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鳳劍穗
楓尋日日以血入藥,數(shù)日后,城中便再無患病之人。
百姓們自發(fā)帶著家中僅有的存糧、手工紡織的布匹來到山上,以此答謝花漸的救命之恩?;u并未收下百姓們的糧食物品,反而贈送給每位來者一包養(yǎng)身藥材以及楓尋獵得的山中野味。
這幾日家中來訪的百姓絡繹不絕,又恰逢中秋佳節(jié)將至,頗有些現(xiàn)世安穩(wěn),天下太平之感,花漸臉上平添許多笑容。
每每家中有百姓前來,花漸在會客廳殷切招待來客時,楓尋便依身門外,笑意盈盈的目光始終尾隨花漸。
待客人離去,楓尋便同花漸一起掛燈貼符,為中秋之夜做準備。
中秋節(jié)如約而至,楓木小院洋溢著喜氣,赤楓色的大小燈籠錯落有致的掛在亭亭落落,門前飄揚著紅綾綢緞,紅蠟燭在鏤紋燈罩中發(fā)出微弱的光。
晨光透窗而入,花漸和楓尋不約而同地打開房門,而后相視一笑。
吃過早飯后,他們一齊下山到集市采買瓜果點心。
如今的盛楓城雖不似最初那般熙熙攘攘,但疫情過去之后,還是很快恢復了生機盎然。未到中秋吉時,大街小巷便已是車水馬龍。
花漸當日依舊是一襲白衣,楓尋則身著花漸最喜愛的淺紫色衣衫,二人面容俊秀,步履生輝,仙氣斐然,皎白與雅紫兩相輝映。他們一出現(xiàn),便成為整個集市上最耀眼的風景。
隨即二人便被人群環(huán)繞,父老鄉(xiāng)親們分別拿出自己攤位上的瓜果生鮮、布匹糕點、古玩小物簇擁到花漸面前,緊接著楓尋便被擠出人群,但他并不惱怒,只在一旁面帶微笑地看著花漸手足無措的模樣。
花漸越過攢動的人頭尋找楓尋的身影,下一秒,便與他目光相接。他們對視的那一刻,仿佛身邊的一切都不存在,只他們二人,置身天堂人間,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花漸溫柔地撥開人群來到楓尋身邊,臉上露出明媚的笑,而后轉(zhuǎn)身面向所有人說道:“諸位,這份殊榮我不能獨享。是我身邊的這位公子,幫助我,救了大家。”
“多謝楓尋公子!多謝花醫(yī)師!”人群的感激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許久后,二人才得以從人群中脫離出來,穿梭于各個攤販間挑選采購,終于趕在日落之前滿載而歸、打道回府。
天色漸暗,花漸將堅果糕點擺于庭前的檀木桌上,二人席地而坐,抬頭便可望見一輪皎潔的圓月掛在天山相接處。遠處的叢林與山巒在月光下依稀可辨,近處,螢火蟲在迷迭香花叢中成群結(jié)隊地穿來梭去,發(fā)出螢綠色的小亮光。
漸漸地,烏藍的天空中升起幾盞孔明燈。山的彼岸煙花綻放,借著煙花轉(zhuǎn)瞬即逝的亮光,楓尋看到花漸眼角淌出的淚痕。他定定地望著圓月,不發(fā)一語,許久才察覺楓尋凝望的目光。
他斂起神色,淡淡地說:“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山間升明月,遙想遠方親。不知花澗谷如今怎樣,不知落兮師妹現(xiàn)今如何了?!?p> “如若你思念師門,我可以代你前去打探一下消息。你先待在這里,你去太危險了。”楓尋語調(diào)平坦。
“不,你去亦是危險重重,我同你一起去?!?p> “好?!?p> 翌日,待花漸醒來,卻發(fā)現(xiàn)楓尋的房間已是空空如也,他只在桌上尋得一張字條:我先去,速回。勿念?!?p> 花漸無奈嘆息,考慮到二人分頭前往更易節(jié)外生枝,便將心事做罷,留守此地等楓尋歸來。
三日后,楓尋御劍歸來,神色有些恍然,似有心事,手中還拿著兩支緊緊包裹著的糖葫蘆。
子非魚異動起來,花漸隨即出門查探,剛邁出門檻便碰上正要進屋的楓尋,二人撞了個滿懷。
楓尋下意識將花漸緊緊抱住,說:“你沒事吧?”
花漸略顯局促,掙脫開來,說道:“我沒事?;竟?.....怎樣了?”
楓尋平復心情,而后緩緩地說:“一切如常,不過,桃花源還是四處張貼著追捕你的告示,還有......花子言與花落兮要成婚了?!?p> 花漸先是嘆息,而后流露出一臉不可置信,他盡力壓抑語調(diào)中的沖動,道:“何時成親?”
“重陽節(jié)前后?!?p> “現(xiàn)在距重陽節(jié)不過半月有余,時間緊迫,不過我還是想先去看一下情況。我雖知三......子言素來對落兮很好,但目前還是師妹服喪期間,他們?nèi)绱搜杆俚爻苫?,其中恐有蹊蹺?!?p> “好,我陪你去”,楓尋淡淡說道:“他污蔑你弒師,還欲置你于死地,你不怪他嗎?”
“當日的種種跡象都指明我是兇手,也不怪他如此認為。師父于他恩情深重,他后來毒殺我也是一心想為師父報仇吧?!被u說得輕描淡寫。
“此人心思縝密、城府頗深,看上去可不像做事不經(jīng)思索的人。”楓尋有些憤慨地說道。
花漸注視著他,未作答復。
翌日,他們?nèi)ナ鞒翘暨x了幾匹上乘冰蠶錦緞和姑娘出嫁時佩戴的玉瑤珠寶。
在留寶閣挑選珠寶時,楓尋看到一對鑲玉劍穗,其中一件墜有墨玉,流蘇呈灰藍色;另一件墜有羊脂白玉,流蘇呈灰紫色。店小二看楓尋端詳許久,便開口道:“這位公子,我觀您氣質(zhì)非凡,想必定是仙門名士,您的佩劍一瞧便不是凡品,這條墨玉劍穗配您的劍正合適??!”
楓尋轉(zhuǎn)頭看向花漸,只見那人正忙于在女飾區(qū)域挑選珠寶。他輕聲對店小二說道:“不,我要這條?!?p> 店小二順著楓尋手指的方向望去——原是旁邊那條羊脂白玉劍穗,便附和道:“公子真有眼光,這件同剛剛那件是龍鳳款,這兩件都是我們店的鎮(zhèn)店之寶,公子大可放心買回去,送給心儀的姑娘,想必那位姑娘也是位女中豪杰吧?!?p> 楓尋笑笑,答了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