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疏不間親,我說這許多已經(jīng)是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可要是再說下去,就是我逾越了。”
蘇桐喝了酒,止住話頭。
“哎,這有何妨!什么疏不間親,你我之間相交,比她一個樂籍女子,豈非親厚百倍千倍?!?p> 周舍此刻腦子里暈暈乎乎的,只記得自己的錢財,自己的家名,哪里還記得當初為了追求宋引章的時候,是如何的伏低做小,軟語哄著,曲意陪著,描眉勾妝,執(zhí)扇披裳。
海誓山盟,渾然都忘了。
蘇桐笑而不語。
周舍看他這般,人更是昏昏然一時無措,忽然他抬起手來,結(jié)結(jié)實實地給了自己一記耳光。
“方才是做兄弟的不是,只把蘇兄的一片好意,俱做了驢肝肺,該打!”
“剛才在賭坊真是豬油蒙了心,說了那許多不該說的話,辜負了賢弟的苦心?!?p> “還請賢弟恕罪,原諒愚兄則個。若是賢弟有辦法替愚兄補救這一切,還望一定告訴愚兄,那從此以后,我們就是親兄弟,不僅如此,您還是我的大恩人??!”
周舍又是一疊聲的求訴。
“罷了,既然周兄你這樣懇切,我也只好再說些心腹之言了?!?p> “還請賜教?!?p> “人生在世,功名錢財乃是不可避的階梯,人都說功名自向書中取,可這只是第一步,日后入了官場,才是見了真正的風風雨雨,若那時有的是這歌姬娘子,則必然是青云路上處處坎坷。只因名聲二字壞了?!?p> “錢財更不必問,周兄家中便是行商,可如今為了一個歌姬娘子,錢財喪盡,幾乎是棄家蕩產(chǎn)。這是緣何?”
“緣何?”
“無他,風水壞了,氣運失了而已!”
“誒呀!照啊!可不是嗎!都怪這水性女子,每日只知索求釵鐲首飾,卻對家中經(jīng)營毫無幫助。自從和她好,便沒一件兒順心的事兒,想想若不是和她好,我也不至于連賭運都一落千丈。”
周舍聽了蘇桐的話,激動地一拍大腿,連連稱是,覺得對方所言,句句在理,心里更是暗暗惱恨宋引章,是個淫蕩無德之女,平白壞了自家的運氣。
全忘了自己一開始就沒安好心,貪人錢財。
“那我該怎么辦?”
“前日聽周兄講,這女子琵琶乃是一絕,因此做弟弟的就想著,不如我出一千貫,再加上你賠我的賭資,如此,向著周兄買了這主仆二人,這般周兄得了千金,什么妖姬嬌娃得不到?什么淑女名門求不得?更能從此家庭和睦,再無間隙?!?p> 蘇桐說著深施一禮。
“兄弟我絕非貪圖美色,實在是這兩日與周兄交談甚歡,心中欽慕,眼見周兄你身遭大禍而不知,心中替你擔憂啊。起初之時,你我交淺不好言深,才迫不得已,通過這博戲的方式贏了周兄的家財,為的便是今日周兄能聽我良言相勸,離了這女人重整家業(yè)。”
周舍一聽,更是勃然變色。
“誒呀!賢弟這個可是使不得啊,這可是折煞了為兄了!今日得賢弟教我,當真是茅塞頓開,待我這就速速歸去,與她說說,明日便將人牽來交給賢弟,我也好重整旗鼓,再振雄風。”
“你我本是親兄弟,何須如此見外,只是說到錢貨之事,還是要分說清楚才好,我寫下契書,將錢貨予你交割明白,這樣周兄今晚也過得安心。”
“怎么能勞煩賢弟,賢弟今日如此教我,已經(jīng)是幫了我大忙,為我籌劃,愚兄的感激真如滔滔江水不絕,卻又言語難以述止。這寫契書還是讓愚兄代勞吧?!?p> “這怎好麻煩……”
“誒……不麻煩,不麻煩!”
當下周舍叫來店伙,要了筆紙,簽字畫押,寫下了契書。
之后酒也不喝了,飯也不吃了,站起身作揖一別,轉(zhuǎn)身就趾高氣揚地大踏步向著畫船停泊的方向走去。
明天要值夜班,后天早上交班之后還要收病人,所以明后兩天的更新會少些,時間也很難保證,大家不必心中系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