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一直喝到午后﹐玄靈看著張輔略顯疲態(tài)﹐便道︰“大人﹐晚輩酒足飯飽﹐叨擾多時﹐也該告辭了?！?p> 張輔道︰“也好﹐待你們辦好事之后﹐再請過府說話。”
乘云道︰“大人﹐晚輩必定再來探訪﹐再聽你老說家?guī)熗??！?p> 張輔道︰“好好！正合老朽心意?！?p> 姐弟二人辭了張輔﹐張福直送出大門外方回。
一連數(shù)日﹐乘云五人不敢外出游玩﹐輪流打聽于大人返京消息。這日﹐禤而立﹑王顯忠急匆匆地回到客棧﹐禤而立道︰“龍姑娘﹐乘云賢弟﹐于大人回府了。”
乘云高興地道︰“太好了﹐姐﹐咱這就去于府去?！?p> “且慢！禤大哥﹐你可打探得實﹐真?zhèn)€是于大人回府了？”玄靈問道。
王顯忠道︰“千真萬確！俺和禤大哥親眼看見于大人官轎﹐還聽得那門子叫老爺?！?p> “嗯﹐如此﹐于大人果真回府了。只是……”
“唉呀！姐﹐只是什么？于大人回來了﹐咱就趕緊去拜見于大人吧?！背嗽萍钡?。
玄靈道︰“乘云﹐那于大人辦差回京﹐必然一路舟車勞頓﹐此時前往實在于情不合?！?p> 乘云一拍腦袋﹐道︰“姐﹐還是你思慮周全?！?p> 禤而立道︰“于大人既已回府﹐俺們都等了這許多日了﹐也不差在這一日兩日?！?p> “對！不如今日俺們就放松放松﹐好好吃喝一番﹐明天晌午后再去?！毙`道。
“姐﹐為啥要到晌午才去？”芄蘭不解地問。
玄靈道︰“俺猜那于大人出京辦事﹐明天必定要上朝繳旨﹐因此﹐晌午再去﹐庶幾可以見得著?！?p> 王顯忠豎起大拇指夸道︰“姐姐高見！”
玄靈又對禤而立道︰“立兄﹐你與乘云兄弟相稱﹐以后就不要叫俺龍姑娘了﹐直呼其名就好。”
禤而立紅了臉道︰“是！龍姑……玄靈。”
芄蘭笑道︰“禤大哥還會害羞？”
禤而立聞言﹐臉上更紅了。
至晚﹐五人開心吃喝一番﹐又到城中熱鬧去處閑逛了一回﹐這才回客棧歇息。
次日晌午﹐玄靈﹑乘云打扮停當﹐便來于府門前相候。候至申牌時分﹐只見一頂官轎﹐四個轎夫抬著﹐徑直便進了府門。玄靈喜道︰“乘云﹐于大人回府了。”
乘云點點頭﹐二人快步走到于府門前﹐對門子道︰“這位大哥﹐于大人回府了？”
那門子這數(shù)日幾乎天天見著他姐弟二人﹐也算是相識了﹐點頭道︰“回了?！?p> 玄靈便從懷里摸出張輔的書信﹐塞了一錠銀子到門子手里﹐道︰“俺這里有封書信﹐煩請大哥轉(zhuǎn)與于大人?！?p> 門子接了書信﹐卻把銀子交回玄靈﹐道︰“書信俺就一定替二位送到﹐這銀子卻是萬萬不能收﹐若讓老爺知道了﹐必定攆了小人出府?！闭f完自往府內(nèi)去了。
乘云道︰“姐﹐依俺看﹐這于大人果然清廉﹐連門子也不敢收取銀兩?！?p> 玄靈道︰“說的是﹐俺們算找對人了?！?p> 約莫盞茶光景﹐門子出來﹐道︰“二位﹐老爺有請﹐請隨小的進府?！?p> 乘云道︰“有勞?！倍吮愀T子﹐到了客廳。門子對著廳中一人道︰“老爺﹐客人帶到?！?p> 那人和聲道︰“二位高賢﹐請坐拜茶。”便有下人端了兩盞香茗上來。
玄靈﹑乘云看那人時﹐五十不到年紀﹐穿一領(lǐng)圓領(lǐng)深青衣袍﹐細目高鼻﹐眉毛疏淡﹐三髭須﹐高顴骨﹐臉容清瞿。二人上前見禮道︰“草民龍乘風﹑龍乘云叩見于大人?！?p> 于謙道︰“二位高賢﹐免禮罷?！?p> 姐弟二人這才去客位上坐了。
于謙手上拿著張輔的書信﹐望著二人道︰“張閣老修書將二位薦與本官﹐不知二位如何與張閣老相識？”
玄靈編了個謊道︰“草民兄弟二人﹐從西北而來。家?guī)燇弥ォo早年隨張閣老征安南﹐乃閣老親隨﹐后閣老憐家?guī)焸麣埄o恩準回西北養(yǎng)老。因此上與閣老有些交情。”
“哦﹐閣老信中言道﹐二位高賢能文能武﹐不知二位所治何經(jīng)﹐所學何藝？”
玄靈道︰“閣老謬贊﹐草民慚愧。草民兄弟隨師習得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至于經(jīng)史﹐四書五經(jīng)諸子百家﹐也略略學了個大概?！?p> “好！既然賢昆仲從西北來京﹐可否為本官說說西北風土民情？”
乘云道︰“大人﹐那西北荒涼苦寒﹐人煙稀少﹐百姓多以狩獵﹑放牧為生。只有極少地方才可耕種。實在是貧瘠之地。”
“本官聽聞﹐西北馬匪猖狂﹐大戶人家都自筑高墻城寨﹐蓄養(yǎng)家丁﹐人人自保?？捎写耸?？”
乘云聽于大人有此一問﹐正中下懷﹐道︰“大人﹐此乃實情。現(xiàn)今在西北較有名望的大戶為豹子谷﹑白虎寨﹑巫家堡這三處。這三處主人皆是江湖上有名望之俠士﹐端的是除暴安良﹐俠名遠播?！?p> “草莽之中﹐有這等人物﹐卻是難得?！?p> “最難得的是﹐這三位俠士﹐自動聯(lián)合起來﹐屢屢與那犯界的瓦剌韃子廝殺﹐救了無數(shù)百姓……”
“且慢！龍公子適才說韃子犯界？”
“正是！草民兄弟﹐便親身與韃子交手不下三﹑四次了?！?p> 于謙一臉嚴肅地看著乘云和玄靈﹐道︰“此事非同小可﹐龍公子所說當真？”
玄靈道︰“于大人﹐草民兄弟所說句句是實！不敢有半點虛言?！?p> “怪哉！本官身為兵部左侍郎﹐怎地半點邊報也不曾接過？”
“大人﹐那韃子或三數(shù)十人或百多人﹐侵我疆界﹐擄掠財物婦女﹐殺我百姓﹐殊屬可恨?！背嗽评m(xù)道。
于謙拍案道︰“此等大事﹐朝廷竟然不知不聞﹐豈有此理！”
乘云道︰“大人﹐雖說草民等浴血死戰(zhàn)﹐僥幸將韃子殺敗驅(qū)逐﹐但韃子今日侵擾此處﹑明日又劫掠彼處﹐草民等疲于奔命﹐防不勝防。若朝廷不派兵戌邊﹐則禍患不除﹐邊疆永無寧日。”
于謙︰“嗯！”
玄靈道︰“于大人﹐草民兄弟此次進京﹐正是前來打探朝廷消息﹐尋找機會﹐將西北邊事﹐上達朝廷知悉。請朝廷派兵抵御韃子﹐拯百姓于水火﹐解黎民于倒懸?！?p> “好！二位且將這數(shù)次韃子侵界之地點﹑人數(shù)﹐以及被劫掠村鎮(zhèn)情況﹐詳細說來﹐待本官查明事實﹐不日就具本奏聞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