮斗的目標,可是當路明非真的要死掉的時候,一種難以言說的不舍從心底浮現(xiàn),好像有個人在那里吶喊著“不行,不可以”。

  可是一切都晚了,廢柴路明非真的死掉了。

  路鳴澤握緊了拳頭,白手套攥得發(fā)皺。

  “不過哥哥,你也錯了,我們是兄弟,忘了嗎?龍王是要吞并親人的,這次讓我們一起發(fā)狠吧哥哥!讓黑王為他的所做所為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夢境徹底崩塌后,又同樣的夢境,只不過世界樹下被朗基努斯之槍貫穿的血人抬起頭,睜開了雙眼,一望無際的灰白色世界中,一雙璀璨到極致的黃金瞳緩緩睜開。

  “我是龍族。”‘路明非’淡淡道。

  “我凌駕于螻蟻之上的血脈?!?p>  “我將漠視一切形如塵埃?!?p>  路明非已死,路鳴澤瘋狂大笑,小魔鬼背靠著血人,世界樹的枝丫朗基努斯之槍再度刺出,將路鳴澤的身體也刺穿,兩股如泉般的血液融合在了一起,白絲從血痂下的每個毛孔中吐出,將整個世界樹也吞并成了一個大繭,恐怖的心跳聲如戰(zhàn)鼓般從白色巨繭中傳出,仿佛里面孕育出了不知名狀的魔鬼。

  無數(shù)的枝丫也從地上伸出化作一根根指天的朗基努斯之槍,共同護衛(wèi)著正中獨一的皇帝。

  “就是這樣哥哥!當你有了成王的覺悟,世間萬物都會為你避讓!”

  沒有任何生靈看到這一幕,巖漿在鱗片縫隙間流淌,渾身乳白色的鱗片一圈圈起伏,開合。修長健碩的軀體蘊藏著極致的力量,千里長的翼骨劃破空間帶起恐怖的風(fēng)嘯。

  這條融合了世界樹的乳白色巨龍拔地而起,整個地面都為之一振,仿佛跨越了遠古洪荒攜帶著諸神憤怒的龍嘯傳遍世界,無數(shù)的朗基努斯之槍跟隨著它們的王座沒入云層。

  黑王尼德霍格與圣子展開了王與王之間搏命的廝殺,它們用盡了所有的權(quán)能,沿途的時間和空間都以摧枯拉朽之勢被毀滅。

  那是諸神的黃昏。

  最終圣子戰(zhàn)勝了黑王,并重新創(chuàng)造了全新的世界。

  “好啦,今天的睡前故事講完嘍,我們加圖索家的小寶寶該睡覺咯?!?p>  女人合上書頁,揉了揉小男孩的頭溫柔笑道,一陣夜風(fēng)吹來,女人耳畔的四葉草耳環(huán)隨之搖擺。

  “媽媽,世上真的有龍族嗎?”小男孩雙眼放光期待地問道。

  “當然有龍族呀,只是我們看不到而已,睡覺吧寶寶。”諾諾道。

  金發(fā)碧眼的男人走進房間把窗戶關(guān)上笑著說到:“諾諾,過幾天上杉家主的婚禮要舉辦了,到時候你去不去,聽說楚子航和夏彌都會過去?!?p>  諾諾安撫小男孩睡著后,二人走出孩子的房間,諾諾問道:“上杉家主,那位繪梨衣小姐嗎?她和誰結(jié)婚,在哪里結(jié)婚來著?”

  凱撒道:“你忘了嗎?她和一個來自中國的年輕人結(jié)的婚,在明治神宮,就是當年我們結(jié)婚的地方。”

  諾諾好奇問道:“那個年輕人叫什么來著?”

  凱撒想了想回答道:“姓李,叫什么,哦對叫李嘉圖來著。”

  諾諾喃喃自語道:“李……嘉圖,好名字。”

  “怎么了?諾諾,這個名字有什么含義嗎?你今天好像有點不在狀態(tài),是不是帶孩子累了?”

  “沒有昂,就是覺得這個名字挺衰的,聽起來像個衰仔?!?p>  “哈哈哈,到時候可不能當人家面說出來,怪沒禮貌的?!?p>  “嘻嘻,你猜我說不說?!?p>  ……

  仕蘭中學(xué)前,一輛Panamera Turbo,保時捷出品的四門跑車停在路邊,一個面容冷峻,身形如刀的男人斜靠在車門上,他點起一根煙看著黑漆漆的校園出神。楚子航也不知道為什么今天下班后他會鬼使神差的把車開到這里,這么多年從仕蘭中學(xué)畢業(yè)后他去了美國留學(xué),回來成了成功人士,迎娶了年輕時喜歡的女子,也學(xué)會了抽煙,有時候夜深人靜時他就喜歡跑去天臺抽一根,天臺好像有種莫名的魔力,一切心緒都可以在天臺上被放空。

  夜風(fēng)吹滅了香煙

  楚子航將煙頭放在垃圾桶里,踩下油門,保時捷轟鳴著駛出街道。半小時后,楚子航從地下車庫里走出,掏出一串鑰匙,上面有夏彌留的可愛的標記。楚子航打開房門,溫暖的光線照亮黑暗的樓道,扎著小辮子的小女孩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前,圍著圍裙的夏彌笑著端來熱氣騰騰的菜品說道:“回來了?”

  楚子航嗯了一聲反手輕輕帶上了房門。

  “爸爸回來了?!毙∨⒈南掳宓实?。

  楚子航笑著將她抱起來,夏彌嗔怒道:“說過多少次了,你身上有煙味兒,別抱她?!?p>  楚子航面帶歉意的笑道:“今天突然情緒上來了,沒忍住。”他說完看向落地窗外遼闊的夜幕,轉(zhuǎn)過身,又溫柔地抱住了夏彌說道:“下次不會了?!?p>  夏彌微微臉紅,掙開楚子航的擁抱,一腳踢在他小腿上氣笑道:“老不正經(jīng),孩子還在這呢?!?p>  夜風(fēng)吹過天際,吹過黑沉沉的夜幕。

  夜幕下,無數(shù)的人和事物都在發(fā)生、演變,世界按著既定的世界線前進,無論是路明非認識的人還是不認識的人,他們都在這個路明非重新創(chuàng)造的世界中重新活了過來并繼續(xù)著他們未完成的生命。

  在極遙遠的天邊,人類無法抵達的天邊,六根巨大的青銅柱屹立在大地上,每個柱上都用鎖鏈困束著一只猙獰龍族的尸骨,大地與山之王,天空與風(fēng)之王,青銅與火之王,海洋與水之王,白王,黑王。

  青銅立柱間是一眼望不到邊界的階梯,沿著階梯而上直到最高處是一座冰冷的青銅王座。

  頭戴王冠的路明非慵懶的高坐在王座之上,璀璨卻無情的黃金眸注視著世間發(fā)生的一切,或許此時稱呼他為圣子更合適。

  他在這里,王就在這里,龍族也會被扼殺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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