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椋山（3）
清晨的暖陽透過紙窗撲撒在陳平念稚嫩的臉上，陳平念用力撐著床榻坐起，朦朦朧朧間推開窗戶望向院外。
一縷縷炊煙升起，陳平念輕吸鼻子，氣息中既有稻米的香醇又有魚肉的鮮美。
“好香??！”陳平念小聲嘀咕著說道。
陳平念飛速地穿系上衣物，推開房門朝著灶臺(tái)跑去。氣息愈加濃烈，陳平念不禁疑問道：“李老頭，這米和魚不沒了嗎，你打哪弄來的？”。
“臭小子，還不是你爺爺我一大清早去買來的?！崩罱B語氣略加沉重地說道。
陳平念微微吐出舌頭，搓著靈巧的小手，慢慢地向李紹身前的紅燒魚靠近，笑瞇瞇地說道：“李老頭，我先替你嘗嘗咸淡?！?。
李紹輕彎食指敲打了陳平念的腦袋，說道：“你這臭小子，又變得滑頭了?！?。
陳平念嫻熟地從碗柜中迅速抽出一副木筷，彎著三指手中的木筷夾動(dòng)了一番，瞄好魚肚子的部位狠狠地挑了下去，緊接著一大塊鮮嫩的魚肉被陳平念送入口中。
滑爽的魚肉伴著紅燒汁的醇厚，一股鮮美由內(nèi)而外迸發(fā)，陳平念的臉蛋也漸漸紅潤(rùn)些許，急切地說道：“李老頭，快來碗大米飯?！?。
“小兔崽子，敢使喚上你爺爺我了?！?，隨著話音剛落，李紹從碗柜里拿出兩個(gè)瓷碗，放在了木桌上。
陳平念顧不得任何，右手不停地將魚肉送入口中，而左手拿起瓷碗便朝著蒸鍋?zhàn)呷ァ?p> 陳平念用牙齒將木筷死死咬住，右手提起木制鍋蓋，滾滾水霧撲面而來，右手接過木筷深深地?fù)巳究晁腿胪胫?，說道：“好啦，李老頭，待會(huì)兒上鎮(zhèn)上市井給你買上二兩燒酒，再配上一碟鹵?！Ｈ??！?。
陳平念很快緩過神來，輕聲嘟囔著說道：“完了，說漏嘴了?！?。
李紹捋著胡子，笑著說道：“嘿，臭小子，還二兩燒酒，一碟鹵牛肉，就你賣果子賺的幾個(gè)銅錢子，連半碟都買不到?！?。
陳平念眼巴巴地瞧著李紹，輕聲地說道：“李老頭，你早就知道啦?！?。
李紹眨了眨眼，一手手向斜前方輕輕撥動(dòng)，另一手端起裝著不完整的紅燒魚的盤子，說道：“去吧，慢點(diǎn)吃，待會(huì)兒爺爺陪著你去?！薄?p> 陳平念咧著嘴角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坐在木椅上一手托起瓷碗，一手飛快地夾取著，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而李紹只是淺淺盛了一小碗，伴著湯汁和零碎的魚肉，慢慢細(xì)細(xì)地品味起自己的杰作。
……
“臭小子，快點(diǎn)，再過些時(shí)辰，市井中閑逛的百姓都快散去了?！崩罱B手中提著酒葫蘆，時(shí)而嘬上幾口說道。
“別忘了背著竹筐?！崩罱B說完上句不過幾息后又朝著陳平念大喊道。
陳平念嘴里不停咀嚼著，伸著懶腰走出屋子，嘴邊還留著剛剛的紅燒魚湯汁，抬首望向李紹，驚奇地說道：“李老頭，今兒你怎么把你那視若珍寶的酒葫蘆掏出來了，往常我想喝上一口，你都能追我兩三里地?！薄?p> 李紹斜眼瞥了瞥陳平念臉上的表情，嚴(yán)肅地說道：“臭小子，連毛都沒長(zhǎng)齊還想學(xué)會(huì)喝酒，今兒不說請(qǐng)爺爺我喝燒酒吃鹵牛肉嗎？小店里嘛，太貴，吃鹵牛肉還算實(shí)惠，還有啊你先把嘴擦擦?！?。
陳平念的雙手瞬時(shí)縮進(jìn)衣袖間，飛快擦拭著嘴邊，笑著說道：“好了，我們快點(diǎn)動(dòng)身，早去早回?！?。
李紹與被竹筐壓矮了幾寸的陳平念便漸漸消失在深林之中，直奔昊椋山南十里的嘉與鎮(zhèn)。
……
十里外的嘉與鎮(zhèn)，地處黑州三大城池的官道交匯處，繁榮歷史可達(dá)上百年，移商往來，致使眾多小販來到此鎮(zhèn)販賣商貨。
“今兒人可真多啊，水道上的商船也都快擠滿了”李紹嘬了一口酒朝陳平念說道。
“可不是嘛，李老頭，這果子怕不會(huì)那么容易賣出去，鹵牛肉怕吃不上嘍?！标惼侥钚ξ卣f道。
李紹頓時(shí)從臉上劃過一絲氣憤，左手把著酒葫蘆，右手指著說道：“臭小子，爺爺我可是把珍藏多年的酒都掏出來了，你告訴我吃不上了？”。
陳平念猛然向后撤了一步，忽然眼珠子轉(zhuǎn)了半圈，瞄到了旁邊沒人要的幾張竹板，激動(dòng)地說道：“李老頭，你先別急，現(xiàn)在可不一定了?！?。
陳平念瞧好了一方在角落里的空地，用力地將背后的竹筐摘下放到地上，將一張竹板卷曲成筒狀，而剩下的竹板則是鋪滿了果子。
緊接著陳平念跳到高處的石階上，將卷曲的竹板拄在嘴前，言語間裝作哽咽地說道：“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各位娘子，各位貴人，瞧瞧我這新摘的果子吧，從小樹苗開始便常年以山泉水澆養(yǎng)，每顆果子都有我親情的呵護(hù)?？蓱z我家中貧困潦倒，又有一位癡瘋的爺爺，如今只能靠這賣果子的錢來給我爺爺治病了?！?。
倏然間，四周圍滿因陳平念的經(jīng)歷而看熱鬧的百姓，而前面為首幾位娘子紛紛掏出手絹痛聲流淚。
其中有一身穿華衣，烏發(fā)上插滿金釵，細(xì)腕上戴滿金銀珠寶，遞了一貫錢到陳平念的手心上，涕聲說道：“弟弟，這些果子姐姐全要了，好好替你爺爺治病”。
陳平念望著掌中的一貫錢，眼睛瞪大得溜圓，還時(shí)不時(shí)地眼冒金光，鉆入那娘子的懷中大哭道：“嗚……謝謝姐姐?！?。
“姐姐是這嘉與最大的酒樓福滿樓的掌柜，上官涵雨，日后若有難處，來那兒去找姐姐?！鄙瞎俸陮㈥惼侥畋霊阎须p雙痛哭說道。
李紹張大了嘴，手中的酒葫蘆懸在半空，眼中充滿呆滯，輕聲自語道：“這臭小子還真有一套……誒等等，這臭小子剛剛是不是還說我癡瘋來著，等著待會(huì)兒爺爺我怎么教訓(xùn)你?！薄?p> 此時(shí)雖說眾人中許多都施加同情，而人群外的一些小販紅透了雙眼，朝著陳平念走來。
陳平念觀察到了這些人，抹抹眼淚趕忙辭別了上官涵雨，加緊腳步逃離人群，李紹則是緊隨其后，眼看陳平念沖進(jìn)了一個(gè)無名小巷，李紹輕功躍起，抓住陳平念的衣領(lǐng)逃離了此地。
“小兔崽子，還敢詛你爺爺?！崩罱B一手抓著陳平念，另一手重重地拍到陳平念腦袋上說道。
“李老頭你先消消氣，咱們可是賺了一貫錢啊，一貫錢！待會(huì)兒到小店里鹵牛肉管夠?！标惼侥钫ＵＱ劬Τ蛑罱B說道。
李紹微閉雙眼思考了一番，就繼續(xù)向前躍去。李紹抓著陳平念翻過了甚多街道，瞧見一家小店，緩緩躍下說道：“這家不錯(cuò)，聚仙堂，鹵牛肉鹵的味可以說是一流?！?。
李紹輕放下陳平念的衣領(lǐng)，朝著站在門口的小兒大喊道：“小二，兩位?！?。
隨著陳平念和李紹邁入堂內(nèi)，滿滿的酒香和鹵牛肉的香醇撲面而來。
店小二領(lǐng)著二人到了一處僻靜的位子，雙手一指，說道：“二位客觀，請(qǐng)坐……不知您老要些什么?！?。
李紹搖了搖頭，手指抬起指向了陳平念，說道：“他，結(jié)賬?！?。
“這……”店小二頓時(shí)滿面強(qiáng)裝的笑容說道。
陳平念隨手便將一貫錢往木桌上一拍，開口說道：“怎的，怕我賒賬不成？”。
店小二瞬時(shí)轉(zhuǎn)為喜笑顏開，說道：“您要些什么？”。
陳平念小手輕輕撥動(dòng)著，腦袋轉(zhuǎn)向店小二，說道：“三碟鹵牛肉，嗯……再來一壇最好的燒酒?！?p> 話音未落，陳平念便將銅錢扯下放到了桌角處，店小二雙手接過銅錢，說道：“好嘞客官，馬上來您們稍等?！?。
陳平念盤了盤手中剩下的銅錢，隨即在桌上推給了李紹，說道：“李老頭，剩下的便交給你保管吧，你可別亂花??！”。
李紹欣慰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后大喊道：“小二，再來杯紅果飲?！保罱B輕捻兩枚銅錢，隨手一彈指便飛到了柜臺(tái)上。
……
“客官莫急，三碟鹵牛肉，一壇燒酒，還有一杯紅果飲，您瞧好?！钡晷《w快地端著木盤跑來說道，又在木桌兩旁放上兩碟兩筷。
陳平念望著鹵牛肉簡(jiǎn)直將垂涎欲滴展現(xiàn)得極其生動(dòng)，而李紹卻不讓著陳平念，趁機(jī)持起木筷先下手為強(qiáng)，將半碟鹵牛肉滿滿一大筷夾緊送入口中，左手抬起燒酒直接對(duì)著壇子痛快暢飲。
“客官，您的碗忘上了?！?p> 李紹右手輕抬，左右搖晃道：“好酒啊，好酒……放這就好?！?，轉(zhuǎn)而繼續(xù)夾取鹵牛肉，陳平念愣住了一會(huì)兒，隨后趕忙抓緊持起木筷，狼吞虎咽。
素云微動(dòng)，時(shí)辰不知過了多久，“客官慢走，下次再來?！钡晷《⑽⒐碚f道。
李紹晃晃悠悠，還是抓起陳平念的衣領(lǐng)，陳平念則是沖李紹打了個(gè)飽嗝，李紹單手一揮，雙腳踏起向昊椋山輕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