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馀休家,休謨娘親剛從廚房熬完藥,就看見了休謨:“?琈,這藥材又沒了...”
休謨:“娘,我這里還有點(diǎn),藥材盡管買好的?!?p> 休謨娘親:“好,好?!彼彦X放進(jìn)衣兜里,端著藥走了。
休謨小廝等婦人走后憤憤不平,“為什么又是公子你出錢,你從回來后,帶著老爺去看病,所有的診療費(fèi)都是你出的,二公子三公子明明有錢的...他們卻不出?!?p> 休謨看了眼碎碎念的小廝,“我身為家中長子,理應(yīng)多出點(diǎn),我常年不在家,父母他們照顧得多?!?p> 小廝:“哼,我看就是因?yàn)楣訌男〔辉?,夫人才不親近你...”
休謨不耐煩看了眼小廝,他才立馬閉嘴。他娘一直說,不要忘了這里才是你的家,才是生你養(yǎng)你的地方,他一直記得。在葛家的幾年,吃穿用度不曾虧待過他,只是很少感到溫暖而已。而且葛家家大,規(guī)矩森嚴(yán),他也不奢望。他常年在臨安和諸馀往返,這期其間落差,他更是清楚,也是這些年,他逐漸明白這些世家在捉妖界的威望。威望是個(gè)什么東西呢?就是...那次他蔓渠捉妖,為什么小小黃鼠狼他會(huì)忙了好幾天,根本不是妖狡猾,才化形沒幾年的東西能狡猾過他?不過是有人見過葛臨均,知道他不是葛臨均后,四處阻攔,明明一盞茶就能解決的事,偏偏拖了大半個(gè)月,哈哈哈,真是好笑,就因?yàn)樗皇歉鹋R均...他的謊言就這樣揭穿在眾人面前,可是他還要裝不在乎...威望真是個(gè)好東西...
“少爺?!庇钟邢氯诉^來,“剛剛有人送了幾封信過來,說是給您的?!毙葜兘舆^信,從腰間拿出五兩銀子給下人,“這是郵費(fèi),拿去給他?!毕氯舜鹆艘宦暿?,走了。
休謨貼身下人問:“公子,這是什么呀?”說著抬頭去看。休謨立馬把它藏于身后,“不是你該看的...”小廝哦了一聲,匆忙中瞥見了芔城這兩個(gè)字...小廝打趣,“這么緊張,怕不是心上人的的書信?”
休謨著威脅:“你今天話格外多,不如...拔了你舌頭,讓你家公子清凈幾日?”
下人立馬捂緊嘴巴,朝休謨一鞠躬,支支吾吾的跑開了。
休謨回了房間,信很厚,他看完以后天黑了,雖然和他猜到差不多,但他還是很震驚,很難以置信。晚上,他回了房間,拿著酒瓶,搖搖晃晃去了后院,還沒有到花期,一品秋的葉子正隨風(fēng)招展,這個(gè)時(shí)候也沒有螢火蟲,他回頭看,有些茫然,這個(gè)院子什么都沒有,冷清的可怕。
“休大哥!”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他猛然回頭,陸柯然朝他揮手,對(duì)著他笑,她身后站著顏柯,顏柯禮貌性的點(diǎn)點(diǎn)頭,她旁邊是葛臨均,然后是王韜,他們走到石桌旁,大家開始吟詩,舞劍,笛聲悠揚(yáng)...他知道是他喝醉了...
“公子!”小廝瘋狂搖休謨,他這才醒過來,好像做了一個(gè)悲傷的夢(mèng)...
“公子啊,快穿衣服,老爺找你!”小廝連忙給他穿鞋和衣服,最后戴上了玉組和笛子,簡單的洗漱后去了房間。
躺在床上的休謨父親,“今日帶笛子了嗎?”
休謨:“帶了,父親。”
“奏一曲梅花引。”
休謨:“是。”他拿起笛子放在嘴邊開始吹奏。音色纖細(xì)柔和、空曠深遠(yuǎn),朦朦朧朧的天空似飄灑著微小的雪花,凝重飄逸、虛幻輕柔。
休謨父親:“引子部分的單音控制得非常圓潤、清純、光滑穩(wěn)定、持久,音與音之間的過渡準(zhǔn)確流暢、松弛自然。第一主題里,演奏出了很特別的‘泛音’,用不同演奏技巧,分別吹出不同的笛子音色。但是在樂曲的‘再現(xiàn)’段落,由于音區(qū)的升高、速度的加快。音樂情緒的高漲,你應(yīng)該用清脆亮麗、高亢激昂的音色來表現(xiàn),樂曲應(yīng)該是熱烈歡騰的。‘再現(xiàn)’段落將要結(jié)束之時(shí),音樂又變得輕松愉快、安靜柔和。而你沒有,‘再現(xiàn)’段落時(shí),音樂就異常安靜、深遠(yuǎn)、祥和。用這樣的心境演奏這曲子,是一種侮辱?!?p> 休謨:“孩兒知錯(cuò)!”
父親:“你在想什么?”
休謨:“沒有?!?p> 父親:“唯樂不可以偽,你可還記得?”
休謨:“我...”
父親:“言必先信,何必欺心。你心不在這里,我的傷也無大礙,你明天就走吧?!?p> 休謨遲疑:“...是。”
***
陸柯然先休謨一步回到蠱尾,休謨比他們約定的日子晚到了一月,休謨稍作休息后,四人開始討論怎么去獨(dú)蘇。四人開始討論怎么去獨(dú)蘇。顏柯拿出之前買的地圖往桌子上一鋪,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圖例和注記。
休謨往圖案上一指,“這里是蠱尾,隔了不遠(yuǎn)的地方指,這里是獨(dú)蘇。按已有的道路走我們需要繞路,需要繞過大山,小山,長石,騎馬大約需要兩月,到了長石后,長石和蠱尾中間被一條河流隔開了,需要坐一個(gè)時(shí)辰的船才到對(duì)面的蠱尾?!?p> 陸柯然聽著,若有所思,“這里沒有路嗎?”她手指在蠱尾和獨(dú)蘇之間劃了一條線,圖案上是樹林。
顏柯:“這里是森林,地勢陡峭,應(yīng)該是沒有現(xiàn)成的路。立夏山林多蟲蛇,怕是不好走。”
休謨:“但是保守估計(jì),路途再艱難,一月應(yīng)該綽綽有余了,臨均,你怎么看?”
葛臨均猶豫了幾秒,“...好?!彼麆倓偛恢涝谙胧裁?,想得出神,聽見旁邊休謨的問話才抬起頭,看了眼對(duì)面的顏柯后,才低頭說話。
好什么...他真的聽見了嗎?陸柯然很懷疑,她眼神在二人身上來回轉(zhuǎn),是錯(cuò)覺嗎?這次回來后,葛少主總是有意無意在看顏柯,好幾次都被她逮住了...她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二人之間的氣氛怪怪的,在離開的時(shí)間里,是發(fā)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嗎...
休謨偏頭問顏柯,“你怎么想呢?”
顏柯:“我沒有意見,我們今天走嗎?”
休謨抬頭看了眼門口,太陽已經(jīng)落下了,隱隱有下雨的趨勢,顏小姐這是怎么了?他說:“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吧。”
結(jié)束談話后幾人回了房間,沒一會(huì)兒,雷聲轟鳴,幾道閃電過后,大雨劈頭蓋臉落下。顏柯出了房間在檐下看雨,地面上很快就積起了水?dāng)偅笥曷湓诘孛?,激起了一圈圈水花。院中有一棵茂盛濃郁的樹,在雨中搖擺。雨滴在瓦片上滴滴答答,忽然顏柯打了個(gè)噴嚏,有點(diǎn)兒冷了。
“我想嘗嘗?!币粋€(gè)女聲打破寂靜。
“可以,但是別不用手,小心燙。”溫柔的男聲回答。
“不想,我現(xiàn)在就要吃~”女聲在撒嬌。
“不行?!蹦腥藴厝岬木芙^。
“我就要?!惫者^彎二人出現(xiàn)在顏柯面前,原來是陸柯然和休謨。
“顏柯!”陸柯然舉著手里的筷子朝她打招呼。
休謨朝顏柯點(diǎn)了下頭。
顏柯好奇問:“手里端的是什么?”休謨手里端著食盒,盒子里有熱氣冒出來。
陸柯然歡快拉著休謨快速向前,說:“這是休大哥從家里帶來的竹筍,我們剛剛炒好的,顏柯要不要嘗一下?”
休謨羞赧,“從后山挖的,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顏柯看著嫩黃的竹子,問:“有筷子嗎?”
陸柯然舉起手,“有!不過是這是休大哥用過的。你介意嘛?”
這話一出,休謨和顏柯視線相撞,有些尷尬,二人又轉(zhuǎn)移視線。顏柯接過陸柯然手中的筷子,在手中轉(zhuǎn)了半圈,用了另一頭,夾起竹筍,唔,好嫩啊。
陸柯然:“好吃吧?”面上一副等夸獎(jiǎng)的模樣。
顏柯又夾起一塊,“柯然,是你炒的嘛?和之前在你外公外婆家的味道不一樣呢?!?p> 陸柯然嘿嘿兩聲,從顏柯手里接過筷子,夾著竹筍回答:“不是呢,是休大哥炒的,厲害吧!”
顏柯誒了一聲,有些詫異。
休謨:“沒想到我還會(huì)炒菜嗎?”
顏柯點(diǎn)頭。
休謨:“以前和大姨一起外出歷練時(shí),就是我炒的菜?!?p> 歷練?他諸馀的老家應(yīng)該都是從事農(nóng)業(yè)的村民才對(duì)?顏柯:“大姨是...?”
休謨對(duì)上顏柯的目光,“就是葛夫人哦?!?p> 陸柯然邊吃邊問:“葛夫人有好幾個(gè)...是哪一個(gè)呢?”
顏柯想了下,“該不會(huì)是...”
休謨笑:“是的,就是那一個(gè)?!?p> 陸柯然嚼著筍抱怨,“你們能不能別打啞謎?”
休謨摸了下陸柯然頭頂,“貪吃鬼,要被你吃完了?!标懣氯贿@才把筷子給顏柯,顏柯?lián)u搖頭。
陸柯然:“顏柯不吃了嗎?”她繼續(xù)扒拉。
顏柯:“很合我胃口,能勻我點(diǎn)?晚一點(diǎn)我想吃個(gè)宵夜?!?p> 休謨:“竹筍還有,顏小姐要是喜歡的話,我做給你吃?”話剛出口,他閃過一絲懊惱,覺得有些失禮。
顏柯毫不在意笑了下,“那多謝啦?!比缓筠D(zhuǎn)身回了房間。
遠(yuǎn)處有人也默默退回了房間。
***
隔天出了很大的太陽,陸柯然和顏柯都換上了輕薄的襦裙,四人走路入了山林。山間氣候變化無窮,沒一會(huì)兒下起雨了。
休謨:“這樣不是辦法,這里人煙稀少,怕是找不到房屋可以落腳。你們先找棵樹避雨,這附近應(yīng)該有山洞,我去找找?!彼f完就離開了。陸柯然找了棵大樹避雨,揮手讓顏柯和葛臨均也過去,兩人等了會(huì)兒,確定沒有打雷后,才走過去。陸柯然站在兩人中間,三人一時(shí)無言,只有雨在淅淅瀝瀝下著,好一會(huì)兒后,休謨大喊,“過來這邊,這邊有山洞!”
陸柯然驚喜,大聲說:“馬上來!”便拉著顏柯一路狂奔。葛臨均落后她們一小截路,雨落在他臉上,下雨了,好涼快。他不緊不慢的走著,忽然他蹲下來,撿到了一個(gè)好東西,他小心翼翼把它揣在懷里,確定它不會(huì)掉出來后,又慢悠悠的走著。
四人在山洞燒起了柴火,就著柴火熱透了休謨炒的筍子,幾人圍著柴火,臉上是溫暖的黃色,他們?cè)诹奶?,陸柯然吃著筍,發(fā)出滿意的喟嘆。洞外雨斜斜的下著,四人的影子倒映在巖石上,許是火光跳躍,巖石上的影子跟著也動(dòng)了一下。雨很快就停了,太陽出來了,四人身上多多少少帶著點(diǎn)泥濘,繼續(xù)趕路。
顏柯看著裙角,算了,臟就臟吧...她放棄了,午時(shí)過去不久,沾在衣服上的泥巴干了,從裙角脫落下來了。
陸柯然:“好熱?。 彼奶帍埻?,有水從山間流下。
休謨:“我?guī)湍隳冒?,你去喝一點(diǎn)?”
陸柯然:“謝謝休大哥!”她愉快的把包袱遞給休謨,轉(zhuǎn)身問一旁的顏柯,“你要不要喝?”顏柯正猶豫,休謨伸出手說:“我?guī)湍隳??!?p> 顏柯不客氣的遞過去,“謝謝休謨。”葛臨均拿著自己和休謨的水壺裝完了水,轉(zhuǎn)身讓位置給顏柯和陸柯然,陸柯然想歪著頭用嘴接水,又覺得不好意思,說:“你們轉(zhuǎn)過去,不準(zhǔn)看?!眱蓚€(gè)男人無奈的背過身去。
陸柯然喝完后,退到休謨旁邊了。
顏柯用手捧著水喝了幾口,覺得太熱了,想洗個(gè)臉。但是她穿著齊胸襦裙,她一彎腰,衣裙就直線垂下來,一捧水洗臉,水就滴在衣服上,能浸濕一大片,山林的夜晚,還是會(huì)有些冷。顏柯想著,正打算用手把前面的裙子往腹部壓去,就感覺到有人先她一步,用了類似繩子樣的東西把她的裙子往腹部靠攏。那人雖然沒有貼著顏柯的后背,但顏柯能感覺到身后的熱氣。她覺得不適,默默蓄力,想站直用腦袋去撞那人,嗯,最好撞到下頜。她倒要看看是哪個(gè)不長眼的東西敢離她這么近...
那人卻先她一步離開了,她晃了下,站穩(wěn)了,低頭看了一眼腰上的帶子,瞅著有點(diǎn)眼熟,她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葛臨均摸著下巴在笑話她,陸柯然和休謨?cè)谒蠓剑艘荒樞缕?。哦,原來是那個(gè)討厭鬼,她瞇著眼打量他,發(fā)現(xiàn)他頭上用來裝飾的金線捻成的發(fā)帶不見了,顏柯垂眼,反手摸著腰后的結(jié),給它轉(zhuǎn)到腰前,拿起發(fā)帶的末端,轉(zhuǎn)了下作繩結(jié)的黃玉,捋了捋末端的須須,拿玉裝飾發(fā)帶,是葛家的傳統(tǒng)沒錯(cuò)了。
葛臨均見她小動(dòng)作不斷,問:“手感怎么樣?”
顏柯回:“一般般?!彼幌氪罾硭?p> 休謨:“走吧。”幾人繼續(xù)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