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放權(quán)
午后,燕衡特意送來一個(gè)錦盒,里面是一支有些年頭的老山參。
各國間的統(tǒng)一并不是僅僅存在于降書和形式,燕衡對于盛姝提出的見解也有所感悟,思慮一番也曾向燕北驍商討過。
所幸的是,在此法之行上,叔侄二人很是默契的達(dá)成了共識。
如今若要施行,攝政王再如何大權(quán)在握,可總是有諸多限制,必得君上的鼎力支持方可。
燕北驍自從任命他為攝政王起,竟意外地生出了些放任不管的姿態(tài),連他這個(gè)人也是懶得見。
可當(dāng)下的很多事情,燕衡也都無法完全隨心所欲的去掌控。
于他而言,時(shí)機(jī)也并未成熟......
而這送山參便是一個(gè)好的由頭,燕衡這才得以見到燕北驍,順勢提及當(dāng)下緊急要務(wù)。
盛姝在自己的地盤,似是比那晚更為囂張,很是不屑地將燕衡送的錦盒打開隨手丟在一邊,簡直挑釁意味不要太明顯。
燕衡也不多言,目光有意掠過盛姝,總是多了幾分他意。
燕北驍看在眼里,卻仍是縱著寵著,也不肯多說一句重話,無條件地信任。
“王叔但說無妨。”
燕衡一臉無奈為難之色,“新政推行起來總是沒那般容易的,本王本打算從小國開始,小范圍先逐步實(shí)施,可誰知才剛開始便非議聲一片。
商人多狡詐,私底下依然沿用先前貨幣,更有迂腐頑固文人學(xué)子游行抵制,如此一來,百姓之間就更是難以施行下去了?!?p> 那是必須的!
自古以來,哪個(gè)朝代推行新政簡單了?
這個(gè)過程絕非易事。
盛姝譏笑,神情難掩嘲諷,“王叔這攝政王當(dāng)?shù)每烧婧冒?,這才多久,事情沒做成幾件,倒是先到君上這里訴苦來了?!?p> “姝姝......”
燕北驍輕蹙了蹙眉,給了一個(gè)眼神示意。
盛姝無所謂地低頭,卻也不再說了,隨手在果盤里拿了個(gè)橘子剝了起來。
燕北驍又繼續(xù)問道,“那王叔可有應(yīng)對之策?”
“凡事欲速則不達(dá),此事還當(dāng)從長計(jì)議,目前當(dāng)以安穩(wěn)為主,若引起積怨亂了人心,便是得不償失了?!?p> “那就等王叔的孫兒來推行此政吧,反正慢慢來,就是不知本宮和君上有生之年能不能等到這一日了?!?p> 盛姝陰陽怪氣地在一旁接話。
燕衡面色立時(shí)沉了下來,“王后如此說,可是有更好的辦法解決?”
“辦法也不是沒有,只是王叔,凡事可要先自己動動腦筋才行,多為君上分憂才是正事?!?p> “你......”
這二人一來二去,燕衡直抬手指起了人,“大戰(zhàn)”似乎就要一觸即發(fā)。
“王叔,不必動怒,王后性子直率,王叔也是一心為南陳和孤著想的,既都是一番好意,該是好好坐下來心平氣和才是。”
燕北驍兩頭安撫,手下卻是拿過盛姝正在剝的橘子,三兩下剝好皮,滿是寵溺地掰開一瓣送往她唇邊。
偏心程度明晃晃!
盛姝輕哼一聲,才不情不愿地一口咬下,燕北驍便順勢柔聲哄著她說出自己的見解。
不說別的,有了她之前的肅州之治和一些政事見解,燕北驍還是很想再聽聽她的一番玲瓏心思。
他的姝姝原本就是一個(gè)妙人來著!
“治理國家在本宮看來,某些時(shí)候與治理后宮也堪比同理,需要的便是剛?cè)岵?jì),軟硬兼施,既然軟的不行,為何不來點(diǎn)硬的?”
“哦?那姝姝覺得如何才算硬的?”
一說起政事,她眼中的光彩是異常絢爛的,容光煥發(fā)的動人模樣,是燕北驍記憶中的靈動少女之態(tài)。
他喜歡看她充滿生機(jī)和活力的樣子,更何況一開口,說的還是與自己不謀而合的處理思緒。
他們明明就很般配,天造地設(shè)的一雙!
“君上都囊括四海了,鐵腕手段早已傳遍九越,本就該借著這一勢頭立即推行新政,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上行下效,先從上面的人開刀,殺雞儆猴,本宮倒是想看看,又有誰的脖子比刀還硬呢?”
待盛姝說完,燕北驍還是很詫異的,她將這般“強(qiáng)硬手段”說得過于直白,嗜血而狠戾,有著他不曾看到過的陌生。
與曾經(jīng)一心為百姓而大膽治水的良善之態(tài)大相徑庭。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燕衡雙眼微瞇了瞇,重新審視著面前這個(gè)小女子,試探性問道,“失道寡助,王后如此強(qiáng)硬之舉,就不怕群起而攻之嗎?”
“群起而攻之?那也得群起得來才是,本宮也說了軟硬兼施。
貨同幣,商賈皆為利來利往,本不必強(qiáng)逼,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可由官府登記造冊,直接提高賦稅值就是,反之,可減輕三成或更多納稅標(biāo)準(zhǔn)。
至于書同文,更容易了,先從科舉考試開始,試問這天下學(xué)子又有幾人甘愿放棄自己的仕途呢?
若是如此,還能剩下那些頑固不化不變通之人,那也是死有余辜,并不冤枉!這世間本就大浪淘沙,適者生存!”
燕北驍和燕衡順著她的話意,不覺陷入深思之中,這番格局本不該是一個(gè)女子所有的。
倘若她是男兒身,必不會是如今這般處境了......
“孤覺得姝姝說得也有些道理,王叔,孤近日身子似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對于這些政務(wù)也是有心無力了,王叔盡管放手去辦,倘若有任何難處,孤定然全力支持?!?p> 燕北驍說著,不禁掩口咳了起來。
“哎呀,君上怎么又發(fā)病了呢?政事再重要哪里比得過身子康健,還是快些讓臣妾扶您去休息吧?!?p> 盛姝忙遞上一塊錦帕,似是有些擔(dān)憂之態(tài),可在燕衡看來,卻是敷衍得很,一雙眼眸根本毫無波動。
燕北驍擺了擺手,“不必了,姝姝,孤的身子,孤自己心里有數(shù)?!?p> 話音剛落,又是忍不住咳了幾聲。
“行了,別逞強(qiáng)了,你既如此信得過王叔,我也無話可說,那便盡早放權(quán)給王叔,好好將養(yǎng)身子不好嗎?也順帶多陪陪阿辭,只當(dāng)......”
盛姝毫不避諱直言,卻在最后對上燕北驍投來的目光欲言又止。
燕北驍眸色微動,眼中的笑意不知何時(shí)已是消失不見。
“只當(dāng)如何?姝姝為何不繼續(xù)說下去了?”
盛姝抿唇不言,只是從他手中奪下那方錦帕,隨手抖了抖丟在桌上。
那一抹殷紅之色,若紅梅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