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一下學期我過得和之前差不多，除了偶爾加班比較累以外，也算是順風順水，沒有什么太折騰的事情。一轉眼就到了暑假，憑著那張不錯的成績單和簡歷上豐富多彩的打工經(jīng)歷，我成功拿到了一家建筑公司助理的職位。

　　我覺得這個助理的職位我能申請得這么順利，可能很大一部分是我簡歷上寫的打工經(jīng)歷的功勞。

　　說起打工的經(jīng)歷，我說的豐富多彩其實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豐富多彩，而是指干的活豐富多彩。因為從始至終我只在一家店打過工，只是老板對我確實很好，也很賞識我，可能是覺得我勤勞肯干的原因，再加上老板是個西方人，思想比較開放，不太計較工齡這些東西，總之我用了七個月的時間連著升了好幾級，從一開始不起眼的服務員一路做到了總經(jīng)理的職位，最終成為工資僅次于老板和老板娘的“高級員工”。

　　這家店雖然規(guī)模不大，員工也不過就十來個人，但是能在寸土寸金的商業(yè)街連著開那么多年，說明它的名聲和水平都相當可以。我申請的那家建筑公司的人事部經(jīng)理估計也聽說過這家店的大名，再看到簡歷上我如此迅速的晉升經(jīng)歷，這才大手一揮，破格招了我這個還沒上大二的學生來當助理。

　　工程師助理的職位還算輕松，每天的工作就是幫忙修改圖紙，遞交設計方案，還有負責一堆零零散散的瑣事。雖然有時候忙得團團轉，還不覺得學到了什么真本事，但是剛來的實習生從頭干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我打工時也是這樣，從最不起眼的服務員開始做起，熟悉流程之后再往上升，最后成為工資僅次于老板和老板娘的“高級員工”。

　　好在公司的氛圍很好，同事也很友善，沒讓我遇見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做了大半個月的實習，一切終于迎來了轉機，上級給我下了新的指令，讓我?guī)е募芤惶斯さ亍?p>　　雖然天氣很熱，跑工地要費不少力氣，但比起整天忙那些零散的瑣事，跑工地起碼說明我有了接觸正式工作的機會，況且我本來就是學的建筑專業(yè)，跑工地出外勤也是本分的事情。

　　去工地報道時，領我進去的是個資歷很深的老師傅，身體健壯，皮膚黝黑，將安全帽遞給我時，我看到他的手上有很多老繭，這些應該是他常年在工地上作業(yè)留下的痕跡。將我?guī)У浇ㄖ群?，老師傅指著前方一行人示意我過去，臨走前他突然又想起來什么，指著中間的男人告訴我，那是工地的負責人，也就是我的老板尚銘。

　　真沒想到老板居然這么年輕，在我的印象中，建筑公司老板應該是上了年紀的長者，畢竟年齡是最好的強心劑，歲月的磨礪是騙不了人的，一來能說明經(jīng)驗豐富，二來能給手底下做事的員工帶來踏實的感覺。

　　然而事實證明以上是我的刻板印象，因為我發(fā)現(xiàn)站在我面前的男人雖然年輕，但是他言談舉止間的優(yōu)雅與從容都讓我不由自主地產(chǎn)生信任的感覺。

　　看來年齡未必象征著閱歷，年長的人未必就很可靠，而年輕的人未必就不成熟。

　　在尚銘旁邊站著的幾個人應該是公司的領導，看他們臉上焦急的表情，就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煩事。

　　我走到尚銘身邊的時候，他還在和對面的人交談，盡管我的任務是將文件送到老板手里，但是這個時候打斷他的談話似乎有些不太禮貌。于是我只好拿著文件默默地站在旁邊，一邊打量工地的面貌，一邊等尚銘結束交談后將東西遞給他。

　　和尚銘談事情的像是個法國人，一開始我還不太確定他的國籍，畢竟歐洲人在我眼里長得都差不多，就好比亞洲幾個國家的人在長相上都很相似，乍一看很難分清究竟來自哪個國家。很快我就發(fā)現(xiàn)他的英文似乎不太流利，里面經(jīng)常帶著幾個法語單詞，蹩腳的模樣像極了我以前上英文課時急著和外教交流，卻找不到合適的詞匯來表達自己意思的樣子。

　　而我的老板明顯是個不會法語的人，當對方說的全是英文時，他回答得十分流利，然而當對方說的話里帶著幾個法語單詞時，我發(fā)現(xiàn)他的表情略微有些遲疑，似乎拿不準這句話的準確含義。

　　于是在對方不知是第幾次向我的老板提出英語和法語混合的問題時，我看著尚銘遲疑的模樣，終于忍不住說道：“他的意思是接下來我們應該做什么，是繼續(xù)留在工地，還是回公司?！?p>　　尚銘頓時抬頭看向我，站在他身旁的幾個領導也露出驚訝的表情。

　　我被他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拿起手里的文件，解釋道：“我是來送文件的?！?p>　　尚銘微微點頭，示意我站到他旁邊。

　　我明白尚銘的意思是讓我過去幫他翻譯，于是接下來的事情變得簡單得多，我將對方雙語混合的問題翻譯成中文，然后尚銘用英文翻譯給對方聽。一來二去對面這個法國人很快就明白了我們的意思，最后索性直接用法語和我們交談，臉上也逐漸露出輕松的表情。

　　也許這個法國人看得出我的法語并不是非常熟練，只能聽懂大概的意思，交談時他用的基本上都是一些簡單的詞匯，讓我翻譯起來沒有那么吃力。

　　我第一次這么慶幸自己選修過法語，今天居然能幫老板的忙。

　　連著問了七八個問題后，對方終于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有什么問題，合同可以簽了，我連忙給尚銘翻譯：“他說可以簽合同了?！?p>　　尚銘微笑著用英文向對方說了句“好的”。

　　我還在奇怪對方都答應了，尚銘為什么還不把合同拿出來，就聽尚銘低頭在我耳邊說道：“合同在你手里?！?p>　　“啊，對不起?！蔽一琶Π盐募A打開，找出里面的合同遞到他面前，“您看是不是這個?！?p>　　“嗯?！鄙秀扅c了點頭，然后朝我笑了笑，“謝謝。”

　　“不客氣。”我還沒緩過神來，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到目前為止我一共遇到過兩個老板，雖然這兩個老板年紀相差得比較大，但相同的是他們都很有禮貌和修養(yǎng)，完全沒有那種當了老板就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偏執(zhí)和優(yōu)越感，我覺得自己好走運，

　　合同簽得很順利，緊接著尚銘就提出請這個法國人吃飯。簽完合同去吃飯這件事本身并沒有什么問題，有問題的是我作為一個送文件的助理，跟著老板他們一起去這么重要的場合是不是不太對勁。

　　于是我主動對尚銘說：“老板，如果沒什么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p>　　“留下來一起吧?！彼聪蛭?，“吃飯不是事嗎？”

　　我知道吃飯是事啊，雖然節(jié)約伙食費是我一直以來都致力于干的事，但是今天還是算了吧，這種正式的場合明顯是屬于領導的，我一個剛入職大半個月的實習生去了難免會有些格格不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鄙秀憸睾偷乜粗遥坪跄芸创┪业男乃?，“其實今天是有翻譯的，但是翻譯突然有事來不了，約翰急著要走，而這筆合同一定要談下來，所以無論如何，今天都要謝謝你?！?p>　　“不用客氣的?！蔽疫B忙說，“其實我也沒幫上什么忙，只是恰巧會幾句法語?！?p>　　“一起吧?！鄙秀懻f道，“老板請聚餐，員工沒有拒絕的道理?！?p>　　我不禁看向尚銘，他的話雖然強硬，可他看上去還是那樣風度翩翩。

　　我終于還是答應了下來，雖然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但轉念一想，也許老板還需要我這個會法語的人來幫他翻譯，這樣一想，我心里一下子就舒服多了。

　　去酒店的路上我接到苗苗的電話，她問我第一天去工地感覺如何，辛不辛苦累不累，我怎么會聽不懂她的言外之意。早在昨天她就告訴我今天是金發(fā)帥哥的生日，這幾個月她和金發(fā)帥哥來往密切，自然也在他的邀請名單之中。而且這個金發(fā)帥哥還是個相當大度的人，并不介意苗苗帶好友一同前往，如此一來，我也被加入到了聚會的名單中去。

　　只可惜今天剛好是我實習轉型的第一天，好不容易接觸到正式的工作，我實在舍不得放棄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因此昨晚我就告訴苗苗，不要對我抱太大希望，我很有可能去不了這個聚會。

　　“轉型的機會那么多，為什么偏偏是明天?！泵缑缬逕o淚。

　　“我也不知道?！蔽抑缓脤嵲拰嵳f，看到苗苗的表情后又忍不住安慰她，“不過我保證，如果明天下班早的話，我一定陪你去?！?p>　　“葉子你知道嗎，那個金發(fā)帥哥身邊有好多女生在排隊?！泵缑绲谋砬槿缗R大敵，“我還想讓你明天給我加油助威，幫我一舉拿下他?！?p>　　“他身邊有那么多女生，那豈不是說明他是個花心男？”我不禁為苗苗擔憂。

　　“沒有啦?！泵缑绮粺o驕傲，“其實那些女生都是單相思，帥哥到現(xiàn)在還是單身?！?p>　　“那你很有機會啊?！蔽倚Φ?，“加油，你魅力那么大，就算沒有我，你也可以拿下他！”

　　“別開玩笑啦。”苗苗晃著我的胳膊撒嬌，“葉子你一定要來啊，我能不能脫離單身貴族的隊伍就看你了。”

　　其實苗苗不是個怯場的人，就算是陌生人她也能很快打成一片，可能單相思會讓人失智，總之自從認識了金發(fā)帥哥后，苗苗自來熟的能力似乎一下子就消失無蹤，只要是有金發(fā)帥哥的場合，苗苗就要緊張好半天，生怕自己在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錯，影響帥哥對她的印象分。

　　這種讓人變得不自信的愛情，真的要談嗎？我覺得很矛盾，不禁想說些什么來勸苗苗，但最后我還是什么都沒說，因為我能看出苗苗很享受這種刺激與緊張的感覺，盡管追求這種感覺有時候需要整個人都變得小心翼翼。

　　不過只要覺得快樂就好了嘛，在追求快樂這件事上，我和苗苗的看法是一致的，只要能讓我們覺得快樂，不管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只要在承受范圍之內，我們都愿意去做，就比如我想得到一件漂亮的裙子，盡管為此我需要省吃儉用一個月，我還是愿意這樣做。

　　這種事情是沒有對錯的，誰能說我這樣做就一定是錯的呢，畢竟我消耗的是自己的精力，而且我確實得到了快樂。所以對于快樂這種事，其實不用去在乎最后的結果怎么樣，只要能享受到中間的過程就足夠了，更何況誰說我們就一定在乎這件事是對是錯呢。

　　嗯，沒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只要不那么上心，就沒有什么是玩不起的。