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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月明

第八章 太學(xué)生

北宋月明 江謹言 2249 2022-10-05 18:53:44

  一個自幼被生母賣于青樓的女子,看慣了人的臉色,從酒客,到鴇母,所有人都只關(guān)注她生地美不美,琵琶彈地好不好,又有誰會如種溪這般關(guān)心她餓不餓。

  誠然,她樣貌生地不錯,嬌美可人,以往在酒宴上的觥籌交錯間,也會有男子獻上殷勤,但她很清楚,這些口頭的關(guān)心不過是虛情假意的別有所圖罷了,唯有如種溪這樣不在意的舉動才是由心而發(fā)。

  林卿兒端著盛著狀元糕的碗,面對種溪自然而來卻又突如其來的關(guān)心,林卿兒的心里比口中的糕更甜上十倍,這是她第一次對一個人產(chǎn)生了歸屬感。

  她對生她的親母沒有,對養(yǎng)她的崔大娘沒有,對那些迎來送往的文人豪客也沒有,唯獨對種溪有了這種感覺,盡管眼前坐著的才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郎。

  看著眼前這個模樣俊秀的少年郎,一時間,林卿兒覺著有些許恍惚了。

  歡場出身的她竟不明白這種感覺叫什么,是情愛?若是成年人也許會是,可偏偏眼前的種溪是個年才十四的少年,雖然早慧,但畢竟還沒到談情說愛的年紀,她若是這么想,自覺都覺著齷齪了些。

  也許是感激,也許是歸屬,亦或是別的什么吧。

  林卿兒紅著臉,面上看似平靜,但思緒卻早不知道飛去了哪兒。

  可就在林卿兒思緒飄飛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把她的思緒又拉了回來。

  “卿兒小姐怎的在此?”在林卿兒和種溪的桌案邊,一個書生打扮,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正看著林卿兒,驚訝地問道。

  林卿兒也看清了來人,先是一愣,接著起身見禮道:“原來是施郎君。”

  這男子的話不止林卿兒聽著了,種溪也聽到了,只聽這聲稱呼,不必再猜想別的,種溪也能知道來人的身份了。

  “小姐”二字乃青樓女子所屬,這男子既然喚林卿兒一聲小姐,那想必是在林卿兒還在青樓時他就和林卿兒相識了。

  果然,被林卿兒喚作施郎君的男子道:“前些日子我?guī)追瑢で鋬盒〗悴坏?,后來才聽崔大娘說起,原來卿兒小姐已經(jīng)被種家贖出了,可是真的?”

  “正是?!绷智鋬簯?yīng)了一聲,緊接著就看向了對面的種溪,正要開口告知施郎君種溪的身份,卻被施郎君打斷了。

  施郎君道:“唉,這都是我的過錯,那日我正逢學(xué)中月試,出不來太學(xué),否則我必告假去見你,不使得卿兒小姐你落入這般境地?!?p>  施郎君說著,還重重地嘆了口氣。

  種溪在一旁聽著,看著施郎君錘手頓足的模樣,也不禁覺著好笑,聽這施郎君的意思,仿佛現(xiàn)在的林卿兒正處水深火熱一般,只差他出面營救了。

  不過種溪也能想到他會有這般先入為主的想法的原因,他知道林卿兒是被種溪帶走了,而種溪又是廝混于青樓伎館的少年紈绔,在他想來,嬌滴滴的林卿兒落入種溪這等紈绔手中豈還能落了好去?自然是覺著林卿兒留在種溪身邊遠遠及不上跟著自己了。

  而且別的不提,就看剛剛的一幕便是明證,種溪飲茶吃糕大快朵頤,但林卿兒卻捧著糕點吃的小心翼翼,這可不就是受了委屈。

  種溪聽著施郎君的話竟不動怒,只是笑了一聲,起身道:“施郎君所言,只怕有些不妥啊。”

  其實方才施郎君同林卿兒說話的時候就已經(jīng)瞧見了和林卿兒同桌的種溪,但是施郎君并不識得種溪,不知道他是誰。

  不過無論林卿兒對面坐著的是誰,就算施郎君明知他是種溪,也不影響他說出方才的那番話,林卿兒生地嬌美柔弱,善解人意,更有一手不錯的琵琶技藝,施郎君本就對林卿兒有些意思,他對于種溪是早有抱怨的。

  至于種溪的身份,施謂可是讀書人,在最重讀書人的北宋,他又豈會怕了一個紈绔。

  施郎君看著種溪當(dāng)面反駁他的話,難免覺著有些不悅,眉頭一皺,問道:“不知是何處不妥?”

  種溪回道:“旁的且不說,光是施郎君這聲卿兒小姐就叫差了,現(xiàn)在卿兒既然被我種家贖了出來,便是我種家的人,可是與以往不同了,施郎君是外人,當(dāng)喚一聲小娘子,旁的可胡叫不得?!?p>  種溪的話是在糾正施郎君,而且也確有道理,畢竟“小姐”之謂是多稱青樓女子的,現(xiàn)在林卿兒是種家人,是良家女,確實不該這么稱呼了。

  種溪是在為林卿兒說話,而且說的還是林卿兒在意的東西,林卿兒聽在眼中,看著自家的小衙內(nèi)當(dāng)著旁人的面在回護自己,既喜且羞,抿著嘴,低下了頭,一道駝紅早已從臉頰蔓延到了耳后。

  種溪這話一出,施郎君哪還不知眼前這個少年郎的身份,可不就是仗著家里權(quán)勢,橫刀奪愛的紈绔衙內(nèi)種溪。

  林卿兒聽著種溪的話,自然歡喜,但同樣的話進了施郎君的耳中就成了種溪對自己主權(quán)的一種宣誓,施郎君再看著林卿兒,見她“不敢”言語,越發(fā)篤定了種溪待她不好的猜測。

  施郎君道:“聽著口氣,想必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種家衙內(nèi),種溪吧?!?p>  施郎君把“大名鼎鼎”四個字咬地極重,為的就算揭種溪臭名在外的短,但是種溪又哪里會在意這個。

  種溪笑著,反倒擺出了一副紈绔子弟的架勢,挑眉問道:“不錯,衙內(nèi)我正是種溪,還未請教閣下是何人?”

  施郎君輕擺衣袖,昂首立于種溪的跟前,臉上明顯可見的優(yōu)越感,回道:“我乃江州施謂,太學(xué)內(nèi)舍弟子。”

  種溪聽著施謂的話,大概也知道施謂這身優(yōu)越感的來處了,原來施謂不止是太學(xué)生,而且還是太學(xué)內(nèi)舍弟子。

  自打熙寧年間王安石開新政,便革新太學(xué)舊制,立“三舍法”,將所有太學(xué)生由下而上分為了外舍、內(nèi)舍、和上舍三類。其中外舍兩千余人,內(nèi)舍三百人,上舍只一百人。

  正如林卿兒之前所言,太學(xué)是天下學(xué)子擠破了腦袋都想進的地方,天下讀書人數(shù)十萬,但太學(xué)生滿打滿算也就兩千來人,可見要想入太學(xué)還是極不容易的,外州學(xué)子能進太學(xué)已是不易,更何況施謂還是內(nèi)舍弟子,

  要想成為內(nèi)舍弟子,不止要在每歲舉行的太學(xué)公試中名列前茅,還要平日里表現(xiàn)優(yōu)異,如此才可。

  太學(xué)內(nèi)舍弟子確實難得,與種溪這個荒唐之名在外的紈绔相比就更是宛若云泥,也難怪施謂會是如此姿態(tài)。

  若是尋常人,見得這般場景,或是大怒,或是羞愧,只怕兼而有之,但種溪看著眼前的施謂,臉上的笑意卻是比之前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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