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鉛灰色的云層厚重得無與倫比，將整個天穹鋪滿的同時，又給人一種正在緩緩下沉的感覺。
昏暗的天色，略帶濕意的微風，那遠方若隱若現(xiàn)的白芒，這一切無不預(yù)示著一場大雨將至。
可在場的兩個人根本沒有心思管天氣，他們絲毫不顧形象地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咳咳，還是讓他逃了。”
蘇烈面色潮紅，時不時咳嗽幾下，看起來情況并不是很好。
但相比較起他，白眉此刻的情況更加糟糕。
一身白色衣裳都已經(jīng)破碎，那對白眉也只剩下半截，胸口到腹部更是有一道長長的爪印，鮮血不停流下，滴在地上都匯成了一小灘。
可他根本沒有空顧忌自己胸腹的傷勢。
因為他的雙手從小臂往下都變成了一對毛絨絨的虎爪，五根三寸長的指爪斷了三根，向下滴著藍色的液體。
白眉似乎有些不適應(yīng)虎爪，忍著疼痛甩了甩。
喘著粗氣道：
“嗬，嗬，嗬，能活下來就不錯，若不是我偷襲了他的那一掌，我們兩個人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p> 蘇烈聞言也是一臉無奈。
正如白眉所說，剛剛?cè)舨皇撬麖谋澈笸狄u了杏隱。
讓老家伙結(jié)結(jié)實實吃了自己一套降龍十八掌，從而受傷。
以兩個人的武功，加起來也不是這百歲老妖怪的對手。
可就算是占盡了先機，杏隱隨之而來的反擊也是兩個人承受不住的。
蘇烈能從杏隱手下脫身已經(jīng)是用了紫霞神功中的絕技紫氣東來，強行沖破穴道與九陽真氣的封鎖。
再打了一套降龍十八掌更是幾乎力竭。
白眉看出蘇烈狀態(tài)不好，便主動接下杏隱的攻勢。
結(jié)果杏隱在數(shù)招之內(nèi)就逼得白眉不得不放棄壓制魔氣，直接施展虎形來應(yīng)付。
其后果也是顯而易見的。
雙手哪怕化成虎爪也被打斷數(shù)根指爪。
見白眉危急，蘇烈提著最后一口氣打出七傷拳與降龍十八掌的合擊。
面對降龍十八掌，杏隱隱隱有所畏懼。
再加上白眉有成魔拼命的舉動，他最后不得不驚懼而走。
兩個人這才撿回一條命。
“話說，你這算什么，師慈徒孝？”
白眉聽不懂蘇烈的話，喘著粗氣道：“我找了他很多年，就是想告訴他，我找到了壓制五形拳的辦法，他不必再用忘我禪功來壓制?！?p> “可我沒想到，他根本不愿意?！?p> 蘇烈好奇道：“什么辦法？”
白眉沒有回答，只是面色凝重地看著雙手。
不多時，奇跡發(fā)生了！
那雙虎爪慢慢地收縮毛孔，皮膚肌肉漸漸地退化成人手，甚至連已經(jīng)斷裂的指甲都一模一樣。
“你這?。?！”
蘇烈驚呆了。
“這便是我尋到的辦法?！?p> 白眉低聲道：“損有余而奉不足，是為無極?！?p> “我此刻體內(nèi)魔氣壓過真氣，此無極法便可以將魔氣消減，轉(zhuǎn)化為真氣，從而使二者平衡?！?p> “但此法一旦動用就回不到過去真氣壓制魔氣的時候了，我之前一直不打算動用，可今天實在是沒辦法了。”
“不是，你這手怎么變回來的？”
“我不知道原理，我只知道這門功法是刻在昔年神相李布衣的石棺里，應(yīng)該是李布衣畢生的絕學。”
神相李布衣？
提到這個人，蘇烈立馬就想起了一些東西。
什么魔漲道消，金印之戰(zhàn)。
若真是李布衣所留，那搞不好真能解決秘傳武功的魔氣。
蘇烈不由得振奮起來：“那這真是好事啊，從此江湖上那些人都不用害怕自己突然成魔。”
“好事？”白眉聞言嗤笑了一聲：“這只是能讓我不受成魔的危害罷了，但代價卻是我從今以后再不能動用任何一絲真氣，已經(jīng)成了一個廢人。”
蘇烈愕然不已：“？？？怎么會這樣？”
白眉道：“你以為如果李布衣能徹底解決了魔氣之害，會不公之于眾？
我實話告訴你，我在進入他墓中的時候，他的尸體已經(jīng)化作一頭怪物在墓中游蕩。
可見這位布衣神相到死也沒能解決問題。
但這門功法卻對我?guī)煾岛軐嵱?，他是五形齊全，天魔隨時會占據(jù)他的身子降臨人世。
所以只要能將魔氣與真氣維持一個平衡，那他便是佛魔一體，就算天魔也奈何不了他?！?p> “這么說你已經(jīng)是一個廢人了，而他明顯不想和你一樣。”蘇烈摸著下巴說道。
“沒錯，我在他清醒時候和他說了這件事，然后他就跑了。
我跟著蹤跡來的，才發(fā)現(xiàn)我?guī)煾翟瓉硎歉袘?yīng)到了五祖體內(nèi)的魔氣暴漲而來。”
說到這，蘇烈有些迷惑不解：“可他為什么救五祖？”
白眉瞟了他一眼：“那是因為他不想讓天魔降世。
天魔降世需要五形拳傳人齊聚，魔氣暴漲超過界限，這個時候那達摩石洞中的影子便會吸納魔氣，成為一個坐標讓天魔順利降世。
只要天魔降世，他，我，所有練過五形拳，體內(nèi)具有魔氣的人都要死，直接變成天魔的養(yǎng)分。”
“而他想用灌頂法灌頂你，也是想擺脫擁有魔氣的肉身，如果他成功了，天魔就一定會在他原先的肉身里復(fù)蘇?！?p> “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咳咳，少林以前有人試過，釀成了大禍，死傷無數(shù)才封住達摩石洞?！?p> 蘇烈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有些不解：“這么說，他一旦奪舍了我，天魔降世豈不是要為禍人間，那他又怎么躲得了？”
白眉反問道：“為什么躲不了，屆時他就是你，一個年紀輕輕的道門先天大宗師，試問佛門引起的災(zāi)禍與他何干？”
聽到這，蘇烈頓時咬牙切齒：“好家伙，虧他還是出家人，還想成佛，這豈不是要拖累天下人，哪來的半分慈悲心！”
白眉悠悠嘆道：“他以前并不是這樣的，我，至善，苗顯，馮道德，五枚都是被他撿來的。
一直以來他都拿我們當親生子女般扶養(yǎng)，無論在什么地方，都在幫人，救急于危難之中，在江湖上更有慈悲菩薩的名號?！?p> 蘇烈淡淡道：“可人是會變得?！?p> “不錯，人是真的會變，好人變壞人，想想過去的日子就好像是在昨天一樣。”
白眉越說聲音越小。
蘇烈聽著感覺不對，再一看白眉的雙眼已然半閉，呼吸變得斷斷續(xù)續(xù)，趕緊搖了搖他的肩膀。
“喂，你怎么回事？”
“快死了”
白眉慢慢吐出三個字，眼睛都沒有睜開。
“……”蘇烈惱道：“你不是剛剛還好好的嗎？”
“一個武者，變成了一個不能以后動手的廢人，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你放心，我用了少林的解體大法，死后不會變……”
話還沒說完，白眉腦袋一垂，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