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本待反駁,但是想了一會兒,不知為何忍住了。然后看到那人賊眉鼠眼的在自己身體上下來回巡視,不由得又罵道:“再看我挖了你的狗眼!阿姨你也看,有沒有公德心!”
這女人太強(qiáng)悍了,林宵招架不住,難怪能干得出來單槍匹馬燒軍營的事情。他又換上地上同伴的軍服,兩個喬裝的神策軍士兵,就這樣偷偷摸摸的摸黑沿水路逃跑。
奔行了一會兒,聽到后方馬蹄聲疾,林宵急忙頓住腳步,先替懟懟整理了一個軍裝??此敛豢蜌獾膶ψ约簞邮謩幽_,懟懟美眸瞪得老大,恨不能生吞了他。林宵無所畏的聳了聳肩膀,然后對著趕過來的兩名騎手立正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軍禮:“報告長官!我等奉命追擊犯人,就在前方!”
兩名騎手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識的道:“營寨受襲,薛都尉殉職。將軍下令整軍索敵,殺無赦!”隨即意識到不對勁,他身邊的士兵纖細(xì)苗條,分明是一個女人。
林宵此時已經(jīng)撥出了刀縱地而起,翻身躍上馬背,割喉。那騎手還未來得及呼喊,便一命嗚呼。另一人見狀,抽出了佩刀。
此刻懟懟也舉起了長槍,趁那人正要喊時擲出,正中他胸口。但是女人力氣不足,未能致命。
“我殺了你們!”那騎手被徹底激怒,在馬上揮刀亂舞。
如此沒有章法的動作,林宵自然不懼。策馬近身,一槍將他挑落,然后再用刀結(jié)果了他:“嘗嘗破傷風(fēng)的厲害吧?!?p> 瞬息間二人合力擊殺兩名追兵,頗有默契。林宵對她又有了一個新的認(rèn)知,這女人似乎有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膽識。
“喂,這里不安全,后面全是追兵,隨我來!”懟懟嫻熟的翻身上馬,不等他回話,當(dāng)頭領(lǐng)路。
此時江州城門已閉,林宵無處可去,便跟著她逃命。神策軍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蹤影,呼嘯著朝他們追擊。不時有箭支破空聲,林宵俯身躲避,看到懟懟的馬技也如此熟練,嘖嘖稱奇。
沿著江側(cè)狂奔,遠(yuǎn)遠(yuǎn)已經(jīng)可以看見前方??恐粭l巨型樓船。船上燈火通明,人影來回走動。守著船錨的五名守衛(wèi)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們,舉著火把騎馬迎上前。
林宵握緊刀,前方不知是敵是友,如果有異動,他會做出最快的反應(yīng)。好在懟懟認(rèn)識他們,遠(yuǎn)遠(yuǎn)的喊道:“是我!”
一名守衛(wèi)借著火光看清了她的面目,喜道:“王……”看到懟懟冷冰冰的表情,急忙改口道,“姑娘,你總算回來了。”
“幫我們攔住后面的神策軍?!闭f著便帶著林宵朝樓船緩行,竟絲毫不將后面的追兵放在眼里。
神策軍?幾名守衛(wèi)面面相覷,這姑奶奶悄悄溜出去到底做了什么,引來這么多神策軍。
看到舉槍馳來的神策軍,數(shù)了一下,先頭部隊約莫十人左右。他們也是如臨大敵,撥出長刀大喝道:“停下!”
一位領(lǐng)頭的偏將持長槍指著守衛(wèi)厲聲道:“神策軍追敵,你們是誰人的帳下?趕緊給我讓開!”
守衛(wèi)中的長官冷笑一聲,朝天空發(fā)射了一只令箭,然后說道:“我們是大齊使節(jié)團(tuán),不懂你們神策軍有什么行動。這條船是我們使節(jié)大人和女眷居所,你們這么丘八不得擅闖!”
那偏將自矜天子親軍,哪里會將這些南齊人放在眼里。眼見著兩名犯人將要逃到船上去,到那時可真不好搜了,急忙下令道:“給我追!”
林宵回首,正瞧見神策軍帶頭的偏將刺翻一名護(hù)衛(wèi),十幾騎直撲了過來。嚇得雙腿一夾,縱馬疾逃。
懟懟馬慢,大聲罵道:“你等等我??!”
林宵嘆一聲,扭轉(zhuǎn)馬頭挺槍便朝著神策軍追兵沖殺。就在他以為將要因為英雄救美犧牲,還盤算著為了懟懟值不值得的問題時,聽得一聲驚雷暴喝:“淳于相在此!小賊怎敢造次!”
懟懟也是喜道:“淳于將軍!”
“徐姑娘放心,待末將沖殺了他們?!贝居谙嘁荒樂秸┲{(lán)色戰(zhàn)甲,猶如殺神一般在神策軍中左沖右突,將這十幾騎殺得七零八落。
懟懟略帶驕傲的說道:“淳于相亦是洪荒境高手,與那萬山岳同境界。林宵,咱們先上船?!狈讲帕窒八罏樗麚踝『竺孀繁€是頗為感動的,畢竟兩人相識才這么一會兒。
林宵免去一死,心有余悸的隨著她上了樓船。余下的神策軍偏將眼睜睜地看著殺了薛都尉和燒了糧草的犯人消失在樓船內(nèi),他卻不敢再硬闖。隨著南齊圍上來的護(hù)衛(wèi)越來越多,他們反而成了人數(shù)少的一方,更不敢大聲說話。
更為恐怖的是,淳于相斜槍立馬,槍尖猶有血跡,有如殺神一般擋在他們面前,所有人都嚇破了膽。
林宵終于逃出生天,這時才得空問道:“阿姨,原來你是南齊使節(jié)團(tuán)的人?”
這小子一口一個阿姨,是要活活氣死她嗎?懟懟默念不生氣不生氣,生氣害自己。感覺心情順暢了許多,翻了個白眼沒有理他。
“阿姨,你是這里的大人物吧?不然他們怎么都來保護(hù)你?”林宵看到身為洪荒境高手的淳于相和上百名護(hù)衛(wèi)齊齊出動的壯觀場景,嘖嘖贊嘆。
“莫生氣,莫生氣,人生就像一場戲?!睉粦荒盍艘痪淇谠E,才說道,“本姑娘是最受王妃器重的侍女,有這點(diǎn)待遇怎么了?再說了,本姑娘天生麗質(zhì),當(dāng)世無雙,即便不是王妃……的侍女,就不能有這陣勢了嗎?”
“阿姨……”林宵為難的道,“不是我打擊你,天生麗質(zhì)和當(dāng)世無雙都與你不沾邊?!?p> “來人??!把他丟出去,任神策軍處置!”
林宵看到左右走過來幾名軍士,當(dāng)真要將他丟出去的架勢,急忙道:“阿姨,我錯了!”
懟懟秀眉一揚(yáng),得意的道:“我是什么?”
林宵小媳婦似的委屈:“你是阿姨?!?p> “嗯?”
“你是好看的漂亮阿姨?!?p> 只要漂亮就行,懟懟退而求其次,裹著軍服,擋住濕透的衣裙,哼了一聲:“乖侄兒?!?p> 且讓你得意一時,林宵十分委屈,為自己給強(qiáng)權(quán)低頭而羞愧。這條樓船十分奢華,共有四層高。甲板寬大以至于跑馬都沒有問題,吃水極深,難怪停在這江、海交匯處。
普通護(hù)衛(wèi)士兵住在甲板下面,一層是軍官的臥房,二層住的是使節(jié)團(tuán)官員。三、四層住的都是女眷,王妃住在最頂層。
懟懟便上了第四層,延途無論是侍女還是士兵都頓住了腳步,恭敬的叫她“姑娘?!绷窒矝]有自覺的跟在她身后,待進(jìn)了頂層一間臥房,兩名侍女捧著干凈的衣裙走進(jìn)來,四個人大眼瞪小眼,他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
“怎么?還要我請你出去嗎?”懟懟沒好氣的道,“無恥之徒!給我到門外候著!”
林宵灰溜溜的逃離出去,懟懟憤怒的將門狠狠的關(guān)上。站在樓頂,可以清晰的看到神策軍和南齊軍對峙的情景。似乎萬山岳也來了,穩(wěn)穩(wěn)的坐在馬上,淵渟岳峙,朝樓船方向射來一道冷酷的視線。林宵沒有畏懼,反而迎上他的眼睛,兩人無形中交鋒了一回合。
萬山岳的到來,因其神策軍四大將和洪荒境的身份,引來南齊方更大的警惕。淳于相也如臨大敵,面對面與萬山岳說了些什么。
隨后萬山岳似乎投鼠忌器,沒有再逼近。但是神策軍依舊在不遠(yuǎn)處扎營,似要死盯著這個地方。
林宵收回了目光,心里想著如何脫身。這突然遇到的“漂亮”阿姨,似乎在這條船上有很高的地位。很明顯,南齊方也有讓萬山岳忌憚的高手,不然以他的性格,必然不會這么輕易的善罷甘休。
如果說香凝利用阿史那將他保了出去,從利益上說,他已經(jīng)跟欽差案和知府案沒有了關(guān)系。但如今萬山岳識破了他的真實身份,那么他和萬山岳必將有一戰(zhàn)。他不能留下隱患在這個世界上,無論是日后的打算也好,或者生存下去。再說了,阿史那也是真夠兄弟,他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置身事外。
女人洗澡就是麻煩,足足候了一個時辰,才聽到推門的聲音。一個侍女對他說道:“林捕頭,姑娘有請?!彪m說是有請,但是看她警惕的眼神,似乎在看一只意圖偷吃的狐貍。
林宵心想,姑娘你絕對想多了,我對她沒有興趣的。走進(jìn)臥房,看到懟懟穿著侍女裙坐在主位上,旁邊還有一人侍候著,便將她也打發(fā)了出去。那人還有點(diǎn)不情愿,但是懟懟面色一冷,便嚇得急急忙忙的小跑出去,順手將門關(guān)上。
“你干嘛這樣嚇人家?!绷窒悬c(diǎn)憐香惜玉,對那位清秀的小侍女還頗有些好感。
懟懟更不忿了:“關(guān)你屁事!”
“阿姨,你的身份蠻好使的嘛。”林宵大刀金刀的坐在她旁邊,看著臥房奢華的裝飾,感嘆道,“同樣是侍女,怎么差距這么大呢?”
懟懟拈著一顆葡萄,塞進(jìn)了嘴里:“我是王妃的貼身侍女,地位自然有所不同,有什么好奇怪的?!?p> 林宵想從她手中搶葡萄,她卻躲著不肯給:“喂,不要這么小氣嘛,好歹是同患難的戰(zhàn)友?!?p> 懟懟一想也是如此,便分了他一小串,心疼的說道:“就這么多啊,別的沒有了。”
總算見識到女人的小氣了!
經(jīng)過剎那的停頓,兩人同時問對方:“你去軍營做什么?”而后一陣沉默,又同時道:“你先說!”
林宵有點(diǎn)懵逼,這該死的默契,怎么就給了她呢?久久不言,見她始終不說話,才開口:“女士優(yōu)先。”
懟懟沒想到這人如此狡詐,哼了一聲:“你不用把我當(dāng)成女人?!?p> 行,你胸大,你有理。林宵驚鴻一瞥,然后將他的經(jīng)歷娓娓道來。如何被誣陷成犯人,如何破案。后來又如何被萬山岳抓住等事情全盤托出,除了關(guān)于香凝的部分隱藏,其他都沒有假話。
懟懟愕然,急促的說道:“你也在追查拐賣的案子?”
“什么叫也?”林宵回過味來,“難道你去燒他們軍營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案子?”
懟懟收起先前嘻笑的神態(tài),雙拳緊握:“我們大齊的子民,也被神策軍偷偷抓了,就關(guān)在軍營里!萬山岳要把這批人送到北方去,那里離我們大齊太遠(yuǎn)了,我不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