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星帶著糖豆去了唐志澤父母家,蔣蘭看到糖豆一把攬入懷中,哭的泣不成聲,糖豆不明所以,伸出小手摸著蔣蘭的臉,說,“奶奶別哭,你是不是想我了?”
唐道文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
蔣蘭哭了許久才止住,她眼睛紅腫,往日精致的面容也顯得異常憔悴,這幾天對她來說比幾年還要難熬吧。
“南星,你能把糖豆還給我們嗎?”
“阿姨,這些日子你們肯定有好多事情要忙,過一陣兒我把糖豆送過來陪你們住些日子,以后我也會盡量讓糖豆多過來?!?p> “南星你還年輕,以后肯定還會有孩子,可我們只有糖豆了?!?p> “當(dāng)著孩子別說這些?!?p> “你就不能可憐可憐我們嗎?”
“你現(xiàn)在情緒太激動了,我過幾天再來看你?!?p> 李南星抱著糖豆要走,蔣蘭突然沖了過來,拉著糖豆的手臂說,“要走你自己走,把孩子給我留下。”
說著就要把糖豆搶過去,李南星用力把糖豆攬在懷里,推開蔣蘭,“你這樣,我以后再也不會帶糖豆來了?!?p> 唐道文聽到這句話騰地站了起來,他大聲地說,“笑話,我唐家的孫子自然要留在我們家,張秘書!”
張秘書不知從哪個房間突然跑了出來,用力從李南星的懷中把糖豆搶了出來,家里的傭人和司機把歇斯底里的李南星拖了出去,關(guān)在了門外。
王小勇沒有接電話,李南星坐在門口臺階上,接近一個小時的哭喊砸門,她已經(jīng)筋疲力盡,她給王小勇發(fā)了信息,繼續(xù)在這里等。可是沒有等來王小勇,卻等了母親。
“南星你這是干什么呀,親家打電話都跟我說了,咱們先回家,別在這里丟人顯眼了?!?p> 李南星不可置信地看著母親,她聲音嘶啞地說,“媽,那是我兒子,他們搶走了我的兒子,你為什么還要埋怨我呢?”
“糖豆也是親家的孫子啊,志澤出了事,他們想要糖豆也情有可原?!?p> “是情有可原,我理解,我可以讓糖豆多陪陪他們,可他們憑什么搶人,憑什么不讓我進去?”
“南星,要我說你把糖豆給親家好了,你將來再生一個,那也是你的孩子不是?你又沒什么損失?!?p> 李南星忽然笑了,她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母親問,“他們給了你多少錢?”
“你這孩子胡說什么呢,什么錢不錢的,我在跟你講道理說人情?!?p> “他們給了你多少錢!多少!”李南星吼了起來。
楊鳳連被嚇到了,她從沒見李南星這么憤怒,她小聲地說,“兩百萬,但是有一半是給你的,你放心,我不會拿你的錢。”
絕望從來都是一次次的失望疊加,直至轟然崩塌的一瞬間,李南星面無表情地看著母親說,“你把自己的女兒賣了,現(xiàn)在又把我的兒子賣了,你拿著那些錢,晚上睡得著嗎?你不怕將來下地獄嗎?”
“你詛咒我?你可是我的十月懷胎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女兒,你怎么能這么說我?我還不都是為了你好嗎?你現(xiàn)在來怪我,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不如趁了你的心愿,讓我下地獄算了。”一貫的說法,一貫的哭鬧,一貫的尋死覓活。
保安盡職盡責(zé)并且禮貌謙遜地驅(qū)散每一個試圖駐足觀看地人,他們知道惹不起唐道文,只能盡量保證他的“家丑”控制在最小范圍,但他們卻擁有最好的看戲視角,看那個壯實的老女人坐在地上,又擦眼淚又抹鼻涕,哭著喊著白養(yǎng)了一個女兒,不如死了算了。
李南星覺得自己很累,累到雙眼昏花看不清人事物,她一腳踩空,從臺階上摔了下來。
王小勇趕到醫(yī)院的時候,楊鳳連站在病房外,攔住了急得滿頭大汗的王小勇。
他把手機放在辦公桌上充電,忙完了才看到李南星給她打了很多電話,他急忙回過去,接電話的卻是一個陌生的聲音,現(xiàn)在看來,應(yīng)該是她,李南星的母親。
“阿姨您好,我叫王小勇,我是李南星的朋友?!?p> “我就說南星好好的怎么非要離婚不可,是不是你挑撥他們離婚的?”
“不是,南星離婚是因為唐志澤家暴,他們兩個感情不和,您不知道嗎?”
“她連這個都告訴你?你們認(rèn)識多久了,是不是已經(jīng)在一起了?”
“阿姨,有話咱們一會兒再說,我先進去看看她?!?p> 楊鳳連還想攔著繼續(xù)問,王小勇硬是打開了門,李南星睜著眼睛,出神地看著天花板,她的右腳捆著冰袋,走近一看,腳踝腫的很厲害,他過去拉起她的手說,“對不起,我沒有拿手機,你怎么樣了?”
“沒事,你送我回家吧。”
“嗯,我去問問醫(yī)生,你等我。”
王小勇正要出去,楊鳳連又?jǐn)r住了他,“回什么家,回哪兒的家,你們同居了?南星,我從小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能這么不自愛,隨隨便便就跟男人住在一起?志澤尸骨未寒,你對得起他嗎?”
“楊鳳連,以后我的事和你沒有關(guān)系?!?p> “你叫我什么?”楊鳳連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楊鳳連,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是我媽,你走吧,”李南星阻止了要說話的母親,“如果你現(xiàn)在不走,那二百萬你就得分我一半?!?p> 楊鳳連一邊假意抹眼淚一邊朝外走,“白眼兒狼,白養(yǎng)你這么大,沒有良心的東西,我也只當(dāng)沒有你這個女兒……”
李南星的情緒差到了極點,陳繁想安慰她又不知從何說起,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們的生活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她還有很多話要跟李南星說,她真的沒有時間了,最多十天,一旦于子龍的老婆發(fā)現(xiàn)原本該結(jié)束出差回家的老公遲遲沒有回來,她可能會報警,而只要警察介入,自己馬上就會暴露,可她給廖磊打了幾次電話他都說在外地,如果到頭來不能殺了廖磊,她死也不會安心的。
趙君昊面對案頭一堆的資料陷入了苦惱,頂峰廠的案子是江舒年做的這個沒有疑點,雖然現(xiàn)在沒有切實的證據(jù),江舒年死的那天是跟在廖磊孫紹晨的車后面,很可能是因為陳繁在車上,緊接著方仲又出現(xiàn)在他們身后,方仲跟的也可能是廖磊,因為吳心垚和廖磊孫紹晨的關(guān)系都不一般,而她也是在進了廖磊的公司后搭上了唐志澤,反過來唐志澤又是因為吳心垚才喪命,這些案子里總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可他到底錯失了什么重要信息,怎么才能把他們聯(lián)系起來。
廖磊是李南星給陳繁介紹的,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也不久,好像陳繁出院之后兩個人就不聯(lián)系了,關(guān)鍵還是在陳繁。
趙君昊停好車就看見路邊坐著一個人,叼了支煙仰首看著天空,這樣熟悉的姿勢不是陳繁還能有誰?
“你怎么還在抽煙?”趙君昊把煙從她嘴里拽了出來,扔在地上踩滅,“天冷了,回屋里去吧?!?p> “南星躲在臥室哭,我不想打擾她?!?p> 趙君昊也坐了下來,“那我陪你,你最近感覺怎么樣?”
“前兩天去復(fù)查了,沒有好也沒有壞?!?p> “說好了陪你去的,結(jié)果...”
“沒事,我能走能動自己也可以?!?p>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如果你不想回答也無所謂,你為什么會和廖磊在一起?”
“肯定不是因為愛情,”陳繁笑了笑,“算是讓南星安心吧,她總想盡快把我嫁出去,她怕我丟下她?!?p> “那為什么又和他分手?”
“因為醫(yī)生的話,雖然我不能告訴她實話,但是也不需要在她面前演戲了,”陳繁看著天空繼續(xù)說,“今天晚上的星星好多,繁星點點,我和李南星高中的時候組了個組合,就叫繁星,我們還去錄過CD,大學(xué)的時候我倆還登臺表演過,可惜我忘詞兒了搞砸了?!?p> “那些CD還在嗎?”
“可能在我家吧,不太記得了?!?p> “有機會找出來給我聽聽。”
“以后讓南星帶你去找,那個家,我回不去了?!?p> 方仲做夢都沒有想到唐道文會找他,走進唐久集團整潔明亮的大樓,他覺得自己和這里格格不入。唐道文坐在茶臺前,徐徐地倒了兩杯茶,方仲拉開椅子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杯就喝,喝完他放下杯子,“太少了,不解渴?!?p> “東西在哪兒?”唐道文端著自己的茶杯,細(xì)細(xì)品嘗。
“什么東西?”
“你和吳心垚的關(guān)系我早查清楚了,現(xiàn)在她死了,東西只能在你那兒?!?p> “我聽不懂你說什么?!?p> “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一千萬?!?p> “錢在我這兒不好使?!?p> “兩千萬。”
方仲不回應(yīng),彈了自己的杯子一下,“再給我來點兒。”
唐道文邊倒茶邊說,“聽說你奶奶去養(yǎng)老院了,那么大年紀(jì)一個人也不安全吶?!?p> 方仲也學(xué)會了他們這招,不管你心里是害怕激動還是憤怒傷心,一定不要表現(xiàn)出來讓別人看到你的底牌,他裝作不在意笑著說,“你看,我早就跟吳心垚說過,這東西會要人命的,她還不聽我的,反正死了一個了,也不在乎多死一個,無非我就像殺了唐志澤一樣殺了你就好了?!?p> 唐道文一直冷靜的面具被打碎了,他臉上的肌肉不斷抽搐,把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強忍著胸中的怒氣,幾分鐘后他打破了沉默,“把東西給我,我們的恩怨一筆勾銷?!?p> “看你挺精明一老頭,問的問題怎么這么不上道?我要那東西能干嘛?”
唐道文實實在在有些慌了,“你給誰了?誰指使你干的?”
“懂不懂規(guī)矩,錢呢?”
“我馬上讓秘書給你轉(zhuǎn)賬?!?p> “別,一女不許二主,賣個消息給你沒那么貴,一百萬現(xiàn)金,我現(xiàn)在就要?!?p> 方仲拖著箱子瀟灑地走出唐久集團的大樓,臨走前說了兩個字。
“廖磊?!?p> 惠澤廣場項目重新落到廖永輝手里,唐道文得知消息后,直接去找了廖永輝,進了辦公室發(fā)現(xiàn)廖磊坐在那兒,手里拿著那個筆記本在把玩。
“喲,唐伯伯來了,快請坐?!绷卫谛Σ[瞇地起身迎接。
唐道文陰沉著臉坐下,“你父親呢?”
“這不是剛拿下惠澤項目嘛,我爸去找賀書記了,有喜事當(dāng)然要慶祝慶祝?!?p> “哼,這么大的項目,你們吃得下嗎?”
“這就算大項目了?唐伯伯最近胃口變小了啊?!?p> “廢話少說,把東西給我?!?p> “唐伯伯,東西還是我保管吧,萬一你再弄丟,怕不是一個惠澤就能解決得了的。”
“你們想要的已經(jīng)到手了,這東西已經(jīng)沒用了?!?p> “怎么沒用呢?以后咱們還有合作呢,金市這么大,總不能什么都讓您霸著吧?!?p> “蚍蜉撼樹,就憑你們也想跟我斗。”唐道文不以為然。
“那您可真是不了解我爸了,他總說與人斗其樂無窮,而且,”廖磊晃了晃手中的筆記本,“這些人我爸可是都去拜訪了,人家都嫌你不能保守秘密,不打算再跟你合作了?!?p> “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又有何妨?”
“這話錯了,放在這兒合適的一句話應(yīng)該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唐伯伯,您懂的?!?p> 唐道文被將了一軍,當(dāng)他知道廖磊是買家他心里就明白,這件事無力回天了,名單沒有外泄就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萬幸,但他該擺的架子還是要擺。
“既然這樣,那你們可要好好保管,到時候出了問題,你們的麻煩也不會少?!?p> “那是自然,為了這個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當(dāng)然,澤少的死純屬意外,那可不是我的本意。”
“你什么意思?”
“當(dāng)初吳心垚可是跟我的,那身材叫個棒啊,花樣兒還多,這么好的女人我都給了澤少,我也算夠意思了吧,可惜他無福消受啊。”
“哼,是我沒生出個像你這么計謀深遠(yuǎn)的兒子,我認(rèn)栽?!?p> “別這么說唐伯伯,不過我手里有一批高清視頻,你說這要是放到網(wǎng)上,唐久這把火是不是會燒的更旺一些?”
“你敢?!”唐道文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沖到了頭頂,他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咕噥了半天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看到是母親的電話,王小勇悄悄去廁所接聽,他不想給李南星再增添任何煩惱。
“你都幾天沒回來了?你要鬧到什么時候?”
“媽,你不會忘了吧,是你讓我滾的,你沒有發(fā)話我怎么敢回去?!?p> “別的事沒見你這么聽話,我還說不讓你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呢,你怎么不聽?”
“我就是不想惹你生氣才不回去,到時候你又要罵我。”
“我罵你是為你好,那個女人比你大那么多還帶著個孩子,你現(xiàn)在覺得無所謂,將來你一定會后悔的?!?p> “就沖你這句話,我也得有點志氣讓你看看,我到底會不會后悔?!?p> “小勇,她到底有什么好的把你迷成這樣?”
“她哪兒哪兒都好,我就是喜歡,過了年我們就結(jié)婚,到時候?qū)O子可沒你的份,你可別說我不孝順。”
“孫子?她有了?”
“現(xiàn)在沒有,遲早會有的,你可想清楚,白白胖胖的大孫子,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王小勇的媽媽沉默了,他知道母親的軟肋一個是自己的婚姻大事,一個就是她抱孫子的渴望,其實如果李南星真的有了,他母親一定會馬上同意并且會對她很好,他母親善良又心軟,只是嘴上不饒人而已。
“王小勇,你別拿孫子要挾我,等你真有了再說?!?p> 母親掛了電話,王小勇非常開心,以他對母親的了解,這就算默認(rèn)了,到時候只需要再回家哄哄她,他和李南星的事就算成了。
王小勇興高采烈地打開門,卻發(fā)現(xiàn)李南星站在門口,他急忙攙扶著她,“你要上廁所嗎?怎么不叫我,別又傷了腳?!?p> “小勇,如果我們兩個只有糖豆一個孩子,你接受嗎?”
“為什么?”王小勇很吃驚,他剛剛還和母親說孫子的事,李南星都聽到了嗎?
“沒有為什么,我只問你接不接受?!?p> “不是,這個事完全不沖突啊,我愛你我也愛糖豆,如果我們將來有孩子,也不會影響我對你們的愛,為什么非要做這種沒有意義的選擇呢?”
“對你來說沒有意義,可對我來說意義重大,我不想再要孩子了,我有糖豆就夠了?!?p> 李南星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王小勇怕她再受刺激,只好違心地說,“這個不是著急的事,我們以后再說好嗎?我先扶你去坐著?!?p> “你不要敷衍我,我現(xiàn)在很認(rèn)真?!?p> “不是我就不明白,為什么?我們雖然沒有討論過這個問題,但我以為我們是有默契的,我們將來會結(jié)婚,那自然會有我們的孩子,當(dāng)然,我可以保證我不會忽略糖豆,我們明明沒有問題,為什么你非要制造問題呢?”
“那可能是你誤會了,我沒有給過你這種默契,唐志澤家里用各種方式想讓我生二胎我都拒絕了,我也不會為了你破例的?!?p> 王小勇愣住了,他很久都沒有說話,他默默地把李南星扶到沙發(fā)上坐好,神情落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