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逃離
“也許吧?!标憥Z終是有些艱難地回答道。
他重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說話這么沒有底氣。
也許,程天河會沒來得及處理這次突發(fā)事件。
也許,節(jié)目組會為了熱度而沒有剪去那一段錄像。
也許......算了,騙一騙這個傻姑娘也就罷了,騙自己,那可就是自欺欺人了。
資本的反應速度,總是超乎想象地迅速,就像是翱翔在天際,環(huán)視葬谷的鷹鷲,隨時都能夠降下屠戮。
“先離開這里吧?!标憥Z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早已麻木的雙腿。
如果他們選擇留在這里,等到程天河那個崽種或者相關人員趕過來,陸嶼都不確定眼前這個女孩,還能不能安然地走出這棟大樓。
蘇幼晚抬起那張從進門以來就一直深埋著的臉,晶亮的雙眸無助地盯著他。
陸嶼和心靜氣地解釋道:“繼續(xù)待在這里,萬一有人阻攔,那可就麻煩了。”
他的話剛出口,便隨即意識到,蘇幼晚來到魔都上大學,老家是在隔壁省的臨安市,離這里很遠很遠。
她為了方便日常訓練,一直都借住在公司的練習生宿舍里。
“我......”蘇幼晚的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了。
“現(xiàn)在這樣,你回公司顯然不太可行,在魔都這邊,你還有其他可以暫時借宿的地方嗎?”陸嶼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便跳過話頭詢問。
“學校,宿舍,但是......”蘇幼晚所說的每一個字,仿佛都是硬擠出來的,“可能有點來不及?!?p> 陸嶼會意,看來這妮子在學校那邊應該還沒有退宿,但是現(xiàn)在從市中心,趕去位于郊外的大學城,時間確實很不充裕。
“那就只能幫你找個旅館,先暫住一晚了?!标憥Z果斷敲定安排,催促道,“走吧,去樓下打輛車?!?p> 他走到靠墻邊的卡座前,攬起奶油色的鹽系防曬衣扔給蘇幼晚,再抓起大帆布包斜掛在肩上。
新藝人都還沒那么大牌,隨身攜帶的東西也比較少,不會像那些老藝人,即使只是簡單參加一場節(jié)目的錄制,也都要搞得跟搬家似的。
蘇幼晚遲緩地跟隨站起,俯下身子找到被丟在邊上的高跟鞋,也不顧及早已黢黑的腳底板,徑直踩進去,隨后把防曬衣披在身上。
僅是兩分鐘不到的功夫,雜物便很快收拾妥當,兩個人離開了化妝間。
這座媒體大樓一共有十幾層,而這檔節(jié)目是在頂層進行錄制,所以他們必須要乘坐電梯下樓。
已是晚上九點,除了值守夜班的工作人員以外,視野內已幾乎沒有其他人還在活動,連下行的電梯艙內,也都只有他們兩個人而已。
陸嶼站在靠中間的位置,通過反光的電梯艙壁,看著站在角落處的蘇幼晚。
她正沉沉地低著頭,身形實在落魄。
“這不是你錯,沒必要自責。”
陸嶼有些厭煩她這副索寞的姿態(tài),明明都是他人的錯行,卻在過分地自我否定。
他成為蘇幼晚的經紀人只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但卻已經深刻地認識到,她是一個相當執(zhí)著于“自我反省”的女孩。
無論發(fā)生了什么意外,她總是將過錯盡數(shù)攬在自己身上。
她始終在為別人考慮,卻從不在乎自己的處境以及內心的想法。
陸嶼倒也曾遇見過這么“傻”的女孩,但像蘇幼晚這樣過分“順從”的,還真是第一次得見。
他甚至有點好奇,該會是怎樣的家庭與過往,才會養(yǎng)成性格如此“乖乖”的女孩。
腦海還在發(fā)散著思維,電梯驀地停止下行,門緩緩收縮著向兩側打開。
陸嶼特意先探出頭查看,確認大廳內并沒有“危險人物”存在,才招呼蘇幼晚一齊走出來。
從側門離開媒體大樓,兩個人一前一后,駐足路邊。
陸嶼把頭探出馬路沿,意圖攔下一輛路過的出租車。
“陸嶼~”身后,蘇幼晚孱弱的聲線傳出。
“嗯?”陸嶼沒有回頭,而是繼續(xù)向外張望著。
“我可以......去你家里住嗎?”蘇幼晚軟綿綿地說道,“就今晚,我明天就回學校。”
她沒好意思說出自己非常怕黑這件事,而且在內心深處,對于旅館這種陌生,卻要用以安睡的地方,當獨自一人時,總是有著無可名狀的畏懼。
通過將近半個月的相處,她很信任陸嶼的為人,但在晚上主動地要求去一個男生家中留宿,也著實難以啟齒。
她在下樓的途中,其實在內心深處,有著十二萬分的糾結與苦惱。
“我都可以?!标憥Z隨口回答道,沒有絲毫猶豫與遲疑。
他并未衍生出蘇幼晚那么多心理戲碼,甚至還以為她只是想要省下一筆住宿費而已。
畢竟練習生的每月工資只有四千塊,對于開銷本就頗多的女生而言,確實捉襟見肘了些。
“謝謝~”蘇幼晚松了一口氣,像是完成了什么極為困難的事。
陸嶼終于攔下了一輛出租車,簡單地談攏價格后,兩個人鉆進后座,分坐在兩側車窗旁,被中間的大帆布包隔斷。
和出租車師傅報過目的地后,陸嶼打開早已被他關閉的手機。
不出他所料,微信已被徹底轟炸,伴隨著開機后自動進入桌面,未讀消息瞬間填滿了整張屏幕。
來自公司宣傳部的訓問,程天河的未接語音,節(jié)目組負責人發(fā)來的質問,還有吃瓜同事們的打探,等等。
其中大多數(shù)都是語氣極其激烈的詰問句式,或是埋怨蘇幼晚的任性行事,或是譴責他這個經紀人沒能做到及時干預與察覺。
是的,在他們眼里,根本不在乎蘇幼晚的曝光到底是真是假。
他們只在乎這件事,對這次工作帶來的影響與后果。
陸嶼其實早就料想到了這一幕,也正因此,并沒有選擇在樓內停留。
那群依憑著利益而揪結聚集,完全沆瀣一氣的上位者們,做出囚禁或者限制自由之類的事,也不是沒有可能。
手機再次靜音震動,未接電話顯示對方是程天河。
雖然并沒有鈴聲響起,但震動的聲響,卻在這逼聳的車廂內格外清晰。
通過夜幕下反光的車窗,陸嶼看到蘇幼晚正歪著頭,怯生生地看著他的手機屏幕。
“我接個電話?!?p> 陸嶼默默地轉過一個細微的角度,使得手機屏幕離開蘇幼晚的視線范圍。
繼而迅速調出設置,將聽筒的音量降到最低,希望借此讓她無法聽見電話那頭所傳來的聲音。
雖然陸嶼也不確定這樣做,是否真得可行,卻還是下意識地擺弄了這一切。
原因大概是,他不想再讓這個女孩,受到任何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