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累試不中
朱溫又說起溫庭筠的事來,問王文木那處是誰的官邸。
王文木問:“哪個坊?”
“好像是通化坊吧,當(dāng)時是不是通化坊?”朱溫轉(zhuǎn)頭問黃巢和幼薇。
幼薇想了想,是從西市過來的第二個坊,“是通化坊?!?p> 王文木道:“住在那里的是吏部尚書裴休,嗯,一定是他?!彼谧郎蟿澚藥紫?,“裴休和溫庭筠有一定的來往,關(guān)系好像還不錯?!?p> 溫庭筠此前跟裴誠和令狐滈交往密切,又與太子相交,裴誠是裴休的子侄輩,可能因為這個,便與裴休有了交情。
黃巢調(diào)侃道:“文木兄對溫庭筠的事知道得不少嘛?!?p> “那可不?!蓖跷哪镜靡獾赜檬种盖昧饲米雷?,“風(fēng)流才子,長安城誰不會唱幾句他的詞,唱著唱著,他的風(fēng)流韻事也就傳了出來?!?p> “那你說說,溫庭筠這么厲害的人為什么考不中進(jìn)士?”朱溫眨著眼睛問。
王文木指著朱溫大笑起來,“你想了解科舉考試的情況吧,用不著拐彎抹角的。溫庭筠考不上進(jìn)士,全長安都知道原因,妹子,你來說說情況。”王文木微笑著對幼薇說道。
朱溫被指出心病,也不難為情,眼睛看向幼薇道:“小娘子原來也知道內(nèi)情,不妨說來聽聽,在長安城外住了一段時間,只隱約聽說科舉考試有貓膩,到底是什么又不是很清楚,這溫庭筠又是怎么回事?”
幼薇有些尷尬,在她還沒能完全接受歷史上魚幼薇與溫庭筠師生戀之前,她還不大想談這個人,遂道:“還是文木兄說吧,他知道得比我清楚?!?p> 王文木道:“溫庭筠的事說來可就話長了?!?p> “沒事,時辰還早?!秉S巢道。他也很想知道科舉考試的情況,正好聽聽。
王文木點頭,幾個人湊在一起,說起了溫庭筠累試不中的原因。
其實概括起來就是四個字:得罪權(quán)要。王文木說,溫庭筠得罪了當(dāng)時兩個大人物——皇帝和宰相。
黃巢和朱溫齊齊抽氣,黃巢豎了個大拇指,“這老兄就一個字,牛!”
朱溫催促道:“快說說是怎么回事。”
王文木笑呵呵道:“不急不急,這事還有得一說?!蓖跷哪拘^后,便慢慢地道了開去。
話說溫庭筠的先祖是唐初有名的宰相溫彥博,侍奉過唐高祖和唐太宗兩任皇帝。這人運氣出奇地好,大概就是人們所說的錦鯉體質(zhì)。溫彥博進(jìn)士出身,他依靠自己的努力,一路開了掛似的,步步高升,最后成為一代名相,唐初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宰相。唐太宗十分器重他,死后他獲得了陪葬昭陵的殊榮。
溫彥博之后,溫家子孫個個以他為榮,對這位先祖是念念不忘。奈何溫彥博之后是一代不如一代,溫彥博的巔峰后代子孫無人能及不說,而且越追越遠(yuǎn)。
于是乎,溫彥博就是矗立在子孫后代面前的一座高峰,高山仰止,盡管越過越?jīng)]落,但子孫后代都想再創(chuàng)先祖的輝煌。
溫庭筠就是抱著這樣的信念走進(jìn)長安城的。走進(jìn)長安城當(dāng)然是想復(fù)制先祖的發(fā)展軌跡,于是乎,考進(jìn)士就是溫庭筠的不二選擇。由進(jìn)士而官場,再登宰相之位,老溫的計劃就是這么安排地。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溫庭筠的這條科舉之路走得可謂是迭宕起伏。這還得從唐朝的科舉制度說起。
科舉制度是從隋朝開始的,發(fā)展到唐朝還不夠完善。這個不夠完善體現(xiàn)在哪里呢?這么說吧,唐朝錄取進(jìn)士文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要看舉薦,也就是說,權(quán)要的舉薦對錄取考生有重要的影響力。
所以,要有實力,還得有背景,只有實力沒有背景的人,考官第一輪可能就把你剔除出去了。
畢竟,偌大的國家,文章寫得好的絕不止屈屈三十個人,但進(jìn)士的錄取名額只有三十個。名額有限,關(guān)系很重要。而且,唐朝的科舉考試不像后代,沒有糊名一說,誰的試卷考官一目了然。
基于這一點,溫庭筠到達(dá)長安后就開始結(jié)交權(quán)要。他一開始結(jié)交的是太子李永。如果李永順利登基,溫庭筠自然順利進(jìn)入官場,但太子李永暴斃了。
怎么暴斃的,民間諸多猜測,王文木也不敢細(xì)說,只說可能跟宮廷爭斗有關(guān)。
朱溫望了望門,堂門大開,通過庭院,可以看到院門,提議道:“要不,我們到你房里細(xì)說?!?p> 王文木搖頭,“我就請了你們幾個相熟的朋友,把門關(guān)起來吧?!?p> 黃巢起身去關(guān)門,還下了栓,這樣,別人要來,必須得敲門。妄議朝政若是被人告發(fā),只怕不是抓到京兆府打板子那么簡單。
太子李永之死十分蹊蹺,宮中也是諱莫如深,王文木表示這一節(jié)就不多說了。
涉及到宮廷密聞,大家雖然想聽,但想到其中的干系,都表示跳過不提,畢竟他們跟李永不熟,最關(guān)心的還是自己的前程。
“那這個我們就跳過了哈?!蓖跷哪竞艽髿獾?fù)]了一下手。
“跳過跳過?!秉S巢和朱溫一致同意。
太子李永去世過后,唐文宗很傷心。當(dāng)時,唐文宗有一個寵妃楊賢妃,她趁機進(jìn)言道:“太子暴斃,都是他身邊的樂工造成的?!?p> 黃巢和朱溫齊齊地“噫”了一聲。
“為什么楊賢妃這么說,我們就不追究了?!蓖跷哪居謸]了一下手,繼續(xù)道,“關(guān)鍵是唐文宗把這句話聽進(jìn)去了,于是殺了太子生前交往過密的二十多個樂工。溫庭筠不算樂工,但精通音律,又與太子交游,皇帝雖然沒有殺他,心里卻把他恨上了?!?p> 黃巢拍桌嘆道:“時運不濟(jì)!”
王文木擊掌,“就是黃兄說的這句話。時運不濟(jì)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與太子交好,本是多好的上升通道,偏偏太子暴斃了?!?p> “再說他得罪令狐绹的事吧?!敝鞙匾呀?jīng)聽得著迷,半邊身子趴在桌上,瞇縫著狹長的眼睛。
王文木于是開始講溫庭筠和令狐绹的恩怨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