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子,不語怪力
大瀚·神京
天上煙柳雖未見,人間應(yīng)屬三月天。
季春的風,暖而不燥。
所謂百花含羞柳含煙,京都內(nèi)外,一片春華鋪地,說不盡的流光溢彩。
一如窗邊玉公子,熠熠生輝。
“西周末年,王失其道,妖魔迭起,霍亂九州......”
閱讀聲淺淺響起,不疾不徐。
“后有諸子成圣,文載其道,法威煌煌,斬妖除魔,平靖天下......”
“自此,圣賢輩出,文道大昌!!”
“原來,歷史是從這里開始走歪的??!”
賈瑯輕輕呷了口清茶,眼神幽幽:“這竟然是個,文道至圣的紅樓世界??!”
又是妖魔,又是圣賢的,想想就可怕,但他心里一點都不方。
說起來。
賈瑯前世,也算不上什么普通人。
他出身道門世家。
老爺子,是一位紫袍牛鼻子。
最喜歡訓導賈瑯的一句話,就是--
“想走的路,不好走;想做人,不好做??!”
老爸,則性情叛逆,甚至于鐵了心拋棄祖業(yè),下山入贅南方巨壕賈家,軟飯硬吃享受紅塵。
就連老爺子都拿他沒辦法。
因為,那貨喜歡歪嘴??!
至于賈瑯自己......
從懂得記事開始,就被老爺子捉了去,日日夜夜,鞭笞著學文練武習藝??!
藝成下山,又跟著歪嘴老爸混了幾年,商海搏殺,掌過億點事。
多少,也學會了些手腕,是個有為青年!!
盡管這方世界有點危險,但賈瑯還是有幾分自信,自己能夠應(yīng)付得過來的。
他所疑慮的是,另外一點。
“法起文道,諸圣斬妖于天南,鎮(zhèn)魔于天北......秦前史載:子,不語怪力,亂神!”
“這是什么奇怪的斷句?”
賈瑯來回反復誦讀幾遍,才確定讀法。
“諸子成圣,文道大昌,世人皆以文才為貴,以怪力為異?!?p> “千百年間,但有怪力者,屢屢如妖孽亂世,毀綱壞法,破敗山河;此等異類,不像人身,反似妖魔,為世所共嫌之......”
聯(lián)系上下文,他皺眉自語:“老夫子不討論怪力,因為他們破壞世俗規(guī)則??!”
“所以,怪力者禍害河山,狀似妖魔,世人也共同嫌棄他們?”
穿越過來已經(jīng)好幾天,對所謂的怪力者,賈瑯也有一丟丟了解。
他身邊的仆從文安,大概就是一名怪力者。
數(shù)天之前。
他親眼看到,那看似羸弱的少年仆從,單手就隨便提起小舟,輕輕松松扔下朝天河。
然后,一路螺旋式扒拉著,把自己從千里之外的涼山水泊,飛一般拉回神京地帶。
那力氣,那持久度......
猛得一批!
簡直是,傳說中的非人存在,天賦異稟??!
“幸好的是??!”
“穿越到這個奇奇怪怪的紅樓時空,自己更加天賦異稟......”
默默無聲地。
賈瑯右手伸到桌下,掖了掖長袍,壓下那因為氣血未定,而時不時偷練槍法的,不似人間之物。
當然。
這不重要!!
真正關(guān)鍵的是。
他腦海里,有顆似玉非玉的渾圓珠子。
珠子看不出是什么材質(zhì),表面布滿神秘紋路,還鐫刻著“真命”兩個甲骨字,整個顯得非常古樸。
“別人銜玉而生,我這有顆真命寶珠,應(yīng)該也不差吧!!”
“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奇效,又怎樣驅(qū)用......”
賈瑯看向窗外:“這個紅樓,即使與原著劇情并無太大差異;但文道至圣、妖魔出沒,又有高武影子,肯定不簡單,前路怎么走,需得好好想想才是?。 ?p> 這里是神京城東的某間小客棧。
窗外,就是行人來往的街道。
目光所至,一片熱鬧,并無什么玄幻高武或仙俠世界的異樣。
“嘚嘚嘚!”
伴隨著敲門聲,一道還帶著些許稚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公子?。 ?p> 賈瑯放下手中書卷:“進來??!”
房門打開,一名年約十五六歲的清秀少年,捧著一小盤瓜果輕步而入。
正是賈瑯的唯一仆從,文安。
這是個忠心耿耿的少年。
在前身因故掉落朝天河,漂流千里,差點被涼山匪人撿尸的時候。
同時,也是府里所有人都放棄繼續(xù)搜尋的時候。
他沿河潛行千里,拼著耗盡強大如怪力者的最后一口氣,才憑借過人的機敏,及時找到昏死中的前身,等到如今的賈瑯蘇醒。
文安一路走到桌邊,放下果盤,臉上帶著不好意思的神色,垂手道:“公子,今日回來只剩了少許瓜果,你且先慢用,待會兒我找客棧掌柜的說道說道,來日再為公子多備上一些??!”
看著少年忠仆一副恭謹?shù)哪?,賈瑯溫聲說:“文安,你我雖名是主仆,但相依為命多年,實際情同兄弟,不用這么拘束??!”
“另外,這瓜果之類的,也不需再麻煩,我往日就不算什么嬌貴小大爺,吃與不吃都行,可有可無而已??!”
“再說......”
賈瑯搖頭輕笑:“我們身上的銀子,應(yīng)當也不多了罷!呵呵?。 ?p> 文安連連點頭。
他發(fā)現(xiàn)。
自家公子從涼山回來后,幾乎變了一個人。
放到往日,這位一向木訥的公子爺,是斷然不能有條有理地說出這么多話的。
果然,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或許,這是老天有眼,終于開竅了??!
文安替主子感到很開心,高興得眉眼都彎了起來。
“是不多了??!”
等到賈瑯話落,他也笑道:“咱們再不回府,恐怕客棧都住不得幾日咯??!”
“嗯......”賈瑯微微頷首,轉(zhuǎn)口詢問:“府里情況如何?”
文安收起笑容,再次恭謹回答:“回公子!寧榮兩府一如往日,豪奢熱鬧?。 ?p> 寧榮兩府,神京賈家。
沒錯!!
賈瑯如今的身份,乃是紅樓四王八公的賈家嫡傳后裔。
也是,原著中并不存在的,寧國府賈敬次子。
隔壁,就是大臉盤堂弟寶玉,以及,一大堆爭奇斗艷的紅樓妹子。
“他們那些人,全然忘了公子遭遇大劫,生死未卜!尤其是珍大爺......”
說到這里,文安清秀的臉龐,涌起憤憤不平之色,但覺察到自己有所逾越下人規(guī)矩,緩緩收聲。
“哦??”
賈瑯星眸微瞇。
前身所遺留的記憶雖然不多,但基本的生活經(jīng)歷,還是有的。
他很清楚,書呆子前身之所以掉落朝天河,是被府中奴仆壽兒所害。
這個壽兒,是現(xiàn)在寧國府之主賈珍的,貼身小廝。
而賈珍,文安嘴里的珍大爺,則是賈敬長子,賈瑯的便宜大兄!!
尋常情況下,在紅樓這種封建時空,奴仆是沒有膽子謀害主子家性命的。
如果說壽兒背后沒有人暗中指使的話,別說賈瑯,就連文安都不相信。
主仆兩人都非常清楚,指使者十有八九就是賈珍。
賈珍其人,生來就是色中餓鬼。
他坐擁東府,即賈家寧國府之巨壕家資,因無人管束,整天不干正事,一味搞樂。
聲色犬馬,只是尋常,無忌無度之處,把寧國府鬧翻了天都算小事。
如此揮霍,再怎么壕的資產(chǎn),也經(jīng)不起折騰。
近幾年,寧國府就有點入不敷出、捉襟見肘了。
到得去年歲末。
恰好。
前身賈瑯逐漸成年,還僥幸得了童生學業(yè),準備科考功名。
若他在今年三月初參與院試,獲取秀才位業(yè),成為讀書種子,就能真正踏足文道,還有那么一絲絲可能,一路繼續(xù)沖擊鄉(xiāng)試、會試,青云直上。
不管怎樣說,都是要分得府里家產(chǎn)的時候了。
而且,中得功名越大,能分到的權(quán)產(chǎn)就越多!
賈珍素來是荒淫無度慣了的,又擁有全部家產(chǎn)這么多年,按其性格,豈會甘心被人分去?
因此,在前身科考之前,差貼身小廝秘密謀害之,對其來說,不過尋常之事。
家有惡兄,謀財害命,斷人功名前途!
何等糟糕的處境??!
這也是,賈瑯從涼山到達神京后,沒有第一時間回寧國府,反而駐留城東小客棧的原因之一。
前世跟歪嘴老爹混的時候,對比起來,他就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并不是什么得天獨厚的氣運之子。
所以,凡事喜歡謀而后動。
也因此,在神京的這兩天,他一邊借書閱讀了解世界,一邊讓機敏過人的文安觀察府上情況,以便做好對策。
該不該馬上回府呢?
賈瑯沉思道:賈珍倒是沒什么難以對付的,就是還有些問題,尚未完全搞明白,文道獨尊之下,也不清楚道門那一套,有沒有用......
賈瑯右手指節(jié)彎起,輕輕敲擊桌面,一時間有點猶豫。
猶豫之中,文安的聲音響起。
“對了,公子!”
“還有一個事......剛才我回來的時候,看到秦翁進府,聽說是應(yīng)珍大爺所邀,也不知道會不會,又生什么腌臜事兒......”
秦翁?
賈瑯一愣。
文安說的秦翁,是與寧國府有所交集的,當朝營繕郎秦業(yè)。
同時,也是前身未來岳丈。
他有一位天香國色的女兒秦可卿,品格出眾,兼釵黛之美,堪稱紅樓第一絕艷。
原著中,賈珍對秦可卿的覬覦,懂的都懂??!
賈珍為什么邀請秦業(yè)?
如果說與秦可卿無關(guān),鬼都不信??!
賈瑯面色一沉。
這他喵的,還得了??
什么事都可以謀定而后動,就分分鐘有可能變牛頭人的事情,不行??!
“既然如此......”
賈瑯當機立斷:“那我們,就回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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