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繁走到永輝集團樓下,看到一輛救護車停在門口,幾個人抬著擔架上了車,救護車呼嘯而去。陳繁握緊口袋里的匕首,被人領進廖磊辦公室,他正站在窗前遠眺。
等那人關上門離開,陳繁沒有一絲猶豫,高舉匕首就朝廖磊撲了過去,而他好像后腦勺長了眼似的輕巧地閃開,陳繁撲了個空。
“看來今天不是個好日子,又一個來尋仇的?!绷卫诤笸藥撞絹淼睫k公桌前。
“多行不義必自斃?!?p> 陳繁舉著匕首再次撲向他,他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個文件夾重重的掄在陳繁臉上,趁著陳繁眼冒金星蒙圈的時候,他抬腿就是一腳,踢在陳繁的肚子上,陳繁踉蹌幾步跌坐在地上,匕首也從手里掉落。
廖磊把匕首踢開幾步,一腳踩住陳繁的右手,“現(xiàn)在的人怎么都不想好好活著非要找死呢?!绷卫趽u搖頭一副可惜的語氣。
陳繁想推開廖磊的腳,可她左手幾乎用不上力,在廖磊看來不過撓癢癢似的推了幾下,“只要我還活著,我一定會想辦法殺了你?!?p> 廖磊蹲下捏住她的臉頰,憐惜地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這么想讓我死啊,怪不得人人都說最毒婦人心。”
陳繁想說話,被捏著臉只能間斷發(fā)出幾個不似漢字的聲音。
“瞧你現(xiàn)在的樣子,真叫人心疼?!?p> 廖磊松開手撿起地上的匕首,緩緩走到沙發(fā)前坐下,“看在你盡心盡力伺候我的份上,今天饒你一命,你再敢來找我,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陳繁知道這次肯定沒戲了,她根本不是廖磊的對手,起身整了整衣服和頭發(fā),盡量邁著正常的步子走出辦公室。
方仲在樓梯間抽了一盒煙,每次電梯響他都拉開一條門縫看看回來的是不是喬青葉,當他把空空的煙盒卷成一團扔在地上的時候,他終于等到了喬青葉,剛出電梯門她就差點摔一跤,看起來像是喝酒了。
“喬青葉?!狈街購臉翘蓍g走出來。
“你怎么在這兒,等我嗎?怎么不給我打電話,”喬青葉舌頭有點硬,說話含含糊糊,她挽起方仲的手臂,“來來來,再陪我喝會兒?!?p> 方仲拖著行李箱跟喬青葉進了門,把她扶到沙發(fā)上坐好,然后把行李箱打開。
喬青葉的臉紅撲撲的,眼睛里瞬間放出了光,“哇...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多錢,這錢是給我的還是讓我看看?”
“給你的?!?p> 喬青葉捂著臉做害羞狀,“你想讓我干什么?”
“你想多了,我對你沒興趣?!?p> “憑什么?”喬青葉像是受到了冒犯,“我哪里不好了你憑什么對我沒興趣,沒興趣你不早說?老娘白讓你睡了嗎?”
方仲知道她說的是醉話,她可能是把自己當成男朋友了,看這情形應該說不成正事了,他把行李箱放在臥室衣柜頂上,轉身再來到客廳的時候,喬青葉正窩在沙發(fā)里哭。
“哭什么,分手有什么大不了?!狈街僮钆屡丝抟沧顭┡丝蕖?p> “當然有,你憑什么跟我分手,要分手也得我提,憑什么是你甩了我,”喬青葉咧著個大嘴哭的稀里嘩啦,“我就想結個婚,我就想有個家,為什么這么難,為什么偏叫我一個人孤零零的?”
“你就是混蛋,欺騙我的感情又甩了我,混蛋,我詛咒你一輩子找不到老婆,你這個混蛋。”
“我好可憐,我為什么沒人愛,我為什么嫁不出去,你們男人都沒長眼嗎?都瞎了嗎?”
方仲不僅不覺得她可憐,反而覺得十分好笑,她這種外向又活潑的人,喝點酒撒撒酒瘋第二天醒了就又恢復滿電了,不過看她眼淚鼻涕一大把實在難看,伸手拽了一堆紙暴力地給她擦了擦臉。
“你別管我,我還沒哭夠呢?!?p> “行,你慢慢哭,我先走了。”
“不許走,”喬青葉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踩著茶幾去追方仲,結果沒站穩(wěn)眼看著頭朝下摔了下去,方仲急忙折回扶了她一把,“噯?方仲?我剛剛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方仲半拖半抱把喬青葉扔到了床上,然而喬青葉卻抓著他的衣服不放,“我下個月就27歲了,我再嫁不出去就成高齡產(chǎn)婦了,咱們結婚吧,你娶我吧好不好?!?p> 吳心垚也是27歲了,她原本也該做媽媽了,方仲的眼眶又紅了,他由著喬青葉像個八爪魚一樣抱著自己,過了一會兒沉沉地睡了。
唐道文躺在床上,右邊身體不能動彈,嘴里咕噥個不停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自從他中風后,公司一大批跟著他起家的人紛紛投奔了廖永輝,蝦兵蟹將們惶惶終日只能聽天由命,以前不被重用的各路親戚紛紛上演奪權的戲碼,唐久集團正在慢慢傾倒。
李南星進門的時候蔣蘭正被一群親戚圍著,他們七嘴八舌出著對自己有利的主意,糖豆躲在沙發(fā)一角,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些唾沫橫飛的人,忽然看到了李南星,他揮舞著小手興奮地朝她奔來。
“媽媽,媽媽。”糖豆兒撲倒李南星腳邊就開始掉眼淚,一旁的張曉雅抱起糖豆兒哄她,“小糖豆,記得我不?”
糖豆兒眨著眼睛,眼角又流下一滴淚,“曉雅干媽?!?p> “真乖,糖豆別哭了,我和媽媽帶你回家好不好?”
話音剛落,蔣蘭幾步?jīng)_了過來伸手又想去搶糖豆兒,張曉雅躲了一下,王婧攔在她面前。
“今天知道叫幫手了?不過你找再多人也沒用,你休想把我孫子帶走!”
一群親戚聽蔣蘭這么說都圍了過來,一個李南星有些面熟的人指著她說,“你還敢來搶我表姐的孫子?你這個不三不四的騷貨,有本事把你的野男人帶來啊?!?p> “你嘴巴放干凈點,明明是唐志澤出軌在先,自己弄了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回來還搭上了性命,這叫報應你們懂嗎?”張曉雅在后面喊著。
“你胡說什么?我撕了你的爛嘴?!蹦桥苏f著就要伸手,被王婧推了一把后退兩步。
李南星拉了王婧一下,讓她別動手,上前一步站在蔣蘭面前,“我今天不是來跟你打嘴仗的,我來接兒子回家。”
“那是我唐家的孫子,你沒資格帶走。”蔣蘭氣洶洶地說,旁邊有人附和,“我們唐家的孩子憑什么給你,你算個什么東西?!?p> “那你們又算什么東西?你們想來唐家分一杯羹是你們的事,但你們要知道,唐道文如果現(xiàn)在死了,有一半的家產(chǎn)要歸我兒子,如果很不幸唐太太身體也出點問題,唐家所有的家產(chǎn)都是我兒子的。”
在場的人一聽,臉色微變,心里開始盤算各自的小九九。
“李南星你可真毒啊,你居然盼著我們死!”蔣蘭沒有注意到身后親戚們的臉色。
“我說的是事實,不過也不是人人眼里都只有錢,我只要兒子,你們別逼著我來分家產(chǎn),”李南星掃了一圈臉色各異的親戚們,“兒子我?guī)ё吡恕!?p> “不行,糖豆兒你絕不能帶走?!边€沒等蔣蘭上前,親戚們就拉住了她,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孩子想媽媽了讓孩子回去住兩天,畢竟是孩子媽媽不能這么絕情,孩子永遠是姓唐的何必急在這一時……
張曉雅趁機抱著糖豆兒出門上了車,王婧緊隨其后,找?guī)褪诌@件事上李南星想得很明白,只有利益才是最可靠最有力的幫手。
陳繁在酒吧蹲了廖磊三天,他身邊孫紹晨張鳴遠像兩個掛件兒似的基本不離身,經(jīng)常還有鶯鶯燕燕的女人,找不到下手的機會。還有兩天,如果還是殺不了他,就只能選擇被他反殺,希望趙君昊能幫她完成最后的心愿吧。
家里還亮著燈,這都十二點多了李南星竟然還沒睡,陳繁進門換鞋發(fā)現(xiàn)地上多了一雙小鞋子,“糖豆回來了?”
“嗯,今天下午剛接回來了?!崩钅闲且草p松了很多。
“怎么不讓我陪你去?他們?yōu)殡y你了嗎?”
“我讓張曉雅王婧跟我去的,這些日子你天天早出晚歸,一出門就失聯(lián),我連你的面兒都見不著我去哪兒找你?”
“我閑著沒事出去走走,”陳繁去臥室看了一眼糖豆,正呼呼地睡著,她悄悄地退了出去,“那你接下來什么打算,繼續(xù)上班嗎?”
“我們離開這里,去平城?!?p> “去平城?那王小勇怎么辦,兩地分居不是長久之計。”
“我們分手了。”
“那以后你一個人帶著孩子怎么辦?”陳繁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不是還有你嗎?你又打算扔下我?”李南星忽然警惕起來,“你這些天在忙什么?你又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你想多了?!?p> “這段時間在我們身上都發(fā)生了很多事,我不問不等于我看不出來,人與人關系再親密也是需要界限的,這個道理我們都懂,但是如果你再扔下我,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要再和你做朋友?!?p> “好啊,那我們做三生三世陌生人,到第四世的時候我再去找你?!?p> “陳繁???”李南星生氣了。
“好了好了逗你玩呢,什么時候去平城,我和趙君昊還得談一談?!?p> “越快越好,我不想蔣蘭再來找我。”
“再快也得找好房子,不然去了睡大街嗎?”
“房子是現(xiàn)成的,我前年買的,寫的張曉雅名字?!?p> 陳繁笑了笑,“那等我兩天,李富婆?!?p> 王小勇揣著李南星摔壞的手表在門口徘徊了很久,那天和李南星爭執(zhí)完他也認真做了反思,他覺得她并不是真的要拿孩子說事兒,而是她其實沒有做好準備走入下一段婚姻,談戀愛并不能影響什么,但婚姻就不一樣了。他要做的是給她信心,而不是給她壓力,想到這兒,他鼓起勇氣按下了門鈴。
“小勇叔叔!”開門的是奶聲奶氣的糖豆,王小勇又驚又喜,一把將他抱了起來。
“糖豆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沒給叔叔打電話?叔叔可想你了?!?p> “我也想叔叔。”
王小勇四處尋找李南星的影子,走到臥室門口看到她在收拾行李,“你這是干什么,打算出門?”
“我準備離開這兒,去平城。”
王小勇放下糖豆讓他找不高興去玩,接著把李南星手里拿著的衣服都塞回衣柜里,“你先停下,咱們好好談談?!?p> “我上次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還有什么好談的?”
“有,當然有,我聽你的,以后不要孩子,你別走行嗎?”
“你能保證將來不會后悔嗎?”
“我不能,沒有人能為將來做任何保證,我知道你一直覺得我不夠成熟,覺得我喜歡你是一時沖動,覺得我靠不住不能給你未來,可就算換別人,換一個四十歲的男人,他就一定保證能給你幸福嗎?”
李南星不說話,又把王小勇扔進去的衣服拿出來。
“兩個人在一起是需要共同努力共同付出的,我不介意我付出多一點,但起碼你得跟著我我們才能一起往前走啊,你現(xiàn)在告訴我你根本不愛我,甚至一點都不喜歡我,我絕對不再纏著你?!?p> “我...”李南星剛要說話,被王小勇打斷了。
“你挺喜歡我的對不對?我早就看出來了,所以你現(xiàn)在做這些何必呢?”
“你說得對,我喜歡你,我很感謝你這些時間一直幫我,在我人生最不堪最難的時候有你陪著我,但我不想在這里生活了,我希望有個新的環(huán)境新的開始,如果以后我的生活有你,對我對糖豆都很好,沒有你我們也會過得很好?!?p> “所以你就是打定主意一定要離開?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沒有,過兩天我們就走了?!?p> “我在你心里只占了微不足道的一點份量,我不過是你生活里可有可無的人,”王小勇仰天長嘆,這樣的話比不喜歡他更傷人,“說什么要不要孩子都是借口吧。”
“這個城市帶給我的都是不好的記憶,我媽,唐志澤,蔣蘭,尤其對陳繁來說這個地方太痛苦了,我很早就想帶陳繁離開這兒,只不過因為很多放不下的東西走不了,現(xiàn)在我們兩個都可以重新開始了?!?p> “陳繁也要走?趙哥知道嗎?”
“陳繁應該告訴他了吧,我沒問?!?p> 王小勇掏出手表放在李南星手里,“本來打算修好了才還給你,找了幾個人都說沒法修?!?p> “扔了吧,我不需要了?!?p> “來,你們兩個敬我磊哥一杯,”孫紹晨推著身邊兩個女人,“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
兩個女人唯唯諾諾地拿起杯子走到廖磊身邊,卻連話都不知道怎么說。
“跟木頭似的杵那兒干嘛?說話呀?”孫紹晨面露慍色。
“算了,”廖磊笑著擺擺手站起身來,“我去個洗手間?!?p> 廖磊走出幾步遠聽到身后兩個響亮的耳光,他搖搖頭笑著繼續(xù)往洗手間走,不遠處坐著的陳繁放下酒杯,悄悄地跟了上去。
洗手間來來往往的人很多,陳繁站在拐角處偷偷看著,等了一會兒廖磊從洗手間出來了,可他沒有朝自己的方向走,而是徑直走了相反方向,陳繁急忙又跟了過去。
廖磊正要打開辦公室的門,忽然覺得身后有些異樣,他敏銳地察覺到危險來臨,加速了開門的動作,閃身進了辦公室,然而他還是慢了一步。
陳繁本以為這次可以一擊即中,沒想到還是被廖磊躲開了,但好在還是傷到了他,他的腰間被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頓時染紅了白色的襯衣,他難以置信地摸了一把,手上沾滿了自己的血。
不等他回過神來,陳繁舉刀又刺,廖磊下意識地拿胳膊一擋,右臂也被劃出一道傷口,接連的受傷刺激了他的獸性,在陳繁刺出下一刀的時候他握住了她的手腕,陳繁拼盡全力想刺下去,但她的手腕仿佛要被捏碎了一樣,刀不由自主地從她手中掉落。一見威脅消除,廖磊用受傷的右臂卡住了陳繁的喉嚨,推著她一步步后退,兩個人跌跌撞撞地碰到了酒柜,一些酒瓶叮鈴咣啷地摔在地上,一瞬間酒味彌漫了整個辦公室,還有一地的碎片。
“人間有路你不走,偏要自尋死路?!绷卫谒砷_手,拿起一個酒瓶朝陳繁的頭上用力砸了下去,酒瓶應聲而碎,此刻的廖磊已經(jīng)完全喪失了人性,他只想把眼前的獵物開膛破肚扒皮喝血,他接連在陳繁頭上砸碎了三個酒瓶,在她即將癱倒的時候把手里的半個酒瓶狠狠地插進了她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