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氣氛有點尬
烏木林山清水秀,常年受雨水澆灌,林間更是長有許多草藥。
花醉漓提著籃筐,割下一株紫葉的甘露子看了看,福伯讓她找的草藥,估摸便是這種。
可甘露子,這種連半吊子學(xué)醫(yī)人都知道,只不過是用來抗寒的普通草藥,大街藥房兩文錢一株,哪里用得著刻意去找,說白了,這就是想支開她。
花醉漓想起剛才在溫泉小雅前,福伯那種異常警惕,防范她要對他家主子圖謀不軌的決絕態(tài)度,就來氣。
她會對梅濯雪圖謀不軌?呵,除非她瘋了。
采摘了三五株甘露子放進筐子里,花醉漓沿著山澗徐徐朝深林里面走,越往里道路越崎嶇,碎石松動,草叢里還時常有一些蛇蟲穿梭爬過。
這倒是個殺人埋尸的好地方。
花醉漓一腳踩著巨石,雙手環(huán)胸,居高臨下地看著懸崖底部的茂密樹林。
“救命!”
誰?花醉漓正琢磨著要如何把梅濯雪單獨引過來,便聽見一道求救聲。
她一開始還以為聽錯了,可那求救聲一道緊接著一道,不曾斷過。她順著聲音走下山澗,樹木叢中,見空曠草地上有一個專門捕捉野獸挖掘的陷阱。
上面鋪滿的干稻草已經(jīng)陷下去一個坑,而求救聲正是從里面?zhèn)鱽淼摹?p> “誰在里面?”花醉漓半蹲著身,問道。
“小公子!救我,煩請你救救我!”
隱隱綽綽間,花醉漓好像看見一個消瘦身影癱坐地上,一腿彎曲,一腿伸直,但因頭頂樹蔭擋著,具體也不真切。
“你等一下?!彼亓艘痪?,起身,拽下旁邊山壁上蜿蜒交錯的藤蔓,一邊系在大樹上,另一邊扔到坑底。
“你拽住藤蔓爬上來罷,放心,我?guī)湍戕又?,不會斷的?!?p> 坑底下的人頓了頓:“小公子,我……爬不上去?!?p> 花醉漓問:“為何?”
那人支支吾吾說了半天,花醉漓聽來聽去,拋去廢話,就是他受傷了動不了,需要有人帶他上去。
“嘖,麻煩?!被ㄗ砝鞂⒉菟幙鹑拥娇拥紫?,她自認為自己不是什么賢良淑德的大家閨秀,可身為丞相之女,傅氏大將軍的外甥女,她肩負著兩大家族的榮光。
言行舉止不容得有半分污點,這已經(jīng)成為了習(xí)慣。
花醉漓挽了挽袍袖,又拿起割草鐮刀藏在后腰,深山老林,謹慎為上,底下那人若非善類,她也不介意在此處為民除害。
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她順著藤蔓下去,走進才看清,這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朗眉星目,豐神如玉,只是嘴唇有些泛白,神情恍惚。
她走過去問道:“你怎么了?”
那少年指了指伸直的腿,花醉漓視線看去,這才見一條黑鱗蛇緊緊纏繞在他的腿上,尖利的牙齒早已刺破衣衫,深深陷入肌膚之中。
“這是什么蛇,還挺好看的。”花醉漓蹲著身細細打量,這蛇雖是黑色,卻仿佛鍍了一層銀光,鱗片閃閃發(fā)亮,煞是好看。
“黑金麟蟒,有毒。”
“毒蛇啊。”
花醉漓眼睛瞬間亮了,這可是個寶貝呀。
她一手握住蛇頭,另一手拿出鐮刀勾住毒蛇的牙,微微用力上撬。
黑鱗蛇吃痛,‘嘶嘶’地吐著信子,尾巴一卷,緊緊纏繞上花醉漓的胳膊。
花醉漓不慌不忙,眸光含笑,左手一甩,黑鱗蛇便被砸到旁邊的土壁上,瞬間腦袋下垂,安靜了。
“放心,蛇已經(jīng)死了,沒事了?!被ㄗ砝旌苁怯心托牡貫樯倌杲忉尩?。
“???哦……”少年喃喃回應(yīng)。
花醉漓背著他把蛇放進籃筐里,又翻騰出幾株草藥走進:“我的醫(yī)術(shù)并不是很精明,只能為你止血,無法清除毒素,不過,血液并未變色,想來蛇毒應(yīng)該沒有中太深?!?p> 說著,她已經(jīng)為少年包扎完畢。
少年動了動腿,感激道:“多謝小公子出手相助,我叫陳志笙,以后若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公子的?!?p> 花醉漓猛地頓了頓:“你說,你姓陳?!?p> 陳志笙不明所以:“是的?!?p> “那陳有衡是你的……”
“我的兄長?!?p> “哦。”
花醉漓點點頭,重新將鐮刀握在手心,“你知道,我是誰么?”
陳志笙急忙拱手:“確實,還沒請教小公子大名?!?p> 花醉漓淡淡含笑:“在下花成云?!?p> 這個名字一出,氣氛瞬間有些詭異。
陳志笙低頭躲閃,神情復(fù)雜,見此,花醉漓便明白他已經(jīng)聽說陳有衡的事了。
“我知道,可此事,并不怪成云公子?!标愔倔险J真道“是兄長出言不遜在先,成云公子的做法,情理之中?!?p> 花醉漓問道:“你這般說,是因為還需要我救你上去么?”
陳志笙身形一僵,抿了抿嘴唇苦笑道:“我并不否認這一份私心,但更主要的原因……他為嫡,我為庶。”
自古尊卑有序,長幼有別,嫡子和庶子雖為一字之差,可身份處境卻為天壤之別。
嫡子顯赫,身份高貴,更有母族作支撐,庶子呢,同為一父,卻什么身份都有,更有甚者不過是一夜過后的遺留子,用來充數(shù)的,根本沒人放在心上。
為此,有些庶出子弟想要出人頭地,讓家族看中自己,不單要付出千倍萬倍的辛苦,在家族里左右逢源,而且必要的話,需要悄無聲息地鏟除掉嫡子。
陳志笙拿出身份一事,便是要說明,陳有衡無論闖下什么禍,遭受什么責(zé)罰,對他而言,都有利無害。
花醉漓明白此理,卻不代表就要放松對他的警惕,鬼知道這人有沒有私藏什么禍心。
她收好鐮刀,轉(zhuǎn)身就去拉土坑邊的藤蔓。
“成云公子,你……”
陳志笙看著拽住藤蔓想要向上攀爬的花醉漓,有些發(fā)蒙,他急忙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幾步。
“你這是要上去嗎……”
“是啊?!被ㄗ砝斓坏攸c點頭。
陳志笙更懵:“那、那我……”
“我下來是幫你療傷的?!被ㄗ砝焐扉_雙臂,讓他看清自己消瘦的身形“帶你上去,很難辦到,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p> “我先上去,然后找人來救你,這總比兩個人胡亂嘗試強,你認為呢。”
陳志笙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