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 驚天大案

　　半夜時分，幼薇睡醒，從床上坐起來，撫了撫身上的衣服，是她自制的睡衣，應該是綠翹給她換的。起床推開窗戶，一輪淡月掛在天上，淡淡的，周圍白白的一圈，像是被月亮照亮的云彩。

　　突然想起這么久來，自己都沒收到長安的來信。溫庭筠難道沒收到自己的書信？還是自己在信中沒有表達清楚，她希望常有書信來往，知道一點長安的情況啊，怎么就不回信呢？

　　夜風拂過，發(fā)絲浮動，幼薇抱著胳膊站在窗邊，聞著風中的菊花香味，不覺吟道：“滿園花菊郁金黃，中有孤叢色似霜。還似今朝歌酒席，白頭翁入少年場?！?p>　　“人生易老天難老，歲歲重陽。今又重陽，戰(zhàn)地黃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風勁，不似春光。勝似春光，寥廓江天萬里霜?！?p>　　庭院寂靜，只有偶爾吹來的菊香和天上的一輪孤月陪伴在幼薇身邊。

　　幼薇想家了，她輕輕哼唱起了李煜的《長相思》：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菊花開，菊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閑。云一渦，玉一梭。澹澹衫兒薄薄羅，輕顰雙黛螺。秋風多，雨如和。簾外芭蕉三兩窠，夜長人奈何?！?p>　　長夜漫漫人憔悴，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一片秋愁待酒澆。

　　第二天早上，衙門口停放著一輛馬車，上次去高郵辦案的幾個官差騎馬立于馬車后面，幼薇一出現(xiàn)，他們便紛紛叫道：“來了來了。”

　　正要開口相問，車簾撩開，劉瞻從里面探出頭來，對幼薇道：“先上馬車再說?！?p>　　幼薇走過去，站在馬車旁，問道：“又有案子要辦？”

　　后面的官差催道：“上去吧，這次真的是驚天大案。”

　　幼薇轉頭對跟在身后的綠翹道：“阿妹，你先回去，我跟史君大人去辦案，可能要好幾天才能回來?！?p>　　綠翹道：“這可不行，郎君說了，我要隨侍在你身邊，除非你進府衙辦公?！?p>　　劉瞻招手道：“都上來吧，一道去?！?p>　　綠翹對劉瞻施了一禮，“史君，我得去給阿姐準備衣物，請稍等。”說著就要往回走。

　　劉瞻向來說走就走，于是頗有點不耐，道：“到那邊一起置辦，江淮大地，還少了你的衣物不成？”

　　幼薇道：“那就走吧，衣物的問題，只要大人有錢，哪會短得了我們？”

　　劉瞻笑起來，“別用話擠兌我，辦案要緊，快上來吧?！?p>　　幼薇跳上車，正欲伸手拉綠翹，回頭竟然沒看到她，“綠翹！”

　　“阿姐，我在你身后呢?！本G翹捂嘴偷笑。

　　幼薇回頭看到她，在她身上拍了一下，道：“調(diào)皮?！?p>　　綠翹笑嘻嘻地掀開車簾，兩人彎腰走進去，在劉瞻對面坐下來。

　　幼薇道：“大人說說情況唄，剛才聽其他兄弟說，這是驚天大案，怎么個驚天法？”

　　“我也是剛接到消息，只知道死了十幾個人，事情是昨天晚上發(fā)生的，等今天早上有人發(fā)現(xiàn)死了人，便跑到衙門里報案，知州一聽死了這么多人，連忙派人傳信到揚州府。”

　　一下子死了十幾個人，難怪縣令要慌。要知道，唐朝特別重視人口數(shù)量的增長，曾多次下令將適婚年齡改小，甚至特意發(fā)文，允許將女子出嫁年齡提前兩年，即年滿十三周歲就可以婚配。不過這只是朝廷提議，民間普遍認為女子要及笄后方能出嫁。但是，這些政策和法令充分反映了唐朝對人口增長的重視?，F(xiàn)在卻一下子死了這么多年，難怪后面的官差說發(fā)生了“驚天大案”呢。

　　“在哪里？”

　　“城東，很快就到。”

　　等劉瞻等人到事發(fā)地，場地早已經(jīng)用紅色帶子圍起來，很多官差進進出出，巡捕、衙役，各各神色凝重。

　　幼薇跟在劉瞻身邊，知州聽說長史來了，帶了一眾官員出來迎接，簡單寒暄幾句，便帶領大家進入現(xiàn)場。

　　因為要保持現(xiàn)場的完整性，死者都留在原地，沒被移動過。幼薇一眼望去，前院有幾具尸體倒伏在地上，脖子上有刀痕，身下有血，應該是被人一刀斃命，場地中間沒有打斗的痕跡。

　　還有幾具尸體沉在旁邊的溝渠里，臉部朝下，像是喝醉了酒的人站在水邊，然后一頭栽入水中淹死的。

　　知州姓莫，是一個蓄著短須的中年男子，他向劉瞻躬身行禮道：“聽說劉長史辦案手段高明，屬下沒敢讓他們動過里面任何東西?！?p>　　劉瞻點點頭，表情凝重。

　　幼薇在劉瞻旁邊低聲道：“一共只有九具尸體?！?p>　　知州耳聰目明，連忙回道：“房里還有六具尸體，我們從旁邊進去看過，也沒準他們靠近取證?！?p>　　簡言之，這位莫知州給他們看的就是原滋原味的案發(fā)現(xiàn)場，他來這里做的工作就是維護好案發(fā)現(xiàn)場，其他一切交給上面處理。

　　“我們先去里面看看?！眲⒄皩Ρ姽俨畹?。

　　因為要保護現(xiàn)場，劉瞻帶著大家從旁邊房間進到案發(fā)房間，看了看房里的六人，確切地說，是六具尸體，然后便走了出來。

　　劉瞻對莫知州道：“說說你了解到的情況吧?！?p>　　莫知州道：“這些都是外地到這里來的商人，據(jù)周圍人說，他們是回鶻人，把回鶻的貨物拿到揚州來賣，賣完后再從揚州進貨回回鶻，這樣，他們來回都有豐厚的回報?！?p>　　“因為比較富裕，他們租住了這間庭院。庭院很寬敞，我在這里走了走，很寬大，后面有湖，有這種用作流觴曲水的通渠。昨天應該是有慶祝節(jié)目，他們在房中宴請，因此，里面的桌上還殘有豐富的食物?！?p>　　“命案發(fā)生在宴請進行到一半之時，大家酒意正濃，有人外出，有人留在房內(nèi)，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所有人全部死了?！?p>　　聽到是回鶻人，劉瞻心里一松，畢竟，回鶻人不是大唐人，而且，現(xiàn)在回鶻已經(jīng)四分五裂，無人前來問罪。

　　劉瞻環(huán)顧四周，仔細打量過之后對幾個官差道：“你們仔細查看情況，另外請莫知州安排人把溝渠里的尸體打撈出來?！?p>　　劉瞻話畢，帶過來的幾個人開始各自行動，莫知州也安排人去打撈溝渠里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