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溫庭筠被打
幾個人快步走過去,就見一處門前圍著不少人。這一定是某位高官的宅邸。原來隋唐時期,王公等大貴族和三品以上官員的宅第可以臨大街,允許在坊墻上開門;可在門外設“閽人之室”,即如今說的值班崗亭。換句話說,溫庭筠拜訪的這家不是皇親國戚就是三品以上大員。
幼薇等人走過去時,門前已經(jīng)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從人們的熱切程度來看,溫庭筠在京城長安的粉絲還蠻多。
幼薇,黃巢,朱溫開始站在人群的外圍看,因為前面人太多,于是便一路往前,鉆進了人群。
當他們擠到最里層的時候,終于看到了人們注目的焦點——坊門前站著一個頭發(fā)蓬亂的人,他穿著藍色袍子,衣服有些臟亂,怎么看都與大詩人溫庭筠也關聯(lián)不上——他這樣子,倒更像個流浪漢。
黃巢小聲問朱溫:“這就是大詩人溫庭筠?”
朱溫跟黃巢一樣,也沒見過溫庭筠,于是轉頭去看幼薇。
幼薇的眼睛落在藍袍人身上,上下打量著,轉頭見朱溫看她,她答道:“我也沒見過他。”
溫庭筠原本是靠門站著的,大概是人潮涌動,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在大家頭上掃過,很快又撇頭看向門里。
雖然只有一瞬,幼薇卻看得清楚,他的眼睛充血,眼里滿是困意,卻又精光四射,像是困在牢籠里的雄獅,又像斗牛場上眼冒紅光、四處沖撞的斗牛。
“他應該很久沒睡過覺了?!庇邹钡馈?p> 黃巢對幼薇表示佩服,“這你也知道。”
幼薇分析道:“眼睛充血,滿是困意,說明他這段時間長期失眠,但他眼神凌厲有神,心里充滿斗志,應該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這件事激發(fā)了他渾身的斗志。就他目前的架勢來看,不鬧遍整個長安城,不處理好這件事他絕不會善罷干休?!?p> “這么嚴重?這是出了什么事讓大名鼎鼎的詩人這么生氣?”黃巢問。
“這就不知道了?!庇邹敝皇歉鶕?jù)溫庭筠現(xiàn)在的樣子進行推測,哪里知道溫庭筠身上的事情。
朱溫拉住旁邊一個陌生人打聽情況,“兄弟,看大詩人身上戾氣很重啊,可知道發(fā)生了何事?”
被拉的這個人先是把朱溫上下打量了一遍,見他人長得溫潤如玉,于是用夸張的口氣道:“哎喲,這事要說啊,整個長安城都傳遍了,郎君竟然不知道?”
聽這人語氣是知情者,黃巢和幼薇移步過來,黃巢道:“不如老兄給我們說道說道?!?p> 有三個長相標致穿著得體的年輕人附和自己,其中還有一個長得漂亮的小娘子,這人興致立馬就高了,滔滔不絕地說起溫庭筠大鬧長安城的事來。
世人皆有八卦之心,像溫庭筠這樣一位風流才子,他的事跡,尤其是風流艷事,邊疆都人盡皆知,何況是這長安城。
沒過多久,大家便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溫庭筠本在節(jié)度使徐商手下做幕僚,公務之余喜歡逛逛煙花柳巷。唐朝才子們的很多風流韻事,都是從青樓里傳出來的,連皇帝都喜歡當成趣事來聽。所以狎妓之風在唐朝特別盛行,朝廷官府不但不管,還大有體恤之意。
溫庭筠這天夜里在青樓喝了酒犯了宵禁,正好被一個姓李的巡夜虞候抓了。這李虞候是個剛直之人,明知道抓住的人是溫庭筠,卻也沒有讓手下留情,按照律令重重打了一頓。
這些手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想懲治溫庭筠還是怎么的,打的時候特別放肆,不僅打傷了溫庭筠的臉,還打落了他的兩顆牙齒。
溫庭筠深以為恨,發(fā)誓要報復。當?shù)亻L官卻是與溫庭筠向有過節(jié)的令狐绹,他認為溫庭筠犯禁在先,李虞候依法處置,合情合理,于是一笑了之,并未處置李虞候。
溫庭筠嫖娼被群毆打折了牙被傳播開來,很快就傳到了京城,弄得滿城風雨。本就惱怒的溫庭筠一氣之下來到長安,四處向達官貴人上書,要求懲處李虞候。這不,這處不知是哪家官員的宅邸,溫庭筠找來了。
黃巢聽后不禁搖頭,“這個溫庭筠倒也是個奇葩,別人嫖娼被傳為美談,偏他招出這許多事來?!?p> 本來還想再看看,大家抬頭再看坊門處時,溫庭筠已經(jīng)被迎進去了。
三個人走出一段距離之后才想起溫庭筠剛才站的那個門是某位高官開在坊墻上的閽室之門,朱溫問道:“可知道剛剛那處是誰的府?。俊?p> 幼薇道:“我看過,府門上沒有特別標記?!庇行┐蠊俚驼{,府門上不設門匾,但能在坊墻上開門的,起碼也是三品高官。
“問文木兄不就知道了?!秉S巢道。
說話間已是到了親仁坊,眾人從西門進去,來到王文木家。王文木正在家里忙前忙后,見三人到來,連忙迎出來,看到幼薇,連聲道:“妹子來了,快,快里面請?!庇制^去叫他娘,“阿娘,我妹子來了?!?p> 王文木三十出頭,人長得高大魁梧,寬寬的身板略顯瘦削,臉方方正正的,一笑整個臉都綻開了,表情有些夸張,但看著讓人覺得熱情,是個性情中人。
王文木的娘人稱朱大嬸,手擦著圍裙走出來,嘴里親熱地說道:“哎喲,我家閨女來啦,先到屋里坐,我去燒菜,燒了菜就過來陪你們?!?p> 朱大嬸一邊說一邊做著手勢,姿體語言十分豐富。
幼薇笑道:“大嬸去吧去吧,就等著你做的好吃的呢。”
“哎。”朱大嬸應一聲后忙忙地進廚房去了,嘴里道,“你們先坐著,我很快就好了?!?p> 王文王領著大家往大堂走,一邊走一邊問:“你們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我以為至少得玩一個多時辰呢。”
黃巢嚷嚷道:“快別說了,西市被神策軍占了,沒打兩個球。哎,快拿口水來,渴死我了。”
眾人走進正廳,王文木連忙打水過來,嘴里問道:“這回是誰出事了?”
大家七嘴八舌說起肖仿的事。
王文木聽完后道:“現(xiàn)在的皇帝就喜歡擺個譜玩一玩,肖仿這人忒沒眼力勁,玩得正高興呢進諫,可不惹人不痛快嗎?”
眾人都默了下來,從皇帝的角度看可不就是這么一回事了,肖仿還真是不讓人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