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快晌午了,一身布衣的黃老爺子才悠哉悠哉的回了營里,身上還背著一大包東西,手里拿著一個酒囊。
“您這是干什么了?”
因為前一天晚上折騰快到凌晨,傅津川也是剛睡醒,才梳洗好,正在營帳里用飯。
“昨天晚上跟幾個禿驢打完架,我就順便逛逛王宮,也算是故地重游,順便給你帶回點特產(chǎn)。知道你喜歡這些,他那個庫里倒是還有些,不過我一個人拿不過來了?!?p> 說完把這一包直接扔在地上,嘩啦一聲,全是金銀珠寶。
傅津川看著地上的金銀珠寶滿眼放光,一拍桌子,“昨晚光顧著抓龍珂老兒了,卻忘了干點正事,主要是郭待封他們也不知道回河的寶庫在什么地方??上Я?!”
黃振弓也順勢坐下,然后拿起桌子上擺著的胡餅就吃了起來。
“不對,一身酒氣,您還去了別的地方?”
“好小子,鼻子夠靈的?。课疫€去了趟酒窖,他那地窖里的葡萄酒都是跟冰一起存放的,入口清涼,多喝了點。你嘗嘗,這酒還是冰的呢?!?p> 傅津川拿起酒囊灌了一口,黃振弓急忙道:“別給我喝完了,就讓你嘗嘗?!?p> “這有什么,回頭讓城里再給送些來。咱們帶著回涼州慢慢喝?!?p> “你小子啊,呵呵。”
這邊聽說傅津川醒了,崔方翼這邊也找了過來,“三郎,咱們是不是該啟程了?”
昨晚抓到遮普龍珂以后,回到營地跟隊伍匯合以后,崔方翼和陳行等人就勸說傅津川迅速撤離。
而傅津川則滿不在乎的在營里跟五十二勇士喝到天明,這讓崔方翼和陳行等人都有些擔(dān)心,畢竟就在小葉城近在咫尺,城里可隨時都能拉出上萬兵馬來。
雖然有遮普龍珂父子在手,但仍要防備回河部的人狗急跳墻。
喝完了這些人又因為一夜拼殺,都睡的一塌糊涂。
等到快晌午了,傅津川才起來,崔方翼就立馬過來勸說他迅速離開。
“崔先生不必擔(dān)心,他們不敢亂來,咱們?nèi)绻蛞够琶Τ纷?,他們說不定還要派人來追,咱們在這駐扎不動,他們反而投鼠忌器,等會吃完了飯,我還得給那位左相大人送一份大禮呢?!?p> 傅津川不緊不慢的吃著東西,而崔方翼看到這樣的情況,也不在催促,定下神來。
差不多到了午時,三百晉軍全員披甲列隊出營,郭待封帶著幾個人壓著遮普龍珂父子還有金帳密使泰赤烏來到了城門前。
傅津川沒有披甲,穿著一身銀白色菊紋暗花圓領(lǐng)袍,頭戴軟翅幞頭,腰扣玉帶,足登踏云靴,劍眉星目,眼神銳利,一副上京城年輕官人的打扮。
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正對著小葉城。
城上聞聽消息,不少回河貴人都聚集在城墻之上觀看,確實不知道晉國使者要做什么。
“城上的人聽好了,這個人叫泰赤烏,是金帳汗國的密使,這個人你們都應(yīng)該認(rèn)識,遮普洪都,至于那邊掛著的那顆腦袋,叫白先光。我不管你們之前知不知道他們做了什么,現(xiàn)在我來告訴你們。兩年前,這個叫白先光的受遮普洪都指示,聯(lián)合金帳汗國襲殺我大晉河西節(jié)度使郭世勛郭大帥,居中聯(lián)絡(luò)的就是這個泰赤烏...”
“他們可能沒想到事情會敗露,不過沒關(guān)系,我替他們想了。”
隨后傅津川一揮手,遮普洪都和泰赤烏就被人押出陣前,跪在地上。
泰赤烏此時已經(jīng)面如死灰,一言不發(fā)。
而遮普洪都則在發(fā)抖,嘴里不停的念叨這,“我錯了..饒了我..饒了我...都是他指示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斬了?!?p> 一旁早就等候多時的郭待封拔出橫刀,一刀將泰赤烏斬首,干凈利落。
隨后來到遮普洪都面前,鄙夷道:“就你這種廢物也敢跟大晉為敵?郭節(jié)度是我伯父,記好了我叫郭待封?!?p> 一刀了事。
“再敢犯我大晉天威者?!?p> “諸如此例,必戮之?!?p> 傅津川的聲音很是宏亮,仿佛攻城錘狠狠的撞在了小葉城上。
也撞在了城墻上的所有回河貴人的額頭上,讓人頭暈?zāi)垦#缓酢?p> 反擊?
晉軍幾十人就沖進了王宮把可汗都擒獲了。
雖然城下只有幾百人,但不遠處的甘州可就有上萬晉軍,整個河西道更是有十萬雄兵。
即便把這三百人都留在這,到時候大軍來了還有命在嗎?
“請左相出來答話?!?p> 不多時,遮普吉吉領(lǐng)著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出現(xiàn)在城墻上。
“不知將軍有何見教。”
“遮普龍珂知情不報,還妄圖遮掩,對節(jié)度使征召也百般推脫,本是死罪,但他是回河可汗,我要把他帶回去讓陛下發(fā)落,你可暫領(lǐng)國政,等待上京旨意。”
遮普吉吉聽后沖著城下一拱手。
此時遮普龍珂已經(jīng)明白過來了,昨晚的事情,這個遮普吉吉自然是知情的,不然城里早就亂成一鍋粥了,而且也一定會有忠心與他的部族試圖解救他。
現(xiàn)在這些情況都沒發(fā)生,就代表遮普吉吉出面制止了他們,就算他沒有參與昨夜之事,也必然是跟晉國使者有了默契。
到時候回河部的可汗可能會讓自己的二兒子繼承,但是小葉城的權(quán)力,必然是吉吉在掌控。
想到這了,他又搖了搖頭,看著眼前自己長子的尸首,欲哭無淚。
隨后傅津川又拿出了一張物資清單,作為此行耗費,回程軍糧...以及戰(zhàn)死者撫恤。
遮普吉吉看到清單之后,眉頭微皺,放在桌子上,旁邊的一個回河貴人看了之后大怒道:“欺人太甚...我這就...”
“你這就什么?你要讓我們整個回河部,整個小葉城給你陪葬嗎?”
遮普吉吉大手一揮,隨后城里就開始往外搬運物資。
其中包括金五百兩,牛百頭,羊三百只,駿馬十匹,葡萄酒陳釀二十桶...
十四歲的遮普洪基看著城下坐著的傅津川,雖然一個坐在城外的平地上。
一個站在高高的城墻上。
但遮普洪基這個回河王子卻覺得對方比自己不知高出多少。
他是遮普龍珂的小兒子,跟受寵的大哥比起來,是一個很尷尬的存在。
但今天,那個一向看不起自己的兄長遮普洪都已經(jīng)身首分離,而他還好好的活著。
所以啊,好好的活著吧,什么高昌舊土威震河西?
殺完了人,拿完了東西,第二天早上傅津川一行人才拔營而去,整個小葉城都仿佛松了一口氣。
“郭六郎,你是想到上京城任職,還是想繼續(xù)留在河西軍中?!?p> 傅津川問道落后自己半匹馬距離的郭待封。
“回稟郎君,我想繼續(xù)留在河西,建功立業(yè)?!?p> 郭待封毫不遲疑道。
“你和你麾下的這些暗樁,這次立下大功,想要留在河西軍中的,一律升三級,想要退出軍伍回鄉(xiāng)的也可以帶著封賞。”
“多謝郎君?!?p> 郭待封在馬上沖著前面的背影拱手道。
他毫不懷疑傅津川能夠兌現(xiàn)自己的許諾,人的名樹的影。傅家人在軍中出了名的重諾,言出必踐,有功必賞。
換句話說,這不但是傅津川一個勛貴子弟承諾,而是英國公府五代人積攢下的聲望在背書。
“這次郭六郎這個細作首領(lǐng)卻是拿下了首功,真是運氣好啊?!?p> 劉敏看著前面的郭待封不無艷羨的說道。
“運氣好?他也是拿命拼出來的,你當(dāng)探子是那么好做的?潛伏敵境,收集情報,都是緊要事,一個不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這次,如果不是有他配合,還提供了大量的情報,你以為咱們能這么順利?就算能成功,也不知要死幾個人。”
說話駁斥的是馬三寶,他也是傅津川十個親衛(wèi)之一,擅使馬槊,在王宮一戰(zhàn)殺敵十一人。
傅家部曲出身的他世代軍戶,所以比剛剛從軍兩年的劉敏,他更清楚、細作探子這一類情報人員的重要性。
“正是此理,如果沒郭六郎詐開城門,咱們的騎兵就不可能那么容易的就突進宮城了,而且那些護衛(wèi)毫無防備,若是給了他們反應(yīng)的時間結(jié)陣,咱們怕是不能那么輕易沖到寢殿門口。別管別人服不服,反正我龐云是服了郭六郎的首功?!?p> 另一個親衛(wèi)龐云也贊同道。
劉七臉上露出一絲苦相,“讓馬三哥和阿云哥這么一說就好像是俺劉敏不服一樣,俺是覺得郎君才應(yīng)該是首功啊?!?p> “哈哈哈哈哈哈?!?p> 龐云笑道:“郎君是主事者,不必跟我們一起論功,在說咱們郎君是什么人,還能有人貪了他的功勞?”
“阿云哥,你說郎君為什么不殺那可汗,還得給他帶回去呢?”
“回河可汗是上京的陛下冊封的,郎君雖然也能殺了,但這樣做會有很多人彈劾郎君和家主,所以郎君就把他生擒,到時候送到上京城,交給上京城的老爺們頭疼去?!?p> 龐云很耐心的解釋道。
本來龐云在十個親衛(wèi)里就是年紀(jì)最小的,都叫他“阿云”,好不容易有個劉七,比他還小幾歲,叫他“阿云哥”自然要顯擺一番自己的見識。
“其實還有一個目的。”
另一邊的陳行幽幽道。
“陳大哥,還有什么目的啊?!?p> “郎君將回河可汗帶回去,其他三部可汗就不敢在拒絕國公的宣召,若是直接殺了,難免他們心懷畏懼,到時候就不敢前去會盟了?!?p> 龐云氣道:“怎么哪都有你呢。”
陳行沖著他瞇著眼笑笑不說話,很是讓人火大,另一邊的馬三寶倒是對此習(xí)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他們十個人自幼就因為天賦不俗,被選做傅家三郎的伴當(dāng),一起習(xí)武讀書。
人選還是老國公選定,就連嫡長子大郎傅淮川都沒這個待遇。
這其實也是國公府大郎君更喜歡讀書而不是習(xí)武的緣故。
所以老國公雖然器重長孫,但明顯是喜歡更像他的傅三郎多一些,親自教他兵法戰(zhàn)策。
現(xiàn)在看來,這真有點未雨綢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