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我才是那顆子彈,我在他血肉當(dāng)中游走了一轉(zhuǎn)。
陳貓搖晃了一下,帥氣的小臉皺成一團,他努力的吸了口氣,忽然笑了。
他微微彎下的腰身又站直,笑著對我說:“我們兩個,始終是只能活一個,這是天意,誰也改變不了,我死,你活?!?p> “你死的這么輕松,可是我呢?”
我莫名悲憤的哭了,大喊著:“這種活法,我不要?!?p> 砰!
手指抖動,那顆子彈射出去,他的身體朝后面仰了一下。
砰!
我再扣動,眼睛被淚水糊住,啜泣著,看著空空的那個洞口。
結(jié)束了,兩個人只能活一個,我親手殺了他,我也準(zhǔn)備走了。
我木然的走過去,房間里面的冷光透出幾米的距離,外面是深不見底的巨大海域。
這個洞口開在墻面上,我能看見距離海水的高度超過了一千米。
嗬嗬!還真是個試驗品,連大腦都是這樣活躍,就看一眼,目測就丈量出來這個高度,甚至于精確到一千三百三十一米七分米三厘米九毫米。
這個高度,即便沒有中槍,掉下去地球的重力跟水面的撞擊力也能把肉體拍成齏粉。
相當(dāng)于你是砸在水泥地面上,可以摔碎。
一切要結(jié)束了,我再把槍指在太陽穴上,手指還能動,心如止水的扣動了扳機。
咔嚓一聲脆響。
我愣了愣,再扣動,空空的槍膛再嘶啞的空轉(zhuǎn)一次,我把彈夾取下,看著里面空空的沒有子彈,終于絕望。
陳貓,你讓我活,我現(xiàn)在不人不鬼,你讓我怎么去活?
踉蹌著跨前一步,站在缺口,一步之外是絕地深淵。
我這個不死人,跳下去能死嗎?
會不會一堆爛肉還要重組,還要新生,還要生骨生皮,然后死不掉在海水里面變成海怪,變成海妖……
涼涼的風(fēng)恣意吹拂著我全身,我是那樣眷念這人世間,舍不得。
后面的腳步聲很重,那個人站在我背后至少十米距離,呼吸急促。
我想了一下,這個時候,只有艾倫。
說起來,我一直把他當(dāng)作我第一個朋友,哪怕有那么多的傷害,這個初衷始終不變。
我始終是想好好跟你安老大做兄弟的,不是情人。
他站在我身后一句話沒說,我的后眼能看見他手里拿著武器,端在胸口對著我的后背。
他拉開安全栓的聲音不大,但十分的清脆。
海風(fēng)呼嘯,這聲音差一點就給掩住了,我想了想,還是轉(zhuǎn)過身。
艾倫看我的眼神滿是痛苦,我望著他露出來笑容,那支狙擊槍很重,他是抱在懷里,槍頭略微下垂,有些顫抖。
我想他看著我開槍,可是他把臉轉(zhuǎn)了過去,我于是說:“你看著我,打準(zhǔn)一點,我知道你的槍法好。”
想了想,我又補充說:“要是一槍打不死,那你多開幾槍,把子彈完全放完?!?p> “別怕!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子彈打中了也不會疼的,我是新生體,你打不死我,我才真正是生不如死。”
“艾倫,謝謝你最后來送我?!?p> 艾倫轉(zhuǎn)過臉來,臉上竟然流著淚水,他說:“天黑了,送你走后,我也要離開了,我最后送你一程?!?p> “三年前那一槍,是你放的?”
“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語聲才平緩一些說:“當(dāng)時我的人全部死了,站在我身后的都是老金的人,老金要殺我們?nèi)齻€,他最恨的一個就是你,他以為是你騙著他,讓我們?nèi)フ夷莻€女人。”
“我想救你,在現(xiàn)場的所有人,除了你,任何人我都救不了?!?p> “如果你有反抗之力,他絕對不會留你性命,所以我把你打殘廢了,交給他?!?p> “就老金那種人,好容易小人得志,他怎么會放棄折辱你的機會?他一定會把你當(dāng)做老鼠玩弄于貓爪之下,你活下來,就還有機會獲救,因為你身后站著的人,是老泰,是榮生堂,他們都會想辦法救你。”
“我賭了這一槍,把你打殘廢了,哪怕你恨我。”
“安東知道這一槍是你放的,所以你們兄弟鬧翻了,你也不會再回臺州?”
艾倫點點頭,“其實這樣也好,安東守著臺州,我守著東城,小心翼翼的話,我們至少還是兄弟。”
“真好。”
我心頭釋然,“艾倫,你開槍吧!我先走了。”
他的槍再抖了一下,咬了咬牙,我忽然十分的擔(dān)心,再問他:“這子彈,能送我走嗎?”
他機械的點了一下頭。
“你還記得鬼城里面的那個喪尸嗎?那個人曾經(jīng)就是像你一樣的試驗品,打不死,他的身體里面沒有裝著機械心臟,那個機械心臟是裝在表面上騙人的,我用這槍打碎了他的心,他當(dāng)時就死了。”
“所以我現(xiàn)在拿過來,實驗室不會對一只小白鼠仁慈,你活下去才是真正的痛苦,我?guī)湍恪!?p> 我轉(zhuǎn)過身去,面朝大海,閉上眼來說了一聲:“謝謝!”
后面是扳機扣動的聲音,子彈嘯厲的朝著我的心臟位置飛過來,穿透了肌膚,空明的大腦一寸寸分辨著那種身體撕裂開的劇痛。
原來還是會疼!
不等這顆子彈穿透心臟,我聽見了第二聲槍響,是朝著我的后腦,這個彈道不出意外會從眉心穿透出來。
終于要解脫了!
我在心底輕輕嘆息一聲,艾倫!謝謝你送我!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身前,一個奇異的聲響從下方傳來,我睜了一下眼,看見一條烏黑的東西從下面射出來卷住了我的脖子。
一股巨力猛然把我扯下去,子彈的軌道被這股力道改動,從我的背部斜著瞟出了肩膀。
而后腦那一槍直接掀開了我的一塊頭骨,心臟因為兩槍的劇痛都停跳了幾秒鐘。
身體落下時勢如破竹的沖破高空氣流,我的意識在短暫昏厥后迅速蘇醒,睜眼時看到的是高大巍峨的白色建筑,聳立在那座千仞高的礁石上。
驚濤拍起海浪,在礁石上碎成晶瑩的水珠散在空中,一層接一層的水珠凝成濛濛霧氣,把整個房屋都隔絕在上面,我掉下去,穿過迷霧,上方就什么都看不見了。
這個一千多米只是從我剛才站立的洞口到霧氣的距離,霧氣下面還有多深,我已經(jīng)沒有心思去探查。
我唯一想到的一點是,原來這個海潮,并不是海水水位下降,是漲上來,才能達到房子的高度讓船來到這里。
這個時候似乎還早,水位還遠遠不夠,所以里面那些人還能暫時活著。
同時我再想到了一點,艾倫每次坐船,只能來到漂流島就下船了,后面的路,他應(yīng)該不會去走,也沒有時間去走。
所以真正殺人是從他下船之后,喬根才殺,也一定不會讓艾倫知道,后面的路,才是真正的死亡之旅。
身下不遠處有生物低低的嘶鳴聲,以及水花翻動的輕靈,海面上浮著一個大家伙。
柔軟的卷著我脖子的生物在下落時,還不安分的蹭了蹭我的臉,輕微的機械滑輪絞索發(fā)出難聽的嘎嘎聲。
不到十秒鐘,我從房間里面被扯到海面上來,落地是甲板的堅木上拉開一張漁網(wǎng)把我兜住。
即便這樣,我也摔得七葷八素的,小龍蝦把我從漁網(wǎng)里面解出來,我全身都泡在血水里。
開了頂露著白白的腦漿應(yīng)該是很恐怖的,肝臟破裂,血從兩個創(chuàng)口流出來,一大半流在體外。
他一會兒按著我的背,一會兒按著我的肩膀,又對我的腦袋不敢下手。
這種手足無措的樣子讓我好笑,我就躺在那里對他說:“別費勁了,我是自愿的,活過來變成試驗品,那還不如讓我死?!?p> “死?那我費勁扯你下來干嘛?”
他終于拿衣服壓在我背上,把我的身體翻轉(zhuǎn)壓著衣服止血。
然后他專注的按著我的肩膀。
我忽然很懷念他抱著我給我裹傷的樣子,很溫暖,像當(dāng)年的老泰。
但是現(xiàn)在他不敢抱我,我躺在那里,等著血液流盡,慢慢死去。
“老泰的遺產(chǎn)全部都在楚楠的名下,我和霍玲都是以她監(jiān)護人的身份,暫時代她保管二十年,你幫我把楠楠帶給霍玲,二十年后再讓她改回武姓?!?p> “實驗室在我腦子里,你不是有那個記憶頭盔,再用一次,把我腦子里的記憶全部提取出來,足夠你們把這個實驗室毀掉,還遇難者一個公道,你是新番人,我信你。”
“海水漲潮還有幾天時間,里面的人還活著,要救人,要快!”
小龍蝦臉上是驚慌的表情,我的眼睛開始模糊看不清,我努力睜大眼睛最后說:“趁我還有一點意識,趕快去取頭盔呀!我死了,可就什么都不剩了?!?p> 我說完,他終于恨恨的跑開,一邊喊著:“撐著點,我去拿頭盔?!?p> 上方還是那片水霧,灰蒙蒙一層遮住了天空,我想最后一眼看看這片天,卻還是看不到了,漆黑的夜色逐漸融進我的大腦,占據(jù)了最后一點光亮,整個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這一生,還是有憾……
?。ǖ谝痪硗辏?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23-12-05/84903ab7b1e361d9b02182692402eb14HhjkTDrHEd6M4CJ.jpg)
一時如一
第一卷竟然寫完了,沒有一天斷更,每晚坐在電腦前四小時,連寫連上傳,都來不及修改,哪怕磕磕絆絆,寫成一團狗屎,也堅持了下來,應(yīng)該碼字狗都是像我這樣,鍥而不舍才能做完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沒有遺憾的寫,沒有顧慮的落筆,愿天下所有的碼字人都活成自己心中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