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
小龍蝦接住了我的身體,自知必死無疑,我誠懇的給他交代了后事。
當(dāng)他取了記憶頭盔折轉(zhuǎn)回來時,我有些不舍這個世界。
我拉住了他的手。
小龍蝦把頭盔開啟后,他緊緊的捏著我的手掌。
他的手上和我的手上都是血。
都是我的血,但是我竟然感覺不到疼痛了。
也許將死之人,連上天都垂憫,把所有的一切苦難都抽走,只留下美好和寧靜。
我很感激上天,讓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走的不是那么痛苦。
“你說的話,我都記下來了,我會一字不漏的帶給霍玲,你放心?!?p> 我忽然笑了,沒有牽掛的走便也是一種安詳。
笑著笑著我又哭了,我這一生要牽掛的還有很多。
還有很多讓我牽掛的人。
還有很多讓我牽掛的事。
我不舍得死。
我把臉埋在他手掌中,嚎啕大哭。
我說:“小龍蝦,你可不可以把我的記憶留一點點,讓我?guī)б稽c走也好?!?p> “我不想什么記憶都沒有,我不想像個傻子一樣啥子都不知道?”
“小龍蝦,我真的好怕,他們說那邊沒有陽光,是黑的,我怕黑?!?p> “小龍蝦,你陪我吧,陪我一起,我好害怕?!?p> 小龍蝦緊緊把我抱在懷里,他給我擦眼淚說:“別怕,至少現(xiàn)在你還有我陪你?!?p> “放心,你的記憶不會完全抽的,我只抽你在船上的記憶,以前的記憶你會記得?!?p> 我還是哭,哭著哭著我在他懷里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感覺睡的很難受,全身都疼,特別是頭疼。
我口渴的要命,睜開眼睛看著陌生的房間,看著空空蕩蕩的這個大房間。
房間里面有一排床,濃重的福爾馬林的味道很不好聞。
我抬頭打量了一番,有三張床鋪上都睡著人,連上我四個。
房間里面空調(diào)的溫度調(diào)的太低,冷的要命。
以其說我是渴醒的,不如說我是冷醒的。
于是我想起來找水喝,桌子上沒有水壺,我也沒有看見飲水機(jī)。
我就憑直覺走進(jìn)洗手間,從水龍頭上接水喝了。
墻面上有一大塊鏡子,燈光昏暗。
我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臉,被凍的又青又白。
身上洗干凈了,衣服也換的干干凈凈,是我喜歡的寶藍(lán)色襯衣和牛仔褲。
外面還穿著一件米色長款風(fēng)衣。
這身衣服應(yīng)該是小龍蝦給我換上的,還別說他知道我的穿衣風(fēng)格,這一身挺合我意。
就是這個皮鞋……
為什么不是白色旅游鞋?不喜歡。
我在鏡子跟前轉(zhuǎn)了轉(zhuǎn)身,感覺還可以。
出來后我跟臨床打招呼。
那哥們把被子捂著頭,我拍拍他,摸到被子冷冰冰的。
難怪他要把頭也蒙住,太冷了。
我再看看其他兩床,也因為冷蒙著頭睡。
于是我便走過去把空調(diào)調(diào)到室溫21度。
再看看被子太薄,我把沒人睡床上的被子扯了兩床過來,一起蓋在身上,然后我繼續(xù)睡。
一覺睡的舒坦。
直到有人大喊大叫的把我吵醒。
我睜開眼睛,房間里面進(jìn)來了好幾個人,大聲的辨解著什么。
我轉(zhuǎn)過頭,看著他們站在空調(diào)跟前吵,便冷笑了一聲。
他們身上穿著白大褂,我依稀記得我是受傷昏迷。
所以這里不用說肯定是醫(yī)院。
這些護(hù)士失職,把空調(diào)開這么低,要是病人再凍病了那不是雪上加霜。
我便再重重的冷哼了一聲。
他們竟然裝作聽不見,我臨床的兄弟挺悶得住,還是蒙著被子睡覺。
于是我再大大的冷哼一聲,故意把聲音抬高。
讓他們看過來時,我再好好的譏他們兩句。
然后他們果然把頭朝我這方轉(zhuǎn)過來了,都看著我。
我就躺在床上,歪著頭看著他們。
然后一個男人更生氣的說:“你看看,連蓋都蓋不好,還說不是失職?”
他和另外一個胖胖的女人同時走過來,來到我跟前一拉被子,立刻又破口大罵。
“三床被子?誰蓋的?你們昨天晚上誰上的夜班?這種失職也能發(fā)生?空調(diào)溫度不當(dāng)就罷了,還蓋三床被子?”
我心頭一陣來氣,老子住你的醫(yī)院,連蓋床被子都不能蓋了?
莫說三床,你這整個醫(yī)院我都買得起。
于是我躺著沒起身,就冷冷的答他:“我蓋的怎么了?”
男人轉(zhuǎn)頭來看我一眼,轉(zhuǎn)回頭去又罵:“你看看,人家事主都不樂意了,你說說你們做這事?”
胖女人冷冷的大罵著:“還不快過來重新整?!?p> 被罵那兩小子屁顛屁顛的趕快跑過來,二話不說就把我身上的被子扯走兩床。
我火一下子起來了,騰的坐起來瞪著他們四個。
當(dāng)時的氣氛有些冷,我也想像潑婦罵街一樣指著他們破口大罵,他們要是還嘴的話,我就罵回去,再不然,我動手打人都沒問題。
實在是太可惡了,這家醫(yī)院這么可惡,怎么會有這么可惡的人?
我說:“這么冷的地方,我自己蓋個被子還不行,還要讓你們指東罵西的?你們對得起收我們患者這幾個醫(yī)藥費(fèi)的錢嗎?”
四個人都石化,一動不動看著我,那眼神恨不得把我吃了的樣子。
我年歲太輕,臉皮薄,被這四個男女像這樣赤裸裸的盯著,脊背發(fā)毛。
于是我自己給自己壯膽,聲音再大點說:“空調(diào)也是我開的,怎么?怕我交不起住院費(fèi)???”
然后我掀被子下床,打算去上廁所。
他們也一言不發(fā)歡送我。
然后那男人顫巍巍平地一聲大吼:“站住,小子!你從哪跑來這里睡覺?”
我從哪跑來?
我還要問小龍蝦找的什么黑心醫(yī)院?這種服務(wù)態(tài)度?
我說:“我們老板送我來的,你要問找他去?!?p> 然后幾個人就彪悍的扭著我的手,把我從房間里面丟了出去。
我真是氣的半死,不等我思忖打回去,上來幾個保安,又扭住我的手把我丟到醫(yī)院外面。
還威脅我:“再敢進(jìn)來鬧事,就抓你進(jìn)局子里去?!?p> 得,本大少仁厚,不跟你幾個小癟三計較,我自己回家去。
站在醫(yī)院門口左右一打量,還真認(rèn)不得這是什么地方?
說來我上下一掏摸,一個鋼镚都沒有,小龍蝦的電話是多少?記不住。
思慮再三我折回醫(yī)院里面去,站在門口的安保立刻緊張的看著我。
“喂!你怎么又來了?”
我只好壓著火氣說:“我朋友送我來的,他人不在,我沒電話聯(lián)系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